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家在京城勢力極大,朝堂中關(guān)系更是錯綜復(fù)雜。不然他如何在幽州盤踞多年?往草原輸送糧食和鐵料等,資助敵人,邊軍又豈能容他?”
秦猛眼中殺機收斂,無奈長嘆:“他還能穩(wěn)坐刺史之位,歸根結(jié)底就是靠著朝中有人撐腰。咱邊軍吳大帥又是個草包,不得不忍氣吞聲?!?/p>
“他娘的?!标惱先仓肋@樣,但卻說不出所以然來。聽到秦猛分析的講解,他咬牙低罵。
“所以呢?想要在這世道上活下去,就得自強不息。誰敢來搗毀我們的家園,那就送他上路?!鼻孛团呐乃募绨颍稽c點給他灌輸思想。
隨后,他話鋒一轉(zhuǎn):“趙將軍那邊,此刻想必也已得到消息憤怒,很快就會派人來叫我了?!?/p>
他頓了頓,吩咐道:“你繼續(xù)讓你的人,該掃雪的掃雪,該巡邏的巡邏,暗中監(jiān)視飛虎衛(wèi)營地的動靜即可,不要過于靠近,不要打草驚蛇。”
“得令!”陳老三領(lǐng)命,匆匆離去。
“哥、哥!”屋內(nèi),秦小蕓見秦猛不在,呼喊著。
“來了!”秦猛在廊下應(yīng)聲,深吸了一口冰涼的空氣,用力搓了搓臉頰,將眉宇間的凝重盡數(shù)掩去。
重新?lián)Q上一副輕松的笑容后,他這才轉(zhuǎn)身回到喧鬧溫暖的堂屋,繼續(xù)與眾人喝酒吃菜,談笑風(fēng)生,仿佛剛才的一切從未發(fā)生。
果然,這頓家宴剛散,賓客還未完全離去,一名飛虎衛(wèi)親兵便疾步來到官署院外,高聲通報:
“秦知寨!趙將軍有緊急軍情,請您速往大營議事!”
聲音穿透漸起的暮色,帶著不容置疑的急促,預(yù)示著這短暫的溫馨已被打破,更大的風(fēng)暴,即將來臨。
……
飛虎衛(wèi)臨時駐地,中軍大帳。
帳內(nèi)炭火盆燒得噼啪作響,卻驅(qū)不散那股凝重的肅殺之氣。
主位之上,趙起將軍面沉如水,指節(jié)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硬木扶手,每一次輕響都仿佛敲在帳內(nèi)諸將的心頭。
右側(cè)依次坐著親衛(wèi)統(tǒng)領(lǐng)趙平、副統(tǒng)領(lǐng)周揚,嚴風(fēng)、吳斌、王魁等營正副將領(lǐng),人人屏息,目光低垂。
帳簾掀動,一股寒氣卷入。
秦猛帶著李山、常勇、王善、魯真等將步走入。他目光一掃,便徑自在左側(cè)空位坐下,李山、常勇、王善,魯真依次排座,李明,林怒見沒有座,便昂首挺胸,按刀立于秦猛身后。
“這幾人是陷陣營涌現(xiàn)的人才,軍事素養(yǎng)過硬?!鼻孛鸵娮约号艌鲇悬c大,立刻笑著解釋一句。
他屁股剛沾到木墩子上,趙起便將一份絹帛急報隨手擲了過去:“秦猛,你先看看這個?!?/p>
秦猛眼疾手快,凌空抄住,迅速展開。絹帛上的內(nèi)容,正是幽州城飛虎衛(wèi)眼線冒死送出的密報。
——狼戎黑狼部落使者深夜密會刺史崔文遠。
雖然這則消息秦猛早已通過自己的渠道知曉,也清楚飛虎衛(wèi)獲得消息要先證實,然后傳到大營,再快馬加鞭送到趙將軍手上耽擱了時間。
秦猛知道歸知道,可臉上卻瞬間堆滿了恰到好處的驚愕與難以置信:“???這…這崔文遠,他怎敢……”
秦猛的聲音帶著壓制的怒火,將絹帛遞給麾下將領(lǐng)。
李山、常勇、魯真湊近觀看,臉上也立刻浮現(xiàn)出與秦猛同款的震驚與憤怒,是發(fā)自肺腑的。
“秦猛,此事你有何看法?”趙起突然發(fā)問,銳利的目光如鷹隼般鎖定他,試圖想要從這張年輕的臉上看出一些偽裝的痕跡來驗證猜測。
畢竟前段時間幽州城突然就有了動亂,許多廂軍家眷聚攏起來,圍困住刺史府討要個說法。
雖然消息說是劉德福幕僚所為,但趙將軍又是何等人物?敏銳察覺到事情沒這么簡單??啥⒅孛?,只發(fā)現(xiàn)他眼露殺機,沒有任何異色。
秦猛深吸一口氣,眼中狠戾之色一閃而過,毫不避諱地迎上趙起審視的目光,斬釘截鐵道。
“將軍,很簡單!這屌毛壞事做盡,三番五次找我們不痛快,這是找死。依我看,解決問題最干脆的辦法,就是把制造問題的人解決掉!”
