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里注定的重逢,往往并不需要太過驚心動魄的畫面。
相愛的人,視線相交的一瞬,就是驚鴻一瞥。
聽見心心念念的名字,理智告訴沈昭,要維持鎮(zhèn)定,要假裝熟稔地扮演著疏離陌生。
可目光早已控制不住落在周淮序身上。
且這一落,就舍不得移開。
思念曾經(jīng)在無數(shù)個難熬的孤獨(dú)夜里肆無忌憚生長,可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強(qiáng)烈過,他分明就在眼前,想念的潮水不僅沒有消退,反而洶涌著將她淹沒。
西裝筆挺的周淮序走到她面前,冷峻完美的臉龐和記憶嚴(yán)絲合縫重疊。
好像什么都沒變,又好像什么都變了。
眼眶驟然發(fā)熱,嗓子眼也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發(fā)不出聲。
梁野不是不會讀氣氛的人,瞥見沈昭怔愣,下意識在腦子里得出結(jié)論:看來老周這一款,是昭昭的菜。
雖然知道周淮序去年交往過一個很上心可又無情甩了他的女朋友,可陰差陽錯間,梁野始終沒見到過人。
自然也就不知道,眼前這位,就是正主。
“昭昭,這位是周淮序?!彼榻B道。
逼退涌上來的淚意,沈昭扯出一個自認(rèn)為完美的微笑,“周總?!?/p>
殊不知,表情早已比哭還要難看。
只不過,比起沈昭眼底幾乎藏不住的洶涌熱烈,周淮序的目光,只有疏離冷淡。
他淡嗯一聲,看著她,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只一瞬間,沈昭感覺到自己心被揪痛,快要喘不過氣,難過得幾乎要死掉。
不僅僅是,被他像一個陌生人對待。
更是因?yàn)?,這條路是自己選的,不辭而別先離開的人是她,在他最需要陪伴的時候遠(yuǎn)去的也是她,口口聲聲說著愛他卻轉(zhuǎn)眼就消失不見的人還是她。
她是最沒有資格在他面前喊痛的人。
因?yàn)樗具^的那點(diǎn)痛,一定一定,比她難過百倍。
周淮序的視線,只短暫在她臉上停留一秒,收回后,沒有任何留戀地轉(zhuǎn)身走進(jìn)別墅。
梁野完全沒料到會是這副場面。
沈昭臉上表情難過得太讓人心疼,可那雙快要碎掉的水霧霧的杏眸里,又溢滿旁人讀不懂的堅韌。
梁野:“老周他對誰都這樣,昭昭,你別往心里去?!?/p>
沈昭極力保持著笑容,“我知道,周總很好的。”
“梁總,我和昭昭有話要說,您先去忙吧,我們待會兒就進(jìn)來?!?/p>
周烈不知何時走到沈昭身旁,抬手虛攬過她肩膀。
沒碰上,但宣誓主權(quán)的態(tài)度已足以說明一切。
梁野詫異,不禁暗自咋舌。
原來這位已經(jīng)對沈昭虎視眈眈了。
不過還好,看老周那副冷冷淡淡的態(tài)度,估計對昭昭也不感興趣。而且,他沒想錯的話,這周淮序的心,恐怕還念念不忘地掛在那位前女友身上。
他朝周烈頷了頷首,大步流星跟上周淮序,有些埋怨地說:
“老周,就算你對昭昭不感興趣,但人家也是我朋友,你剛才那態(tài)度,是不是有點(diǎn)太不尊重人了?”
這位爺平常冷歸冷,但禮數(shù)教養(yǎng),可沒少過。
“不尊重人?”
周淮序淡瞥了梁野一眼,好看唇線微微勾起,扯出一個讓梁野總感覺這人不會有好話的笑。
“你如果知道尊重兩個字怎么寫,陳元還會和你老死不相往來?”
“……”
“我今天沒招你惹你吧?”
提起陳元,梁野表情難看了幾分。
“你哪壺不開提哪壺干什么?”
周淮序:“陳元也來了B市?!?/p>
梁野哽了下,一時沒吭聲。
周淮序:“你這么多年都在國外,不就是為了躲著他?!?/p>
“大哥,你搞清楚好不好,是他不想見我,我有什么好躲的?”梁野為自己辯解。
周淮序睨了他一眼,道:
“說他惡心,有病,不正常,玩小團(tuán)體孤立他,像避洪水猛獸唯恐不及的人是你?!?/p>
“明知道他那個時候敏感自卑,也不敢讓家里知道這種事,就因?yàn)槟憧床粦T,就要拿著這事威脅他,說要告訴他父母的是你?!?/p>
“現(xiàn)在躲著他,還如此理直氣壯的人也是你,你是不是有點(diǎn)太把自己當(dāng)回事了?!?/p>
梁野:“……”
他今天到底做錯了什么?!
把人請來吃喝玩樂,熱情招待,這位爺不心存感激就算了,還反過來提陳年舊事,數(shù)落他一通是幾個意思?!
“是,我承認(rèn)我是干過這些混賬事?!?/p>
梁野氣得點(diǎn)了根煙,狠抽了一口。
“可我他媽那時候不也是太年輕不懂事嗎?后來能彌補(bǔ)的,該道歉的,我都干了。而且,我那時候就是生理性惡心!我有什么辦法!”
周淮序:“原來提褲子翻臉,也叫彌補(bǔ)?!?/p>
“……”
梁野本就不是個好脾氣的人,年輕時候又混,說話做事從不會顧及別人感受。
現(xiàn)在過了而立,逐漸學(xué)會控制情緒,但骨子里,說到底還是個混子,被周淮序接二連三戳脊梁骨,臉色簡直比煤炭還黑。
周淮序看出他的欲言又止,淡聲說:
“或許你有你的理由和過去,但傷害就是傷害,傷口會結(jié)痂,但不會再完整愈合?!?/p>
梁野怔住。
不知道是不是他錯覺,總覺得周淮序這句話,好像不止是在說他。
同時,身后傳來一聲冷笑。
梁野渾身一僵,沒來得及回頭,陳元已經(jīng)走到周淮序跟前,“周總,我是來給您送藥的?!?/p>
周淮序接過,“回去吧?!?/p>
陳元點(diǎn)頭,“我晚點(diǎn)來接您?!?/p>
旋即目不斜視,轉(zhuǎn)身走了。
梁野:“……”
跟陳元一同出現(xiàn)的,還有沈昭和周烈。
沈昭表情復(fù)雜地看著梁野,眼底意思也很明顯:實(shí)在抱歉,都聽見了。
她聽見了,那陳元自然也是聽了個全的。
梁野頭疼,掐滅煙,二話沒說往陳元離開方向走去。
留在原地的三人,陷入一陣沉默。
沈昭注意力都在周淮序身上,陳元剛送過來的藥,她在他手術(shù)前,就聽李醫(yī)生提起過,如果活檢結(jié)果是惡性,術(shù)后幾年都要吃這種長期藥。
“淮序哥?!?/p>
周烈突然溫聲開口,似親密地扣住沈昭手腕。
“她是上次在我父親莊園,我提起過的女朋友,沈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