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熱鬧的人群霎時間安靜下來。
“村里分肉和你有啥關系?別忘了,你根本就沒在山上采藥?!蓖醮彘L算是看出來了,劉強是不想讓村里人好過,存心給他們添堵!
劉強不甘示弱地回懟:“是我不想在山上采藥的嗎?是村長,是你不信任我們知青,總覺得我們會做出對村里有害的事情?!?/p>
“不管怎么說,我們也是村里的一份子,真要餓死我們,你以為你們能逃脫?”
劉強自認為拿捏住王村長和鄉(xiāng)親們的把柄,說話時不自覺地沾沾自喜。
他仿佛看到下一秒,王村長害怕膽怯地把糧食捧到他面前。
姜婉挑了挑眉,像這種作死的人,她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看到了!
“怎么?你屢次三番地舉報我們村里,難道還不算是對我們村做出有害的事情?”饒是王村長一向好脾氣,此時也有些動怒:“像你這樣,村子里的蛀蟲還想分我們的糧食和肉,想都別想!”
“等你真要餓死時,再來和我說我能不能逃脫!”
王村長咬著牙瞪了眼劉強:“從你下鄉(xiāng)來到我們村,我們自認待你不算薄,為何你處處都要針對我們村?”
他自認不是個苛待鄉(xiāng)親們的村長,每年過年分肉,總是先把肥肉多的分給鄉(xiāng)親們,等分到他手里,就剩下點硬得硌牙的瘦肉,家里想煉點油都不行,為此沒少挨家里人的埋怨。
每當知青和鄉(xiāng)親們發(fā)生矛盾,顧念著知青人生地不熟來到他們石坪村,背地里他總會告誡鄉(xiāng)親們忍著點,讓著點,不要和知青斤斤計較。
對比周邊別的村子,動輒孤立知青,偏頗村民,他們石坪村算是好的。
“為什么?”劉強自嘲地笑起:“也是,畢竟過去這么久,你們忘記了也正常?!?/p>
“當初分明是我,養(yǎng)的豬是全村最好的,就因為修建養(yǎng)豬場時,姜婉提了幾句適合的意見,她就能當養(yǎng)豬場負責人?她每天輕輕松松賺十個工分,我就要辛辛苦苦下地干活,累得兩條腿都抬不起來,也賺不了滿勤?”
眾人恍然大悟,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
圍觀看熱鬧的人群中,不乏有記憶力好的,當年那場比賽,至今想起來仍然記憶猶新。
“當時我記得,他養(yǎng)的豬不是全村最好的呀?”
“對啊,第一名就是婉丫頭養(yǎng)的豬,好像是二百七十斤?當時這個成績在整個大隊都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要不然隊里也不會把養(yǎng)豬場建在咱們村?!?/p>
“你這么一說,我也想起來了,好像就是這樣?!?/p>
“再說,想當養(yǎng)豬場的負責人不能光憑豬養(yǎng)得好就行,還要有隨機應變的能力,這些年,養(yǎng)豬場突發(fā)了多少事情,全都是婉丫頭擺平的。換他來,他能干成個啥?”
聽著鄉(xiāng)親們的竊竊私語,劉強雙眸緊縮,音量陡然提高:“不,你們是在胡說!”
“我記得清清楚楚,我養(yǎng)的豬是二百四十斤,當時你們都說,第一名鐵定是我。”瞥見姜婉平靜的面容,劉強忙不迭搖頭,一臉不可置信:“不,她絕不會有我的斤數(shù)多!”
鄉(xiāng)親們只要想到險些背上三萬斤欠糧,各個恨得牙癢癢。
眼下能好好諷刺他幾句,眾人當即把持不住。
“我們隨口一說的話,你就當真了?要是你的兩百四十斤也能評為第一名,養(yǎng)豬場早就建別的村里去了,哪還會在咱們石坪村這窮鄉(xiāng)僻壤里?”
“就是,當時隔壁村有個人養(yǎng)出了二百六十斤,比你的整整多了二十斤!聽說他們是天天把口糧節(jié)省下來喂給豬吃,家里四個孩子每天都要上山打豬草,一頓不落,結果豬養(yǎng)得膘肥體圓,人瘦的像跟竹竿似的,風一吹就倒!”
王村長冷眼睨著他,不疾不徐地開口:“他們說的不錯,當初你們養(yǎng)的豬確實不是最重的?!?/p>
另一句話,王村長沒說,人都有私心。
一般像村里修建養(yǎng)豬場這種大事,保險起見,都是找信得過的村民負責,根本不會找知青。
知青對村里沒有歸屬感,指不定一時沖動,做出什么危害村民的事情。
眼前的劉強,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要真是讓他負責養(yǎng)豬場,怕是會布紅星大隊的后塵,最后三萬斤罰糧全都落到村民頭上,到那時,才是把村民們都逼上絕路。
“行了,大家都別在這里站著了,快回家拿袋子分糧食,分肉!”隨著王村長一聲令下,鄉(xiāng)親們全都一窩蜂地往家跑去,生怕回來的晚了,糧食分完了。
劉強張了張口還想說什么,一些離家近的村民們已經拿著袋子回來,人從他面前掠過,他本就搖搖欲墜的身影往后踉蹌了兩步,才堪堪穩(wěn)住身形。
看著鄉(xiāng)親們分的糧食,劉強覺得自己嫉妒的眼睛都紅了!
“王村長,你要是不給我糧食,我就再去隊上舉報你,舉報你苛待知青!”劉強扯著嗓子喊著,恨不得把聲音傳遍整個大隊部。
視線下移,落在劉強包扎嚴實的腿上,王村長不甚在意道:“有本事你只管去!我們按照計分表分配糧食,分得合理公正,不怕你舉報!”
“倒是你,再去舉報可得想清楚后果?!苯襁m時地補充了一句:“舉報不實,扣上一頂破壞村民團結的帽子,等待你的可就不是寫份檢討書、公開道歉這么簡單?!?/p>
姜婉拖長尾音,意有所指:“聽說下放到最苦的農場改造是最基礎的,稍有不慎,連累家人也是有可能的?!?/p>
還想再舉報?也要看她給不給他這個機會!
“你……”劉強垂在身側的手緊攥成拳,指甲嵌入手心也覺察不到絲毫的疼痛。
姜婉,好得很!
糧食分好,鄉(xiāng)親們在豬肉面前排起了長隊,各個伸長了脖子,翹首以望。
姜婉倒是想在這里給鄉(xiāng)親們分肉,奈何手邊沒有刀和秤,只能把豬肉拿在手上,去養(yǎng)豬場分割。
每人分了一斤肉,鄉(xiāng)親們臉上是藏不住的喜色,眼角皺紋都舒展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