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拍擊在傘面上,方以珀腳上的鞋子襪褲被水浸泡著貼在皮膚上。
她快步走到車棚旁邊的綠化帶那塊,將手上的透明雨傘撐在江恪行的頭頂上方。
江恪行抬起頭,從傘面下方看她。
他手上的傘放在綠化帶上,根本沒有給自已擋雨,渾身已經完全被雨水打濕,黑發(fā)貼在眉骨上方,冷峻面孔襯得眉眼更加深刻。
雨聲砸落在傘面上,聲音清晰而立體,好像將他們完全隔絕在另一個空間。
“外套帶出來了嗎?”
他開口問,聲音在雨里顯得不太清晰。
方以珀點頭,把懷里的西裝外套拿出來,又把傘面往他頭頂上方挪了挪,想要幫他擋雨。
江恪行看著她,站起身,頭撞到傘柄。
方以珀捏著傘,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舉起手臂將傘撐得更高,微微踮著腳幫他擋住雨。
江恪行沒說話,目光從傘柄后方垂下看她。
他的面孔映著雨水,原本鋒利冷硬的眼角眉梢都被浸透,側臉還有雨滴沿著落到下頷線,英俊的面龐輪廓很深,但沒有太多的表情。
他看了她片刻,伸出手,寬大的手掌包裹住她握著傘柄的手背,將傘重新推到她頭頂上方。
方以珀皺眉,踮著腳要給他撐傘,
“你衣服都打濕了?!?/p>
她仰頭看著他,眼神顯出幾分焦急。
江恪行神情平淡,冷峻的面孔在暴雨夜里的燈下顯出幾分模糊,
“已經都濕透了,就更不用撐傘了。”
他聲音在雨里顯得很低,接過她手上的西裝外套,重新回到雨里。
方以珀帶出來的那把傘撐開在綠化帶上方,綠化帶的草叢里,小白瑟縮在中間,身上白色的毛發(fā)也早已經濕透,還有紅色的血水,在她周圍,有幾只還沒睜開眼睛很小很小的幼崽貓咪。
“小白生寶寶了?”
方以珀后知后覺地意識到,看著草叢里虛弱但仍舊用身體緊緊護著幼崽的小白,
“難怪它之前看起來比別的流浪貓要胖。”
江恪行彎著腰,一邊淋著雨一邊用西裝外套將小白和那幾只小貓幼崽包起來。
方以珀蹲下身想幫忙,被他制止,
“小心被抓傷?!?/p>
方以珀看著他肩膀上滴落的雨,丟掉手上的透明小雨傘,拿起綠化帶上方的黑色大傘撐在他頭頂上方。
江恪行側頭看了她一眼。
她穿著便利店買的透明雨衣,臉上也有點被雨水打濕,一雙眼睛走雨里,擔憂又焦急地看著他,
“會感冒的?!?/p>
他沒再說話,用西裝外套抱著貓往車那邊走。
江恪行的車就在前面,但短短的距離兩個人身上又打濕了不少。
方以珀坐上副駕,接過江恪行手上的西裝外套,將小白和它的幼崽都抱在懷里。
車門關上,將外面的暴雨完全隔絕開。
江恪行抬手將車里的暖氣打開,
“你的手機還有電嗎?”
