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日周元沒有去忙任何事,一直陪在親人身邊,孩子還小的時候,他對別離的感慨還不多,但如今文心和興國都會走路說話,可可愛愛的又粘人,他是真舍不得離開啊。
就像蒹葭說的,再不抱抱她,她就長大了。
南方的戰(zhàn)時雖然還未徹底爆發(fā),但局勢已經(jīng)十分艱危,關(guān)陸雖然過去了,但他無法做戰(zhàn)略上的決策,只能做一些輔助工作,夯實一下基礎(chǔ)。
已經(jīng)到了該出發(fā)的時候了。
“爹爹…爹爹抱…”
小文心扒拉著周元的大腿,奶聲奶氣的語調(diào)讓人心疼。
周元把她抱了起來,笑道:“寶貝,又想舉高高??!”
他讓文心騎在自己的脖子上,在院子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心中更是不舍。
直到明瑞來報:“姑爺,老爺,有個女的說要見你啊,她說認識你。”
周元疑惑,朝他走過去,皺眉道:“認識我?她叫什么名字?”
明瑞撓著頭道:“說是叫李淑雪,是老爺?shù)墓嗜??!?/p>
“請到正廳,我馬上去。”
周元把小文心交給了奶娘,然后快步來到正廳,時隔一年多,他再一次看到了熟悉的故人。
歲月在她的臉上留下了一些痕跡,她的體態(tài)比以前要寬胖一些,臉上寫滿了愁緒和焦急。
見到周元,她便深深一福,道:“周大人,不…是王爺,冒昧來打擾,實在不好意思?!?/p>
周元笑道:“我們認識也四五年了,都是老相識了,何必那么客氣?!?/p>
“你是務(wù)實的人,也不愿意給別人帶來麻煩,專門來王府找我,一定是遇到了難事吧?!?/p>
李淑雪聞言,眼中的淚水都要出來了。
她語氣哽咽說道:“王爺…我…我男人…恐怕有危險了?!?/p>
周元道:“你們在六大巷那邊擺攤…那邊最近有人不規(guī)矩嗎?”
李淑雪搖頭道:“不是啊王爺,開海搞得轟轟烈烈,很多人都發(fā)了點小財,我家那位不甘寂寞,去年十月份就去了南方,和一群人合伙,倒騰一些小玩意兒?!?/p>
“但前天有消息傳來,說…說他們一整船的人,都…都…失蹤…了,找不到了…”
說到最后,她聲音顫抖,幾乎啜泣了起來。
商賈子女出身的她,慘遭劫走,在賭坊里受罪了一年多,家回不去了,好不容易找到個踏實的男人,安安心心過了幾年日子,孩子都三個了。
要是丈夫倒了,她真不知道該怎么過了。
不到萬不得已,她是真的不愿來找周元。
周元面色嚴肅,沉聲道:“這件事我已經(jīng)得到消息了,不日就要南下,查清此事?!?/p>
“你不要擔心,你丈夫大概率沒死,不,是一定還活著。”
“他們只是被抓了,等我南下之后,一定想辦法把他們找回來?!?/p>
李淑雪已經(jīng)是淚流滿面,她身體都在抖,顫聲道:“王、王爺…我不懂那些大事…我,我只想著,如果說王爺知道了什么消息,能告訴我一聲,讓我和孩子安心…”
周元道:“放心,你回家等消息,我一定盡全力把他們都救回來。”
李淑雪點了點頭,有些不知所措地朝外走去。
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她只是擔心,只是恐慌。
失魂落魄,慢慢走出了衛(wèi)王府,她幾乎站不穩(wěn)身體,搖搖欲墜離開。
周元跟了出來,道:“明瑞,你親自送她回去,確認安全?!?/p>
“然后你給裘遠仁打個招呼,讓他幫忙照看一下,別出什么事?!?/p>
明瑞應(yīng)了一聲,便立刻跟了過去。
看著李淑雪落寞的背影,周元只能沉默。
在周元的印象中,李淑雪這個女子是有力量的。
從小也是個生活優(yōu)渥的,在賭坊遭遇了慘痛的經(jīng)歷,出來之后生活更是一落千丈。
但她從來沒有放棄過,一直努力去尋找希望,讓自己過得更好。
她對生活的熱愛永遠沒有停歇。
甚至,在周元陷入思想掙扎的時候,她還能巧合地給到一定的安慰和鼓勵。
但她現(xiàn)在幾乎崩潰了。
那些出海的男人,都是一個家的頂梁柱啊。
李淑雪那么堅強,尚且如此,其他的家屬呢?她們過得下去嗎?挺得住嗎?
不得不南下了。
周元知道,命運在催促他趕緊向前。
這是八月十九了,既定的是明早出發(fā),他不舍得家人,本想再待兩日的。
哎,等不了了。
懷揣著心事,陪著小文心玩了一會兒,又帶著抱著興國去小影那邊陪文舒玩,很快凝月也抱著文衍過來了。
一家人熱熱鬧鬧的,都決定出去接思繁和蒹葭放學(xué)。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jīng)是黃昏了。
眾人有說有笑的,曲靈和沁水說起了內(nèi)務(wù)府那邊的生意,思繁在說最近的毛筆字練得不錯,趙蒹葭調(diào)侃著有女學(xué)生想來拜訪王爺…
紫鳶張羅著一桌飯,眾人像往常一樣,嘻嘻哈哈吃著,總有說不完的話。
直到青鳶急匆匆跑來,說道:“姑爺,有信?!?/p>
周元站了起來,快步走出內(nèi)院。
神雀的探子立刻遞過信來,快速說道:“寧波府八百里加急,關(guān)大人親筆?!?/p>
周元心中一動,連忙打開一看,臉色漸漸沉了下去。
“主公,寧波府很亂,大力開海帶來了風潮,帶來了無數(shù)的生意人,但這里嶄新卻又不健全的規(guī)則,根本壓制不住方方面面的復(fù)雜矛盾,商部雖然不斷革新,但新事物的變化太快,他們不可能全部跟得上。”
“范天德是去年年底到的,我親自見了他一面,他說這里龍蛇混雜,各種背景的都有,有些人沒辦法直接鎮(zhèn)壓,因為牽扯各方利益,反而要影響開海大局?!?/p>
“當然,如主公所說,陣痛是必然要經(jīng)歷的,這些不重要?!?/p>
“重要的是,我們收到了島寇的信,說他們抓獲了我們的商船,讓我們用白銀去換俘虜,一萬兩一個?!?/p>
“如果一個月之內(nèi),湊不夠錢,他們就要殺人?!?/p>
“這是其一。”
“其二,高麗商船的接連失聯(lián),高麗的朝廷已經(jīng)急了,他們損失不起啊?!?/p>
“前天又有商船失聯(lián),據(jù)說新高麗女王御駕親征出海了,不知道遇到了什么樣的敵人,六艘大船,只逃回來了一艘,死了六七百人?!?/p>
“我們水師趕到的時候,新高麗女王帶著殘兵游勇,狀態(tài)都不是很好?!?/p>
“不過主公放心,因為素幽子道長突然出現(xiàn),圣母沒有受傷,只是很自責,情緒很低落,據(jù)說還哭了一場?!?/p>
“主公,南方的局勢,只有您能駕馭得住??!”
周元雙目血紅,一把將信攥緊,咬牙切齒道:“他媽的,欺人太甚!”
“小日子,你們等著?!?/p>
他快步朝外走去,大吼道:“明瑞,去通知法王和老熊,讓他們明天早上天亮之前滾過來,我們南下!”
“南下!殺人飲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