溫迎聞聲動作一頓,精心描畫過的秀眉不自覺地蹙起,心底剛被購物撫平的煩躁又隱隱有冒頭的趨勢。
還沒等她有所反應(yīng),房門被推開,一個身影帶著室外的寒氣走了進來。
進來的人目光在屋內(nèi)快速掃過,最后視線定格在炕沿邊那個剛剛轉(zhuǎn)過身來的女人身上。
俞詩瑤臉上的笑容凝固,眼底閃過一絲錯愕。
是她?!
昨天在會蘭亭,那個即使裹著浴巾也讓她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的女人。
她怎么會在這里?
俞詩瑤的目光又飛快地掃過這間不算大的平房。
周玉徵,這個女人,還有一個正趴在炕桌邊好奇張望的小男孩……
難道……這個女人就是周玉徵那個傳說中的妻子?
那個……她聽人說只是憑著孩子上位的、沒什么文化的鄉(xiāng)下村姑?
可……眼前這個女人,肌膚勝雪,眉眼精致如畫,唇上那抹鮮紅更是襯得她明艷不可方物,一頭蓬松微卷的長發(fā)隨意披散,帶著慵懶又時髦的風情。
這通身的氣派,哪里有一絲一毫村姑的樣子。
俞詩瑤一時之間忘了收斂臉上的表情,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嫉妒,寫在了臉上。
“有事?”
周玉徵冷淡的聲音響起,打破了這詭異的寂靜。
男人眼神里沒有半分歡迎,只有被打擾的不悅和公事公辦的疏離。
俞詩瑤被他的眼神刺了一下,猛地回過神,迅速調(diào)整面部表情,笑著解釋:
“那個……我是聽楚霄說你住在這附近的……”
周玉徵沒接她的話,只是依舊用那雙冰冷的眸子看著她,無聲地傳達著“有屁快放,沒事快走”。
溫迎將俞詩瑤那一瞬間的失態(tài)和打量盡收眼底,這不是昨晚在浴池搭話的那個女人嗎?
她也沒了繼續(xù)欣賞新造型的興致,冷哼一聲,動作利落地把剛穿上的貂皮大衣脫下來掛好,又彎腰換下靴子,然后徑自上了炕,一把將好奇看著陌生阿姨的小寶摟過來。
“來,乖寶,我們吃飯吧!不管閑雜人等了!”
小團子很配合媽媽,他早就餓了,立刻拿起自己的小勺子,眼巴巴地看著桌上的菜。
俞詩瑤看著溫迎這一系列動作,心里那股不服氣又冒了上來。
這女人,左右不過是個運氣好、靠著這張臉和生了兒子才攀上高枝的村姑罷了。
囂張什么?
師哥那么優(yōu)秀的人,配這么個徒有其表、脾氣還不好的女人,真是委屈了。
她清了清嗓子,轉(zhuǎn)向周玉徵。
“師哥,是總工程師讓我來找你的。蓉城研究所那邊拜托我們重新核算一組關(guān)鍵數(shù)據(jù),需要確保絕對無誤,今晚必須發(fā)回蓉城那邊的訓練基地。因為……明天早上,那邊的新型號就要進行首次試飛了?!?/p>
聽到是關(guān)乎重要公事,周玉徵臉上的隨意也消失了,神色變得嚴肅。
他立刻拿起剛才脫下不久的外套,迅速穿上,同時對炕上的溫迎說了句:
“你們先吃吧,不用等我了?!?/p>
溫迎頭也沒抬,夾了一筷子青菜放進小寶碗里,語氣硬邦邦地回了一句:“誰管你??!”
然后又柔聲對兒子說,“多吃點,乖寶,長得壯壯的!”
周玉徵看著她賭氣的側(cè)影,無奈地在心底嘆了口氣,知道現(xiàn)在不是解釋的時候,只能匆匆率先大步走出了房門。
俞詩瑤沒有立刻跟上。
她看著周玉徵離開的背影,又轉(zhuǎn)頭看向炕上自顧自吃飯的溫迎。
她故意放慢腳步,走到炕前,對著溫迎自我介紹道:
“你好,是嫂子吧?我們昨天在浴池見過,還挺有緣分的呢!我叫俞詩瑤,是玉徵的師妹,我們之前是一個老師親手帶的,所以關(guān)系……還挺不錯的?!?/p>
溫迎正夾起一塊排骨,聞言,眼皮都沒抬一下,面無表情地從鼻腔里擠出一個單音。
“哦?!?/p>
死男人,姐姐妹妹還真多!
昨天一個蘭明昭,今天又來一個什么師妹!
還“關(guān)系不錯”?
哼!
她只是我的妹妹,妹妹說紫色很有韻味……啊呸!
什么妹妹,我看是情妹妹吧!一個個的,都往家里找上門了!
俞詩瑤見她反應(yīng)如此平淡,甚至帶著明顯的敷衍,心里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竊喜。
看來這夫妻關(guān)系確實很一般啊,師哥回家連口熱乎飯都吃不上,這女人對他也是愛答不理的。
師哥真是可憐,肯定是在這婚姻里受盡了委屈!
溫迎實在受不了俞詩瑤那帶著打量、憐憫又隱隱有些優(yōu)越感的目光在她和小寶身上掃來掃去。
她抬起頭,一雙美眸冷冷地看向俞詩瑤,毫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
“還有事?”
俞詩瑤被她冰冷的眼神看得心頭一凜,臉上的笑容僵了僵,笑道:
“沒事了,那我先回去加班了!畢竟我現(xiàn)在是師哥的助手,工作還挺忙的,可沒這么多空閑能慢慢吃晚飯了。”
她說完,轉(zhuǎn)身快步離開了,還貼心地幫他們帶上了房門。
屋子里終于恢復了安靜。
溫迎久久沒有動作,拿著筷子的手停在半空,心里像是活生生吞下了一只蒼蠅,惡心得不行,堵得她連胃口都沒了。
“媽媽,吃!”
一只肉乎乎的小手,努力握著小勺子,顫巍巍地舀了一塊他自己覺得最好吃的紅燒肉,笨拙地遞到溫迎嘴邊。
看著兒子稚嫩的小臉和清澈的眼神,溫迎心頭的郁氣稍稍散了些。
她張口吃下兒子喂來的肉,機械地咀嚼著,聲音有些干澀:“謝謝乖寶……”
……
與此同時,遠在千里之外的香江,石澳半島一棟僻靜的海邊別墅內(nèi)。
夜色已深,書房里卻依舊亮著溫暖的燈光。
沉祈月坐在書桌后,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眼鏡,正凝神翻閱著一份關(guān)于非法土地侵占的復雜法案文件,俊朗的眉宇間帶著一絲疲憊,卻更多的是專注。
就在這時,桌角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打破了書房的寧靜。
沉祈月放下文件,伸手接起電話。
“喂?”
“沉律師,”電話那頭傳來助理吳曉干練的聲音。
“金陵村那邊,我們已經(jīng)安排好了。溫家的大兒子,因為‘意外’參與了一起惡性斗毆,致人重傷,證據(jù)確鑿,已經(jīng)正式批捕了。按照大陸現(xiàn)在的法律,判個十年八年是跑不掉的。溫家剩下的人,也被請出了金陵村,以后不會再有安穩(wěn)日子過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