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介意!”
他幾乎是搶白道,眼神熾熱得燙人,語氣里是毫無保留的真誠:
“只要那個人是你,明疏桐,我什么都能接受!包括你的孩子,我會把他當(dāng)作我親生的!”
明疏桐的呼吸猛地一窒。
就在剛才,她還和姐姐調(diào)侃,說這世上哪會真有男人心甘情愿當(dāng)后爸。
可轉(zhuǎn)眼間,江淮就這樣站在了她面前,擲地有聲地說著jin乎誓言的話。
她唇瓣微張,想說什么,卻被他急切地打斷。
“你先聽我說完!”
他語氣激動,帶著一種破釜沉舟般的懇切:
“沒有你的這四年,我每一天都活得像個空殼?!?/p>
“工作是麻木的,應(yīng)酬是虛偽的。酒精只能換來短暫的自我麻痹,就連那些所謂的冒險和刺激,也全都變得索然無味……”
他的聲音漸漸低沉下去,浸滿了深不見底的疲憊與絕望。
“疏桐,這世界上的一切,都因?yàn)槟悴辉?,而徹底失去了意義,變得……枯燥無味?!?/p>
心口,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撞了一下。
他描述的那種“無趣”,她太熟悉了。
當(dāng)年得知他“死訊”時,她也曾那樣活過。
整個世界的色彩仿佛瞬間被抽干,只剩下無邊無際的灰暗與麻木。
原來,深刻愛過又失去的人,都在共享著同一種名為“無趣”的痛苦酷刑。
“這幾年,我不斷地在想,如果我的余生一直這樣黯淡無光,那活著還有什么意義?”
“我努力過,真的努力過,想讓自己走出來。”
江淮站在風(fēng)里,面容痛苦地扭曲著:
“但不行,我一直覺得自己就像一具行尸走肉!每次喝得薄醉,我都會對自己說:不如就讓我毫無痛苦地死于醉酒吧……”
“可我一直在派人找你。”
“因?yàn)橹滥氵€活在這世上,所以每次酒醒后,我就又告訴自己,你還不能放棄,你還有希望……”
“疏桐,是你讓我對這人世間,還殘存著最后幾絲向往?!?/p>
“那天,我去赴個飯局,遠(yuǎn)遠(yuǎn)看到了你。你知道那一刻,我是什么感受嗎?”
“就像一束光,照進(jìn)了一個黑暗很久的世界。我除了不顧一切地奔向你,還能做什么?”
明疏桐默默看著他,心底為自己那被弄丟的初戀陣陣抽痛。
他所說的每一種感受,她都切身體會過。
唯一的不同是,后來照亮她黑暗世界的那第二束光,變成了別人。
而后,那束光也熄滅了。
她的愛情,二次死亡。
但那種失去所有的劇痛,她記憶猶新。
此刻,她很想伸手拉他一把,將他從那片她曾深陷的泥潭中拽出來。
可是,她害怕。時過境遷,心境變了,感情也變了,人生如何能真正回到從前?
她的神情復(fù)雜萬分,掙扎最終化為一句輕嘆:
“江淮,我和你說過了,我對你……沒感覺了。這是……強(qiáng)求不來的……”
江淮心頭狠狠一窒,卻仍倔強(qiáng)地反駁:
“沒有深入嘗試,光憑一個吻,說明不了任何問題。沒有感情的男女,都能安穩(wěn)過完一輩子,為什么我們反而不行?”
“而且有些感覺,是需要特定的氛圍和耐心來重新激發(fā)的?!?/p>
明疏桐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無言以對。
他的話,不無道理。
可現(xiàn)在的她,心力交瘁,根本不愿去思考與誰重組家庭、開啟新生活。
她和小白就是一個完整的家,有沒有男人,對她而言,早已不是必需品。
正心亂如麻地想著,江淮忽然上前,一把攬住了她的細(xì)腰,目光灼灼地落在她的唇上:
“小桐,我們再試試好不好……接吻,擁抱,上床……我們……把過去找回來……”
明疏桐卻本能地,用力將他推開,連退了兩步,眉心緊蹙:
“你別亂來……”
“現(xiàn)在你單身,我也單身,為什么不肯給我們一個重頭來過的機(jī)會?”
江淮擰著眉,神情苦澀得像吞了黃蓮,“我們之間只是不小心錯過了……我不相信,那么刻骨銘心的感情,說沒就徹底沒了……”
明疏桐的心臟一陣陣發(fā)緊,她轉(zhuǎn)過頭,深深吸了一口氣:
“這件事,你讓我想想……”
這短暫的松口,已讓江淮眼中瞬間迸發(fā)出光亮:
“你要想多久?”
“離京前,我會找你??赡苋欤赡芪逄?。”
她會待到父親出院。
“好,我等你消息!”
