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睦洲在里面一待就是五個多小時,他出來時,已經(jīng)是凌晨三四點了,天都快亮了,曲楚寧強撐著眼皮,等他出來,第一時間跑了上去:“睦洲!”
在里面待了幾個小時,席睦洲的那條腿被固定住了,衣裳也換了,也多了許多被爆炸好的傷。
大夫滿身疲憊,跟曲楚寧說:“同志,患者的骨頭已經(jīng)接好了,身上的傷也處理好了,但是有些灼傷,后期還需要細心照顧,要特別注意的是感染這樣的并發(fā)癥?!?/p>
曲楚寧連連點頭:“醫(yī)生,你說,我都記下來?!?/p>
“你怎么還沒去睡覺?”
席睦洲看著曲楚寧,眉頭擰得緊緊的,曲楚寧趕緊解釋:“你還沒出來,我也睡不著?!?/p>
回到病房,護士進來幫忙,曲楚寧也上前幫忙,被席睦洲推開了,曲楚寧知道他掛念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也沒強行湊上去,等席睦洲安頓好,又有護士來,將被子用架子架起來,把他的皮膚露出來,曲楚寧這才看到他沒有被紗布包起來的地方,下面全是被火灼燒過的痕跡。
等醫(yī)生護士都走了,曲楚寧也等政委他們走后,搬了凳子,坐在席睦洲身邊:“你怎么搞的,這么嚴重,那些被燒傷的地方,還能長好嗎?”
“長不長好都沒關(guān)系,我是男人。”席睦洲根本不關(guān)心這個問題,在他看來,他是男人,只是一點燒傷,完全沒事。
曲楚寧一聽這話,又忍不住要哭,為了轉(zhuǎn)移話題,席睦洲大概講了一下自己救人的經(jīng)過,新兵訓(xùn)練,第一次實彈演練,拉開了手榴彈后,卻沒扔出去,他著急上去救人,那個新兵沒事,他卻被炸傷了。
“真沒事,咱們醫(yī)院啊,很擅長處理這種外傷,沒事的?!?/p>
第二天早上,醫(yī)生前來查房時,曲楚寧趴在席睦洲邊上,睡得很香,他做了個輕聲的手勢,醫(yī)生跟護士說完他的情況,又看了一下他的傷處,便離開了。
曲楚寧是被餓醒的,她臉紅不已,肚子里不時傳來陣陣的叫聲讓她恨不得挖個地洞鉆進去,席睦洲輕輕地推了推她:“吃飯吧?!?/p>
吃飯時,曲楚寧都不敢去看席睦洲的眼睛,她是來照顧病人的,可結(jié)果呢,她不僅睡了過去,還被餓醒了,要席睦洲來照顧自己,她很不好意思,吃完飯,她便收拾好飯盒,回來時,看到席睦洲臉漲得通紅,想要下床,卻被護士按在床上的畫面。
“你干什么?”
曲楚寧一個箭步?jīng)_上去,下意識護著席睦洲,“他還受著傷呢,你壓著他做什么?”
護士臉紅不已,她只是想幫忙,她趕忙解釋:“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同志,他要下床,他現(xiàn)在這個樣子,怎么能行啊?我要幫他,他也不讓,我才按著他的!”
曲楚寧臉一紅,回頭看了一眼羞愧到恨不得買塊豆腐撞上去的席睦洲,曲楚寧似乎明白了什么,她趕緊將護士打發(fā)走,迅速關(guān)上門,才來到席睦洲身邊,她清了清嗓子:“昨天晚上那你做完手術(shù)出來,我就問過醫(yī)生和護士了,你這條腿不能動,如果你要上廁所的,有這個,你等下,你別動……”
曲楚寧的手都在顫抖,拿著夜壺遞過去,她甚至不敢看一眼。
席睦洲要強了的臉也紅得不行,只是他膚色比較黑,根本看不出來。
“寧兒,你扶著我!”
曲楚寧的心狠狠一顫,席睦洲喊過自己“楚寧”跟別人介紹時,也說過自己是他媳婦兒之類的,但是,像這個稱呼,還是第一次,紅暈瞬間從臉頰蔓延到了脖子,甚至是頭皮,不用看她也知道,都紅了!
曲楚寧回過頭時,就看到席睦洲正要下床,嚇得她立刻沖過去按住他的肩膀:“席睦洲,你干啥呢?醫(yī)生說了,你的腿斷了,不能動,綁著鋼板呢,你干啥?我跟你說了,叫你在床上解決!”
“沒事,我有分寸!”
曲楚寧第一次沖席睦洲發(fā)脾氣:“你有啥分寸?你給我老實點!”
說完,曲楚寧還扇了席睦洲的側(cè)臉一下,瞬間,空氣都凝固了,席睦洲是他們軍區(qū)出了名的鋼鐵硬漢,是出了名的冷面冰山,可此刻,在自己媳婦兒面前,他被打了一巴掌,盡管這一巴掌的力道很小,可還是讓兩人都震驚在原地。
曲楚寧瞬間心慌了,她趕緊道歉:“對,對不起!你別下床,我來幫你,你身上的傷要多注意,很多灼燒,醫(yī)生說,容易感染……”
席睦洲從來沒這么心慌過,兩人的眼神都不敢對視。
解決了這個困難后,接下來還有各種關(guān),席睦洲傷到了骨頭,臥床修養(yǎng)是少不了的,何況他身上還有燒傷,曲楚寧都做好了未來幾個月在醫(yī)院的打算。
這天下午,曲楚寧剛喂席睦洲吃了一碗排骨湯泡飯,席宜章和范逸致就來了。
這次他們沒帶席睦和,但卻帶了崔亞琴。
“睦洲哥,你受了這么重的傷,我猜你肯定沒有告訴席伯父,所以,我擅自做主,跟伯父說了,你不會怪我吧?”
席睦洲臉色很難看,席宜章站在床邊,上下掃了席睦洲一眼,一字一句道:“席睦洲同志,你是大家學(xué)習(xí)的榜樣,你用行動踐行了你當(dāng)初的誓言,作為你的父親,我為你自豪!”
曲楚寧站在一旁,只覺得眼前的一幕有些夢幻,作為一個父親,兒子受了重傷,他沒有表現(xiàn)出擔(dān)憂或者是別的,而是自豪,此刻的席睦洲在他面前,不像是他的兒子,像是他手底下的兵!
在這一刻,曲楚寧似乎明白了為什么席睦洲跟席宜章的關(guān)系那么惡劣了,不僅僅是因為他的母親,也不僅僅是十一歲的席睦和,還有席宜章這個人。
“謝謝首長的夸贊,這是睦洲他應(yīng)該做的,換成是任何一個人,都會這么做,不值得首長親自來一趟?!?/p>
曲楚寧握住席睦洲的手,自從年初跟著席睦洲去拜祭了他的母親后,那時候她對席宜章這個人,就沒什么好感,更不要說此刻他對席睦洲的態(tài)度了,所以,她代替一向有苦都往肚里咽的席睦洲,用極其官方的回答,回復(fù)了席宜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