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寂靜。
整個新軍營地,只剩下風吹旗幟的呼啦聲。
士卒們看著眼前的盧璘,既恐懼,又隱隱有一些期待。
就在這時,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從營地外傳來!
“踏!踏!踏!”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隊身披精良鐵甲的騎兵,呼嘯而至,停在了營門前。
為首一名將領,面容冷峻,翻身下馬,銳利的目光掃過全場,最后定格在盧璘身上。
沒有理會跪在地上的錢富,對著盧璘冷冷開口。
“肅王有令,召盧璘即刻進城!”
為首的將領名叫趙猛,是肅王府的親衛(wèi)統(tǒng)領,身材魁梧,周身散發(fā)著一股鐵血殺氣。
他盯著盧璘,不像是其他人一樣帶著輕視,反倒是面色凝重。
別人不知道盧璘,趙猛身為肅王親衛(wèi)統(tǒng)領怎能不知?
盧璘聞言神色不變,將玉佩緩緩收回懷中。
“既然肅王召見,盧某自當前往?!?/p>
轉(zhuǎn)過身,對著一旁還在震驚中的李虎吩咐。
“繼續(xù)查賬。”
“我回來之前,任何人不得離開營地半步?!?/p>
李虎一個激靈,連忙躬身應是:“遵命!”
說完,看著盧璘離去的背影,心中難免有些擔憂。
肅王盤踞西北這么多年,說是涼州城的天也不為過。
權(quán)勢滔天,手段狠辣,盧大人今日這般強硬,此去王府,恐怕是鴻門宴。
...........
盧璘跟著趙猛一行人策馬回城。
官道上,馬蹄聲急。
騎在馬上的趙猛忍不住數(shù)次回頭,打量著落后幾個馬位的盧璘。
馬隊進城后,并未前往肅王處理軍務的都督府。
而是徑直來到城東一處占地極廣的府邸。
亭臺樓閣,假山流水,飛檐斗拱,規(guī)制之宏大,比京城中親王府邸愈加氣派。
趙猛將盧璘引入一座幽靜的側(cè)廳。
廳內(nèi)陳設簡樸,只有一張桌案,幾把椅子,墻上掛著一幅字,上書“靜以修身”四個大字。
盧璘在廳中等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
一陣腳步聲傳來,一個身穿青色長袍的中年男子緩步走入。
來人四十來歲,面容儒雅,眉宇間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度。
盧璘抬起頭,看了一眼剛進門的肅王,微微頷首。
在京都,也曾在朝會上見過肅王幾次,但從未有過交集。
盧璘打量肅王的同時,肅王也在打量著盧璘。
因為柳拱一封奏折,西北被選為新政試點之一,所以,肅王在京都忙完后就回西北主持大局。
也就比盧璘早兩日到的涼州城。
可肅王前腳剛到,后腳就聽聞了盧璘觸怒龍顏,被摘了督察司的官帽,一擼到底,貶來西北練新軍的消息。
這君臣決裂的戲,到底是真是假?
虛虛實實,肅王也摸不準盧璘和圣上唱的什么戲。
不過,管他是真是假!
到了西北自己一畝三分地,是龍也得盤著!
“盧六首,別來無恙?!?/p>
肅王主動開口,臉帶笑意?!熬┒家粍e,本王早就想與你結(jié)交,只可惜你是陛下跟前的紅人,炙手可可,本王實在沒什么機會啊。”
盧璘聞言,笑了笑,倒是聽出了肅王的言外之意。
說的是,你盧璘仗著陛下的寵愛,以前確實風光無限。
但現(xiàn)在失勢了。
到了我的地盤,就該學會低頭做人。
不過盧璘沒有在意,起身對著肅王拱手一禮,不卑不亢。
“殿下謬贊了?!?/p>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臣奉旨來西北任職,不敢有半分懈怠?!?/p>
回應也滴水不漏,既全了禮數(shù),又沒接肅王的話茬。
肅王點了點頭,示意盧璘坐下,也不再繞圈子,直接開門見山。
“本王聽說,你今日在新軍營地,好大的威風?!?/p>
“不僅亮出了天子密令,還要查辦豐谷行?”
“你可知,那豐谷行背后,是誰的產(chǎn)業(yè)?”
盧璘搖頭回復:
“盧某只知道,克扣軍糧,按大夏軍律,當斬。”
“至于豐谷行背后是誰,與盧某無關(guān)?!?/p>
肅王聞言,表情一頓,而后突然笑了。
“好一個與你無關(guān)!”
“盧璘,本王也不妨與你直說。豐谷行的東家,是西北三大家族之一的錢家,錢家與本王府上,一向交好。”
“你動了豐谷行,就是在打本王的臉?!?/p>
說話的同時,肅王目光直直地落在盧璘身上,給足了壓力。
盧璘卻不為所動,抬起頭,直視著肅王。
“殿下此言差矣?!?/p>
“盧某查辦的,是克扣軍糧,動搖軍心之人,維護的是大夏的軍紀,保的是天子的顏面。”
“若殿下覺得,維護軍紀,是打了您的臉?!?/p>
“那盧某倒要斗膽問一句?!?/p>
“殿下,是站在陛下這邊,還是站在錢家那邊?”
廳內(nèi)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片刻之后,肅王忽然發(fā)出大笑聲。
“哈哈哈哈!好!好一個伶牙俐齒的盧六首!本王今日,總算是見識到了!”
說著,站起身,踱了幾步。
“罷了!豐谷行的事,你既然要查,那便查吧!本王不攔你!”
“但本王有句話要提醒你?!?/p>
肅王轉(zhuǎn)過身,重新看向盧璘。
“西北,不比京城?!?/p>
“在這里,有些事,不是單靠一塊玉佩,就能擺平的?!?/p>
盧璘也站起身,對著肅王再次拱了拱手。
“多謝殿下提點,盧某告辭。”
說完,便轉(zhuǎn)身朝著廳外走去。
就在盧璘即將邁出門口時,肅王聲音從背后傳來。
“盧璘,本王很好奇?!?/p>
“陛下,為何要貶你來西北?”
“讓你來練兵,難道不覺得奇怪嗎?”
盧璘腳步未停,頭也未回。
“殿下若想知道,不妨親自去京城,問陛下?!?/p>
話音落下,身影已經(jīng)消失在門外,只留下肅王一人站在廳中,久久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