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寧珣冷冷地盯著蕭元華,“二叔請自重,你怎能不顧禮數(shù),對母親如此咄咄逼人?”
屋內(nèi)氣氛凝結(jié),局面一時僵住了。
團團輕輕摟住了程如安的脖子,在她的耳邊小聲說道:“娘親別怕!團團知道,這東西就是能救爹爹!“
兒子護著自己,女兒是祖宗賜來的福星,程如安心中稍定。
無論如何,都要讓王爺將這藥服下!但是現(xiàn)在,太醫(yī)都不敢出聲了,如何是好?看來,只能請母親來主持大局了。
“劉嬤嬤,去將老夫人請來。“
“是。“
蕭元華并不在意,夏氏來了又如何?本就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不必言聽計從。只要自己不松口,誰會不顧自身榮辱安危,擔(dān)下這樣的重責(zé)?
若這老太婆執(zhí)意與我作對,待我繼承王府,便尋個由頭,將她送進尼姑庵去,省得她今后在府里對我指手畫腳。
不多時,老夫人扶著順姑坐在了養(yǎng)正軒中。
她來時路上,已聽劉嬤嬤回稟了大概,坐下后便直接發(fā)問:“若無藥引,你大哥便醒不過來,元華可有其他良策?“
蕭元華一臉鄭重:“未有。但兒子會走遍這世間醫(yī)館藥坊,定能為王兄尋來這藥引,到時再給王兄服下也不遲?!?/p>
劉嬤嬤在一旁搭話:“二爺此心雖好,但王爺?shù)牟?,恐怕等不得那么久?!?/p>
老夫人看了看床上的兒子,又看了看兒媳王妃,目光落在了郭太醫(yī)的身上:“郭老?!?/p>
郭太醫(yī)渾身一震:“不敢,老夫人請講。“
“你有幾分把握?不妨與老身直言?!?/p>
郭太醫(yī)出入王府多年,對寧王府的情況心知肚明,只是自己這小小的御醫(yī)正令,實在是不愿卷入王府的內(nèi)事之爭。
他抬起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老夫……老夫……不敢?!?/p>
老夫人聞言也沉默了,蕭元華唇邊滑過一抹勢在必得的微笑,大哥,你就這樣躺著吧,弟弟我等你身故,已等了多年了,誰也休想讓我功虧一簣!
團團從王妃懷里鉆出來,走到了夏氏膝前:“祖祖!”
“誒!”老夫人伸手將她攬進懷里。
團團指著放在案上的夜明砂大聲說:“祖祖!這東西能救爹爹!真的能救!”老夫人聞言眼神一亮。
蕭元華嗤笑一聲:“小兒之言,豈可當(dāng)真?”
老夫人看向王妃,程如安下定了決心:“母親,兒媳愿將此物入藥,給王爺服下?!?/p>
老夫人本就深信團團,聽到這話,不再有絲毫猶豫:“郭老,請即刻開方,順姑,你親自煎藥!”
蕭元華震驚不已:“母親!請三思!如此大事,豈可聽一小兒所言?”
“嫂夫人外姓,今日便如此盡攝諸務(wù),擅斷王兄藥事,將王府宗法置于何地?若有不測,她豈能擔(dān)責(zé)?母親!您要為王兄著想??!兒子擔(dān)憂的,是王兄的安危??!”
