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見男人對著那塊表神色變幻,以為是公安在追查什么贓物,生怕惹上麻煩,連忙繼續(xù)解釋,試圖撇清關(guān)系:
“公安同志,那倆姑娘我以前真沒見過,就那天晚上來買了貨,當(dāng)了這個表就走了。而且……那天晚上蛇口碼頭這邊還挺混亂的,聽說……是在抓什么人,鬧哄哄的?!?/p>
“我看著那兩個姑娘生面孔,又買了那么多緊俏貨,我猜……猜她們是不是趁機(jī)渾水摸魚,逃去……逃去對面香江啦……”
老板話音未落,就感覺男人周身的氣壓驟然降低,仿佛瞬間進(jìn)入了數(shù)九寒天。
他偷偷抬眼,只見面前那個高大英俊的男人,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嚇得立刻噤聲,眼神慌亂地四處瞟,正好看見男人腳邊站著個粉雕玉琢的小團(tuán)子。
孩子長得相當(dāng)漂亮,眉眼像極了眼前的男人,只是沒什么精神,蔫蔫地靠在爸爸腿邊,小臉帶著不符合年齡的憂愁。
老板連忙從旁邊貨柜里拿出一個綠油油的鐵皮青蛙,擠出一個諂媚的笑容,塞到小團(tuán)子手里:
“哎呦,這是您家的小公子吧?小靚仔一個,真可愛!這么小就跟著爸爸出來辦案啦?真是虎父無犬子!來,這個青蛙玩具拿著玩,好玩著呢!”
小寶看著手里突然多出來的、顏色鮮艷的鐵皮疙瘩,有些茫然無措,抬起小腦袋,大眼睛望向爸爸,帶著詢問。
周玉徵看著兒子懵懂的眼神,心頭一軟,壓下翻涌的焦躁,輕輕嘆了口氣,問老板:“這個青蛙多少錢?”
老板連連擺手,笑容討好:“不用錢,不用錢!送給小朋友玩的,一點小心意,不值幾個錢!”
老板還是懂點人情世故的……
他還貼心地蹲下身,給小團(tuán)子演示玩法,
“你看,小朋友,扭一下旁邊這個發(fā)條,對,就這樣,然后放在地上,它自己就會跳啦!”
說著,他將上好發(fā)條的鐵皮青蛙放在地上,那青蛙果然“嘎達(dá)嘎達(dá)”地蹦跳起來。
新奇有趣的玩具暫時吸引了小寶的注意力,他眨巴著大眼睛,好奇地看著地上跳動的綠色小青蛙。
周玉徵沒再多說,直接從錢包里掏出幾張鈔票,放在旁邊的桌面上,數(shù)額遠(yuǎn)超過鐵皮青蛙和那塊表的價值。
“玩具和表的錢。”
這時,秦玨帶著人將倉庫內(nèi)外又仔細(xì)搜尋了一遍,除了確認(rèn)貨物來源,并沒有發(fā)現(xiàn)更多關(guān)于溫迎去向的直接線索。
他走回來,對著周玉徵搖了搖頭,隨即又嚴(yán)肅地囑咐倉庫老板:
“聽著,如果后續(xù)再想起什么,或者有關(guān)于這兩個女人的任何消息,立刻通知公安!隱瞞不報,你知道后果!”
“是是是,一定一定!警官放心!”
老板點頭如搗蒜,恨不得立刻送走這幾尊煞神。
眾人這才轉(zhuǎn)身離開了這間倉庫。
周玉徵牽著兒子,步伐沉重地走向碼頭方向,心中的不安如同眼前逐漸降臨的夜色,越來越濃。
碼頭邊,一艘不起眼的小船晃晃悠悠地靠了岸。
船上一個短頭發(fā)的“少年”正罵罵咧咧地跳下來,嘴里還在不滿地嚷嚷著什么,身后還跟著一個臉色蒼白的男人。
船夫不耐煩地?fù)]揮手,催促他們趕緊下船。
霍玉兒憋了一肚子火,剛在船上跟柳章文吵了一路,此刻更是憤恨地瞪著他,覺得他懦弱無能,沒能堅持等到溫迎。
不料,就在這時,一個小小身影如同炮彈般從旁邊沖了過來,一把死死抱住了她的腿。
霍玉兒嚇了一跳,低頭一看,對上一雙紅彤彤、濕漉漉的大眼睛。
“姨姨!”小寶仰著小臉,聲音帶著哭腔,急切地問,“媽媽呢?媽媽在哪里?”