他抽了紙巾,一邊擦掉臉上的雨水,一邊問她。
方以珀點頭,把自已的手機給他。
江恪行打開地圖,搜了前面最近的寵物醫(yī)院,打開導航過去。
暖氣慢慢的烘熱,但濕透的衣服黏在皮膚上還是不太舒服。
被包裹在西裝外套里的貓發(fā)出低低的喵嗚聲音。
方以珀把外套撥開了點,去看里面的小貓。
小白似乎還認識她,舔了舔她的手。
方以珀側頭去看一旁的江恪行,他的手搭在方向盤上,襯衫袖口卷起,露出一截冷厲的手腕,手背上的青筋虬結,但上面有兩道不太明顯的抓痕。
傷口很深,但血已經被雨水沖刷干凈,所以不太明顯。
“你的手被抓傷了。”
她盯著他搭在方向盤上的手。
江恪行低眸看了眼,不甚在意地點了下頭,
“晚點處理一下就好?!?/p>
凱蒂偶爾也會生氣撓人,所以他已經打過狂犬疫苗。
方以珀抿唇,又低頭看懷里的小白和幾個還沒睜眼的幼崽,沒有再說話。
寵物醫(yī)院最近的街區(qū)因為下雨開過去也開了二十分多分鐘。
值班的工作人員看見他們進來還有點意外。
外面的暴雨雨勢過大,很少會有人在這個天氣還帶著寵物來看病。
方以珀把用外套包裹著的小白和幾只幼崽交給寵物醫(yī)生,解釋了一下情況。
“我們先檢查一下?!?/p>
寵物醫(yī)生看著她懷里的小白和幼崽,
“貓媽媽好勇敢。”
小白虛弱的喵了一聲。
方以珀看著醫(yī)生把幼崽和小白帶走去檢查,轉頭去看在長椅那邊的江恪行,
“你的傷口,要不要先處理一下。”
江恪行低頭掃了眼手上的抓痕,點了下頭,把手遞給她。
寵物醫(yī)院里人很少,方以珀去問醫(yī)生要了紗布和碘伏消毒棉簽,回來幫忙他處理傷口。
江恪行身上的襯衫和西褲幾乎已經全部打濕,坐在長椅上的時候腳下一直在淌水。
方以珀穿著雨衣,只有襪子和腳比較難受。
她低頭幫忙他處理好傷口,系紗布的時候忽然低聲說了句,
“謝謝。”
江恪行聞言沒說話,只是垂眸目光落在她臉上,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緒,停頓了片刻,淡淡地問,
“怎么謝?”
方以珀愣了下,抬頭看他。
江恪行神情不動,眉眼在燈下顯得冷寂而平靜,竟然也不像是在開玩笑,反倒又問了一遍,
“怎么謝?”
方以珀捏著手上的棉簽,低下頭。
“貓媽媽和小貓都沒什么事?!?/p>
寵物醫(yī)生從里面出來,恰好打斷長椅這邊的對話,
“不過貓媽媽身體有點虛弱,還有點耳螨問題,需要在醫(yī)院觀察一段時間?!?/p>
方以珀把手上的棉簽折斷,往前臺那邊走過去,
“嚴重嗎?”
寵物醫(yī)生搖頭說,
“你們送過來的很及時,否則這樣的暴雨天貓媽媽和小貓估計都很難活下來?!?/p>
方以珀松了一口氣,對醫(yī)生說,
“謝謝醫(yī)生?!?/p>
暫時將小白和貓貓幼崽放在寵物醫(yī)院。
兩個人一起從醫(yī)院離開。
車停在醫(yī)院外面,暴雨眼看著沒有停下的趨勢,反而越下越大。
方以珀看著外面的雨,側頭去看站在一旁的江恪行。
他站在走廊邊,也在看雨,表現得反倒比她要平靜不少。
“你現在開車能回去嗎?”
她問。
江恪行側眸看她兩秒,頓了下,淡淡回答,
“能?!?/p>
方以珀抿了下唇,有點賭氣地說,
“那你自已開車回去吧?!?/p>
她撐著傘進了雨里,又忽然想到只有一把傘,走了幾步轉頭又去看他。
江恪行穿著濕透的白襯衫,靜靜地站在走廊下,視線隔著暴雨看她。
對視了兩秒。
方以珀敗下陣來,撐著傘又走了回去,將傘舉高,擋在他頭頂,說,
“雨太大了,你——”
她頓了下,有點不太自然地移開目光,
“還是跟我回去吧?!?/p>
江恪行垂眸,視線落在她臉上,黑眸清冷,一動不動看她片刻,點頭說,
“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