“此物不過小兒偶然得之,怎么可能便是那遍尋不得的良藥?請母親考慮周全,謹慎為上?!?/p>
團團聽不懂他說的話,只是一臉疑惑地看著他:“二叔!明明爹爹吃了藥就能醒過來,陪團團玩了,你怎么就不讓爹爹吃呢?“
童言無忌,一針見血。
“我!……你!“蕭元華被她問得噎住,一時想不到合適的話來回應(yīng)。
老夫人將團團摟緊,眼底的笑意一閃即沒:“元華,老身亦是外姓。若有不測,老身愿擔(dān)全責(zé)。你還有何話說?“
蕭元華徹底啞火,咬了咬牙:“既如此,便依母親所言。“
“郭老,請開方,順姑,將藥爐拿進來!煎藥!“
很快,藥爐中的水便燒開了,郭太醫(yī)謹慎得不能再謹慎,將夜明砂搗碎,取砂不過指甲蓋大的一撮,合上安魂飲,不多時便煎得了一碗,捧到了王妃的手中。
程如安親手將藥喂進了蕭元珩的口中。
半個時辰后,郭太醫(yī)再次將手搭在了他的腕上。
半晌,他抬起了頭,眼神清亮,壓不住的喜意沖了出來:“王爺血脈暢通,已有起色,再按此方服下幾劑,便可轉(zhuǎn)醒?!?/p>
屋內(nèi)眾人心中的一塊石頭終于落了地。
團團望著郭太醫(yī):“老爺爺!爹爹很快就能醒了?“
郭太醫(yī)笑著回她:“對??!小小姐!王爺他很快就能站起來了!真是多虧了你帶回來的夜明砂?!?/p>
團團得意地滾到了程如安的懷里:“娘親!我厲不厲害?”
程如安在她的小臉蛋上用力地親了一口:“厲害!我的團團最厲害了!”
團團興奮地又跑回老夫人的懷中:“祖祖!我厲不厲害?”
老夫人緊緊地抱住了她:“祖祖的團團哦!真是祖祖的大福星!”
團團咯咯地笑起來,除了蕭元華,所有的人都為了蕭元珩的即將蘇醒而歡欣鼓舞。
老夫人看了蕭元華一眼:“如安,你帶著孩子們?nèi)ビ蒙虐伞!?/p>
程如安會意,領(lǐng)著兩小只走出了養(yǎng)正軒。
待他們走遠,老夫人臉色一沉:“跪下!“
蕭元華不敢違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王府家法,嫡婦為內(nèi)主,諸房子侄,不得以口舌相加。’你以‘外姓’譏王府嫡母,不敬尊長,可知錯?“
蕭元華磕了個頭:“母親,剛才兒子擔(dān)憂王兄,一時情急,言辭不當(dāng),兒子知錯,請母親息怒?!?/p>
老夫人緩緩道:“你雖是庶子,并非我親生,但終究是王府的骨血。我自問這些年對你多有回護,與你不僅有母子之名,更有母子之情?!?/p>
話鋒一轉(zhuǎn):“你自幼心高,一心想繼承王府,真當(dāng)我不知嗎?“
蕭元華額頭滲出了一層細汗,又磕了一個頭:“母親明鑒,兒子并無異心,方才所言,都是真心擔(dān)憂王兄的性命安危,請母親相信兒子,莫要質(zhì)疑。“
老夫人放緩了聲調(diào):“雖然如此,但你也要為你方才的言行受罰,方能以正家風(fēng)?!?/p>
“即刻,罰入祠堂,抄家法十遍?!?/p>
“是。兒子失言犯錯,甘愿受罰?!?/p>
“去吧?!?/p>
蕭元華給夏氏又磕了個頭,往祠堂去了。
這一邊,團團今日路走的多了,有些疲憊,越走越慢,程如安見狀便將她抱了起來。
團團打了個哈欠,摟著她的脖子,在她耳邊說悄悄話:“娘親,那個二叔呀,不是咱們家的人?!?/p>
程如安腳步一頓:“團團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娘親!他身上有黑氣!跟那個黑婆婆一樣的黑氣!咱們家的人都沒有?!庇质且粋€哈欠。
程如安蹭了蹭她的小臉,輕聲囑咐:“娘親知道了,好乖乖,記住啊,這話要放在心里頭,別對任何人說?!?/p>
“好哦!娘親,我餓了?!?/p>
“馬上就到靜蘭苑了,有一桌子好吃的等著你呢!“
蕭寧珣見母親神色有異,以為她抱累了:“母親,我抱著她吧?!吧焓謱F團接了過來。
“團團餓了,你走快些,先去吧?!?/p>
“是?!?/p>
程如安看著兩小只走遠,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驚濤駭浪,扶著廊上的柱子,緩緩坐在了廊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