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肩并肩往教師辦公室走去。
辦公室空無一人,顧飛雁有些隨意的靠在姜晚秋的辦公桌旁,開了口,問道:“姜老師,會拉小提琴?”
姜晚秋抬眼看向眼前眉眼帶笑的男人,也淺笑道:“嗯,以前學(xué)過。不過和那些大師們沒法比就是了?!?/p>
這話說的顧飛雁也溫和的笑了一下:“既然如此,我有個不情之請。我想,讓姜老師也教教我小提琴怎么拉,可不可以?”
見姜晚秋面露訝異,他怕她誤會,連忙解釋:“是這樣,我母親……她也會拉小提琴。二十多年前,為了掩護學(xué)生撤退,她被日本人的刺刀殺害了。我對她的記憶很模糊,只有這琴聲,是我對她唯一的印象。”
姜晚秋聽的驚訝極了。
見男人說到這里,一雙溫潤的眼眸都染了幾分哀傷,她幾乎沒有絲毫猶豫,當即就點了頭。
“我可以教你,”她看著顧飛雁,“要是能幫上顧參謀,這也是我的榮幸。”
顧飛雁眼里的陰霾似乎被她這句話驅(qū)散了些,他露出一個感激的笑:“那真是太謝謝你了,姜老師。你看我們什么時候方便?”
“就每天放學(xué)后吧,”姜晚秋想了想,“孩子們都走了,教室也清凈。你來這兒,我教你半個小時,你看行嗎?”
“如果你不怕麻煩,我又有什么不行的?!鳖欙w雁笑道。
她打量著男人,想先摸摸他的底:“那你以前……接觸過小提琴嗎?會拉一點嗎?”
“大概會一點點吧,”顧飛雁有些不確定地撓了撓頭,“三四歲的時候,我媽抱我的時候教過,不過都忘光了?!?/p>
他說著,很自然地就從姜晚秋懷里接過了那把小提琴。
姜晚秋看著他把琴往肩膀上搭,動作別扭得像是在扛一桿槍。
琴頭歪了,腮托沒卡住,握著琴弓的手更是僵硬得像抓著一根燒火棍。
姜晚秋沒忍住,輕輕嘆了口氣。
“顧參謀,”她有點無奈地開口,“你這還不如說自己一點都不會呢?!?/p>
顧飛雁也知道自己姿勢難看,他坦然地笑了笑,把琴放了下來,目光灼灼地看著姜晚秋:“那可就得麻煩姜老師,從頭教教我了?!?/p>
這話一出來,姜晚秋的臉頰“唰”地一下就熱了。
她腦子里不受控制地就想起了昨天晚上,趙文昌那個男人也是這樣,湊在她耳邊,用那低沉沙啞的嗓音,拖長了調(diào)子喊她——“姜老師~教教我。”
一個是真心求教,一個是存心調(diào)戲,可怎么聽著都讓她心慌意亂。
姜晚秋尷尬地咳了一聲,連忙斂了心神,重新拿起小提琴:“那……那正好現(xiàn)在我也沒事,我給你教個大概吧?!?/p>
第一次教學(xué),顧飛雁果然像個笨拙的大齡學(xué)生。
姜晚秋繞到他身后,讓他重新把琴架在肩上。
“不對,肩膀放松,琴要夾穩(wěn)?!?/p>
她不得不伸出手,幫他調(diào)整姿勢。
為了讓他找到正確的感覺,她只能站在他身后,墊著腳,努力讓自己夠到身形高大的男人,一只手扶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覆上他握弓的手。
“手腕要靈活,不能這么死死地攥著?!?/p>
兩個人不可避免地靠得很近。
顧飛雁整個后背都能感覺到女人身體的柔軟輪廓,她溫熱的呼吸輕輕拂過他的耳畔,癢癢的。
他能清晰地聞到,她發(fā)間傳來一陣淡淡的、像是皂角一樣的清香,干凈又好聞。
那只搭在他手背上的手,很軟,指尖帶著一點教學(xué)后的粉筆灰,觸感卻細膩溫潤。
顧飛雁自己都愣了一下,高大的身子瞬間僵住了,指尖下意識地捏緊了琴弓,眼睛死死地盯著琴弦,不敢回頭看她。
姜晚秋察覺到了男人的僵硬,以為是自己太嚴厲了。
“放松,顧參謀,你整個人都繃著,這樣拉不出聲音的。”她耐著性子,又重復(fù)了一遍,“肩膀要沉下去,別這么僵著?!?/p>
她說完,覺得自己語氣好像有點像訓(xùn)學(xué)生,又連忙換了個話題,找補道:“沒事兒,剛開始學(xué)都這樣,這是新手的通病。我小時候剛學(xué)琴,也跟你一樣,容易發(fā)僵,結(jié)果學(xué)到最后胳膊酸得抬不起來。”
顧飛雁緊繃的唇角這才微微勾起,他側(cè)過頭,看著近在咫尺的女人,低低地“嗯”了一聲。
只是,這男人看著聰明,在小提琴上卻實在沒什么天賦。
一首最基礎(chǔ)的《小星星》,從他手里拉出來,那聲音……與其說是拉琴,不如說是鋸木頭,又尖又澀,聽得姜晚秋一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打住打住。你別拉了,我害怕。咱們就先學(xué)姿勢?!苯砬锊亮瞬令~頭的冷汗,按住了男人的手。
這一幕,恰好被下課后準備回辦公室的孫小梅看了個正著。
她本來是聽到這刺耳的聲音,好奇是誰在糟蹋樂器,伸頭往音樂教室里一看,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只見那間空曠的教室里,姜晚秋整個人幾乎都貼在了顧飛雁的后背上,身子前傾,手把手地握著男人的手,腦袋都快湊到人家脖子邊上去了,不知道在低聲說著什么。
那姿勢,要多親密有多親密!
孫小梅趕緊縮回頭,躲在了門后,臉上的表情由最開始的驚訝,迅速轉(zhuǎn)變成了毫不掩飾的譏諷和鄙夷。
她就知道!
長得跟個狐貍精似的,沒有一個不是水性楊花的!
這才來幾天啊,就跟軍區(qū)里年輕有為的顧參謀勾搭上了!趙營長真是瞎了眼,娶了這么個不守婦道的女人回家!
孫小梅心里啐了一口,眼珠子一轉(zhuǎn),心里就有了計較。
第二天,眼看著姜晚秋還沒來,孫小梅就開始唉聲嘆氣,故意拔高了嗓門:“哎喲,真是看不出來啊,現(xiàn)在的年輕人,膽子可真大!”
一個備課的老師好奇地問:“小梅,你這又是怎么了?誰惹你了?”
孫小梅哼聲:“你們是沒看見,昨天我在辦公室門口,看到咱們新來的那個姜老師……嘖嘖,正跟顧參謀在一塊兒呢!”
她故意頓了頓,看到另外兩人果然被勾起了好奇心,才添油加醋地描述起來。
“那兩人都快抱到一塊兒去了!姜老師的手啊,就那么搭在顧參謀手上,臉都快貼到人家脖子上去了!孤男寡女的,關(guān)著門,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