江淮臉上頓時陰霾盡散。
明疏桐推門離開,轉(zhuǎn)身去找小白,心里混亂地思忖著:
如果陸野再來糾纏,她或許……可以和江淮試一試,讓他徹底死心。
如果嘗試后發(fā)現(xiàn)和江淮真的回不去了,那就再分開。
可這個念頭剛升起,心底就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別扭感。
她甩甩頭,不再亂想,帶著小白去買換洗衣物。
本想帶小白去見父親,但病房那邊每天探視的人不斷,陸野更是天天準(zhǔn)時“報到”。她怕撞個正著,思前想后,還是作罷。
下午,她去開了一間商務(wù)套房。
榴姨特地從禾縣趕來幫忙照看孩子。
明疏桐在客房里,見了四年前由楊錚幫忙請的信托執(zhí)行代理人——這四年,她一直在線上監(jiān)管著善款的使用。
陸野每年都會準(zhǔn)時往信托里打入兩億資金,從未間斷。
處理完正事,她去了趟醫(yī)院,回來陪兒子在外吃了頓溫馨的晚飯,又和自己的工作團(tuán)隊(duì)開了個簡短的線上會議,溝通了幾個進(jìn)行中的項(xiàng)目。
時間悄然流逝。
晚上九點(diǎn),小白已被榴姨哄睡。
明疏桐洗完澡,正準(zhǔn)備休息。
手機(jī)又響了,屏幕上跳動著“書雅”的名字。
她回京的事,書雅并不知情,此刻接到電話,她頗感意外。
連忙接通,那邊立刻傳來書雅親切的聲音:“姐!你的電話終于打得通了……你回京了是不是?”
“嗯。書雅,你大學(xué)畢業(yè)了吧?”明疏桐語氣溫和。
“嗯!我現(xiàn)在在姐……不對,是在前姐夫的公司當(dāng)秘書。姐,你出來一趟好不好?我們好久沒見了,我特別想你!”
蔣書雅溫溫軟軟地央求著。
明疏桐心頭一軟,滿口答應(yīng)。
她換了身簡便的衣裳,叫了輛車便前往“極境”。
蔣書雅在極境的輕吧區(qū)等著。
這里環(huán)境清幽,適合三五好友小酌閑聊。
明疏桐到時,蔣書雅的朋友剛離開。
姐妹倆久別重逢,激動地?fù)肀Я艘幌隆?/p>
蔣書雅仔細(xì)端詳著她,表姐穿衣依舊簡約樸素,但通身的氣場卻截然不同了,沉靜而強(qiáng)大:
“姐,你變化好大……”
“是老了好多吧?”
明疏桐摸摸自己的臉,自嘲地笑笑。
“才不是!是更有魅力,更有味道了?!?/p>
蔣書雅親昵地挽住她的手臂,甜甜笑道。
“你也更漂亮了。工作還順利嗎?”
明疏桐溫柔地凝視著她,小姑娘出落得越發(fā)標(biāo)致,眼神依舊清澈干凈。
“我現(xiàn)在就是個小秘書,工作挺輕松的。姐夫……是前姐夫說,讓我先熟悉業(yè)務(wù),以后再去跟項(xiàng)目……”
蔣書雅給姐姐點(diǎn)了杯果汁,“這幾年,多虧了前姐夫幫忙。弟弟的病治好了,媽媽找到了合適的工作,爸爸也在里面積極改造。我現(xiàn)在大學(xué)畢業(yè),雖然考研沒考上,但工作穩(wěn)定。一切都挺好的……”
“關(guān)于姥姥的事……姐,你還在怪前姐夫嗎?”
她小心翼翼地問道,猜測離婚應(yīng)與姥姥去世有關(guān)。
“不提他?!?/p>
明疏桐垂下眼簾,避開了這個話題。
兩人坐在卡座里聊了許久,蔣書雅給她看了很多蔣濤的照片。
孩子一年一個樣,如今已是高高瘦瘦的少年模樣。
絮絮叨叨,不知過了多久。
期間,明疏桐喝完了那杯飲料。
起身去洗手間時,忽然感到一陣強(qiáng)烈的頭暈?zāi)垦#眢w異常乏力,情況明顯不對:
——像是被下了藥!
恐慌瞬間攫住了她。
她強(qiáng)撐著回到卡座,卻發(fā)現(xiàn)書雅不見了蹤影!
而體內(nèi),一股股燥熱正不受控制地竄上來,燒得她心慌意亂。
不好!
她心中警鈴大作,急忙想要離開。
踉蹌走了幾步,迎面便撞上一個男人。
此刻,她的視線已經(jīng)模糊,看不清來人的長相,只聽到對方用一種親昵得過分的語氣喊道:
“老婆,怎么喝成這樣?走,跟我到包廂里醒醒酒。”
老婆?
誰在叫她老婆?
她拼命想看清對方,眼前卻只是一片模糊的光影。
心底有個聲音在尖叫:她不認(rèn)識這個人!
巨大的恐懼感淹沒了她。
她用盡力氣想推開他:“滾……滾開!”
但那男人手臂如同鐵箍,反而一把將她打橫抱起,嘴唇貼在她耳邊,呼出令人作嘔的熱氣,聲音曖昧又險惡:
“寶貝,乖一點(diǎn)……等下就給你吃‘肉’,保證讓你……欲仙欲死?!?/p>
吃肉?
欲仙欲死?
完了!
她這是被做局了!
一陣徹骨的寒意順著脊椎爬升,瞬間席卷全身。
意識在藥力作用下不斷渙散,身體卻燥熱難耐。
怎么辦?
現(xiàn)在到底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