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部長抱著懷里沉甸甸的木箱子,整個人都有些發(fā)懵。
他的視線越過李建業(yè)的肩膀,這才注意到了那兩個綁著麻繩,被拖在雪地里的人形物體。
那哪里還是人樣?
兩個人被捆得像兩個大號的粽子,渾身上下掛滿了冰碴子和雪塊,頭發(fā)眉毛上全是白霜。
其中一個的臉已經(jīng)凍成了青紫色,嘴唇發(fā)黑,另一個的眼皮耷拉著,似乎連睜開的力氣都沒有了。
要不是胸口還有那么一絲微弱的起伏,嘴里還在呼出白氣,任誰都會以為這是兩具凍僵了的尸體。
“這……這就是那兩個……”
他身后的趙隊長一個箭步?jīng)_上去,蹲下身子,伸手在那兩人臉上抹了一把雪,又費力地掰開一個人的眼皮看了看。
“部長,沒錯,就是他們,跟照片上的一模一樣!”趙隊長的聲音里透著一股子難以置信的狂喜。
確認了身份,所有人的腦子都像是被重錘狠狠砸了一下。
李建業(yè)竟然真的把人抓回來了!
在這樣能把人活活凍死的鬼天氣里,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深山老林里,李建業(yè)一個人,花了七八個小時,不僅活著出來了,還把間諜給活捉了回來!
這簡直……簡直不是人能辦到的事!
“建業(yè),你……你……”李大強湊到李建業(yè)跟前,上上下下地打量他,那表情活像是見了鬼。
他哆哆嗦嗦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李建業(yè)的胳膊。
確定真的是活著的李建業(yè)!
“這么冷的天,你竟然一點事兒都沒有?。 ?/p>
這話一出,周圍的也都反應過來。
是??!
他們這群人在外面站了這么一會兒,一個個都凍得手腳發(fā)麻,說話都帶哈氣。
可再看李建業(yè),他身上就落了那么薄薄的一層雪花,臉不紅,氣不喘,說話利利索索,身上還冒著若有若無的熱氣。
但凡換個人,這會兒恐怕早就已經(jīng)力竭,被凍死在山里邊了。
周圍的公安和民兵們徹底炸了鍋,議論聲此起彼伏,壓都壓不住。
“我的娘嘞,這還是人嗎?鐵打的吧!”
“在雪窩子里待了快七八個鐘頭,跟沒事人一樣,這也太邪乎了!”
“一個人干翻了倆帶槍的亡命徒?我不是在做夢吧?”
“我剛才還尋思著,咱們進去都不一定能找到他呢,結果人家自已出來了,還把人給抓出來了……”
一聲聲的驚嘆,一句句的議論,匯成了一股巨大的聲浪,沖擊著在場的每一個人。
趙隊長站起身,看向李建業(yè)的表情,已經(jīng)從最初的佩服,變成了徹徹底底的崇拜。
他以前只知道李建業(yè)打獵是一把好手,能打虎,斗熊,今天親眼所見,才知道傳言遠遠不及現(xiàn)實的萬分之一。
這哪里是打獵的好手,這簡直就是山里的靈活的……
“建業(yè)……”趙隊長嘴唇動了動,想說點什么,卻發(fā)現(xiàn)任何贊美的話在此情此景下都顯得那么蒼白無力。
“咳咳!”
張部長重重地咳嗽了兩聲,總算從巨大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他緊緊地抱著懷里的木箱,走到李建業(yè)面前,那張嚴肅的臉龐上,此刻寫滿了激動和感激。
他伸出手,用力地拍了拍李建業(yè)的肩膀,手掌落下,才發(fā)覺這小伙子的肩膀?qū)捄窠Y實,穩(wěn)如山岳。
張部長此時已經(jīng)深深的認識到,初次見面時自已對李建業(yè)有多么的輕視。
“建業(yè)同志!”張部長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沙啞,“這次任務,你居功至偉,首功!大功!”
他環(huán)視了一圈周圍的下屬,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宣布:
“等我回去,立刻就向上面匯報,必須給你嘉獎,我要親自為你請功!咱們縣要召開全縣表彰大會,全城通報,號召所有同志向你學習!”
這番話說得擲地有聲,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所有人都覺得,這是理所應當?shù)摹?/p>
李建業(yè)辦到的,是他們幾十上百號人加起來都未必能辦到的事情。
這份功勞,給再大的榮譽都不為過。
“呃……”李建業(yè)被這陣仗搞得有點不好意思,他撓了撓頭,露出一口大白牙。
“張部長,不用這么夸張吧?太麻煩了,我就是順手的事兒?!?/p>
“順手?”張部長一聽這話,眼睛都瞪起來了,“這怎么能是順手的事兒,建業(yè)同志,你可能不明白這事的嚴重性!”
他指了指懷里的木箱,又指了指地上那兩個半死不活的間諜,壓低了聲音,語氣卻無比鄭重。
“這里面的東西,要是被他們帶出去,對我們國家的損失,是無法估量的,你這次,是為國家立下了大功,挽回了巨大的損失,這功勞捅破天了!”
張部長說得斬釘截鐵,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
“這……這么嚴重?”李建業(yè)也沒想到,一個箱子能有這么大的分量。
“比你想象的還要嚴重!”張部長深吸一口氣,“所以,這個表彰,你必須接受,這不是我個人的意思,這是組織對你的肯定!”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李建業(yè)也不好再推辭,只能點點頭。
“行吧,都聽張部長的安排。”
“好!好啊!”張部長連說了兩個好字,臉上的愁云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抑制不住的喜悅。
他立刻轉(zhuǎn)身,開始下達命令。
“趙隊長,馬上安排人,把這兩個人犯和證物,立刻押送回城里,一分鐘都不能耽擱,路上注意保暖,人不能死了!”
“是!”趙隊長響亮地應了一聲,立刻招呼人手,七手八腳地將那兩個凍僵的間諜從雪地里抬起來,往吉普車上運。
很快,臨時營地里的人員和車輛便迅速撤離,風雪中,只剩下李建業(yè)和李大強兩個人。
“走,建業(yè),咱也回去!”李大強拍了拍身上的雪,領著李建業(yè)往村里走。
一路上,李大強的嘴就沒停過。
“好小子,你可真是給咱們團結屯,不,給咱們整個公社都長臉了!”
“你瞅瞅張部長那高興勁兒,往后啊,你在縣里都是掛上號的人物了!”
“哎,我是真沒想到,你小子這么生猛……”
李建業(yè)只是嘿嘿笑著,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著。
李大強說得熱鬧,心里卻在飛快地盤算著。
他原先還想著,等明年開春,就把生產(chǎn)隊大隊長的位置讓出來,舉薦李建業(yè)來當。
可現(xiàn)在看來,自已這想法,格局還是小了。
李建業(yè)如今立了這么大的功,還是為國家立的功,他的前途哪里是這個小小的團結屯能框住的?
怕是要不了多久,都能直接把李建業(yè)提到城里去了。
想到這里,李大強心里又是驕傲,又是欽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