此話一出,對面坐著的趙平、周揚、嚴風(fēng),以及雷霆營正將吳斌臉上都浮現(xiàn)驚容。
雖說軍中悍將不少,但如此直白提議干掉一位朝廷從二品的封疆大吏,還是讓他們心頭一跳。
趙起的眉頭瞬間擰成了一個川字,聲音沉了下去:“胡鬧!除掉崔文遠?且不說能否成功,這簡直是授人以柄!
崔家在京城根深蒂固,此舉非但不能解決問題,反而會激怒崔家,引來瘋狂報復(fù),對虎賁軍有百害而無一利!秦猛,你何時變得如此莽撞?”
“不不不,將軍,您誤會了。”秦猛連忙擺手,無語地說道:“你們想到哪里去了?末將說的,不是干掉崔文遠那只老狐貍。而是要把問題的根源——狼戎黑狼部落,連根拔起!”
“什么?剿滅黑狼部落?”帳內(nèi)頓時響起一片壓抑的驚呼。
嚴風(fēng)更是失聲道:“秦知寨,你可知那黑狼部落驍勇善戰(zhàn),又是在草原深處,如今又是寒冬……”
秦猛不慌不忙,從懷中取出一卷略顯陳舊,但繪制精細的絹布地圖,在案桌上緩緩鋪開。
“將軍,各位請看,這是年前我派麾下吳二、陳石等人,冒死潛入草原繪制的黑狼部落大致地形圖?!?/p>
地圖展開,山川河流、營地布局依稀可辨。趙平眼前一亮,猛地站起身:“將軍!這是個機會!
黑狼部落剛折了八百精銳,元氣大傷。若我軍能出其不意,長途奔襲,直搗黃龍,或可建奇功!”
“趙小將軍此言差矣!”坐在他下手的周揚立刻出聲反駁,他性格沉穩(wěn),行事、用兵謹慎。
“黑狼部落酋長德克薩狡詐如狐,遭此重創(chuàng),豈會不加防范?時隔兩月,其部落布局定然已有變更。
這地圖,恐怕已失時效。說不定德克薩怕我們趁機突襲,正張網(wǎng)以待,等我軍自投羅網(wǎng)!”
“周將軍所言極是?!眹里L(fēng)捋須附和,“草原部落逐水草而居,受威脅下,冬季遷徙亦是常事。
或許他們主力早已轉(zhuǎn)移,我們勞師遠征,只能撲個空,反而可能陷入敵軍埋伏、圍困,草原上風(fēng)雪太大,糧草不濟,后果不堪設(shè)想!”
吳斌也點頭:“我軍雖勇,但冬季草原作戰(zhàn),非是我等強項,天時地利皆不在我。以疲憊之師,攻可能以逸待勞之敵,勝算何其渺茫?”
秦猛沒有說話,坐在他下首的常勇立刻豁然起身,聲如洪鐘:“此言差矣!末將以為秦知寨所言極是!
咱們飛虎衛(wèi)冬季大練兵至今,吃得好,練得棒。將士們摩拳擦掌,整軍備戰(zhàn),為的就是這一刻。
如今兵精糧足,士氣正旺,又得知黑狼部落準確位置,正當主動出擊,滅個部落震懾韃虜?!?/p>
他話音剛落,負責(zé)操練重騎兵的魯真也起身附和:“將軍,常副將所言不虛。
我軍冬訓(xùn)卓有成效,士卒耐寒之力、雪地搏殺之技皆有大進,正是檢驗成效之時。對方屢屢作怪,我等不迎頭痛擊,反而冷了弟兄們的心!”
緊接著,秦猛身后的李明也抱拳開口,提供了關(guān)鍵信息:“稟將軍,我營斥候近來在界河對岸活動,并未發(fā)現(xiàn)黑狼部落遷徙的跡象。
其營地炊煙依舊,巡邏隊活動頻繁,看來是想依托熟悉的地形,固守過冬。我軍人馬八千有余,區(qū)區(qū)一個黑狼部落,還不是手到擒來?”
“就是,咱們也來個人多勢眾!”趙平大聲叫嚷著。
“不可……”周揚也瞪圓了眼睛!
……
帳內(nèi)頓時爭論四起,主戰(zhàn)與主慎兩派各執(zhí)一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