霍玉兒瞬間如遭雷擊,震驚地瞪大了眼睛,看著腿邊這個絕不可能出現(xiàn)在這里的孩子。
小寶?!
他怎么會在這里?!
溫迎姐離開京市那天,明明親口告訴她,孩子托付給一個信得過的朋友照顧了。
怎么會出現(xiàn)在距離京市千里之外的寶安碼頭?
不遠(yuǎn)處的周玉徵和秦玨也看到了這突兀的一幕,兩人臉上同時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
周玉徵剛剛甚至都沒完全反應(yīng)過來,手中一空,原本牽著的手就被兒子掙脫了。
霍玉兒下意識一把抱起小團(tuán)子,內(nèi)心驚駭不已。
“小寶?!你怎么會在這里?誰帶你來的?”
小團(tuán)子還沒來得及回答,周玉徵和秦玨已經(jīng)大步趕了過來。
秦玨看著這個抱著孩子的陌生“小子”,眉頭緊鎖,厲聲呵斥:
“你們是什么人?快把孩子放下!”
霍玉兒被這突如其來的呵斥弄得一愣,隨即抱緊小寶,警惕地看著眼前這兩個氣勢逼人的男人,反唇相譏:
“你們是誰啊?憑什么要把孩子給你?”
她的聲音雖然帶著怒氣,卻清脆響亮,明顯是女聲。
這讓周玉徵和秦玨都愣了一下,這才仔細(xì)打量起她來,發(fā)現(xiàn)這確實是個穿著中性、剪著短發(fā)的年輕姑娘,只是剛才遠(yuǎn)看沒分辨出來。
周玉徵雖然不明白為什么小寶會如此親近這個陌生女人,但兒子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他壓下心中的疑慮,上前一步,聲音沉冷:“我是他父親。把孩子給我?!?/p>
說著,他便伸出手要去接小寶。
霍玉兒一個靈活的閃身躲開,將小寶護(hù)得更緊,眼神里滿是懷疑和戒備:
“你說是就是啊?誰知道你們是不是拐賣兒童的人販子!柳章文!你還愣著干什么?快去報公安?。 ?/p>
被她點名的柳章文卻沒有動。
男人的目光復(fù)雜地停留在周玉徵和秦玨身上。
這兩個男人氣度不凡,衣著舉止一看就非富即貴,尤其是那個冷著臉的高大男人,周身那股沉穩(wěn)冷峻的氣場,絕非凡俗,更不可能是低劣的人販子。
而且……
柳章文微微蹙眉,旁邊那個戴著眼鏡的男人有些眼熟,似乎……曾經(jīng)在京市遠(yuǎn)遠(yuǎn)見過一面,好像是……公安系統(tǒng)里的人物?
霍玉兒見柳章文毫無反應(yīng),氣得踢了他小腿一腳。
“你愣什么呢?沒看見這倆人販子在這嗎?快報警??!”
秦玨被她這話氣笑了,利落地掏出自己的公安證件,亮到霍玉兒眼前。
“報公安?我倒是要看看,你想去哪報公安?”
他隨即指著周玉徵,對霍玉兒說道,“看清楚了,這位是這孩子的親爸爸!我看,你才比較像來歷不明、拐帶兒童的人吧!”
霍玉兒看著那鮮紅的公章,徹底愣住了。
她難以置信地看了看懷里的小寶,又抬頭仔細(xì)端詳對面那個面容冷峻的男人。
小團(tuán)子的五官輪廓,確實和這個男人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她不死心地低下頭,指著男人問小寶:“小寶,你告訴姨姨,他……是誰?”
小寶歪了歪小腦袋,喊了一聲:“爸爸?!?/p>
霍玉兒驚呆了,腦子里一片空白。
“不是……不是這樣的??!溫迎姐明明跟我說……她老公死了??!她說她是農(nóng)村來的寡婦,一個人帶著孩子不容易才出來闖蕩的……怎么、怎么突然冒出個……這么……的爸爸?”
她語無倫次,感覺自己的世界觀都被顛覆了。
秦玨在旁邊聽著,一個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隨即有些心虛地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周玉徵。
果然,男人的臉已經(jīng)黑得像鍋底,一副要毀滅天地的可怕樣子。
不過,秦玨的笑聲也只是一瞬,他立刻反應(yīng)了過來。
短頭發(fā)、像假小子、認(rèn)識溫迎、這個時間點出現(xiàn)在寶安碼頭……
所有的線索瞬間串聯(lián)起來。
他收起笑容,目光警惕地看向霍玉兒,沉聲問道:
“你是霍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