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陽揆攥著拳,略帶不忿下了結(jié)論。
“也死得太便宜她了?!?/p>
樊游并無深究之意,他對濮陽揆跟那位王姬的私人恩怨不感興趣,架不住張泱有。
“為什么說是便宜她了?”她想起沈知說過,濮陽揆跟王姬有些仇怨,這份仇怨甚至可能讓濮陽揆拒絕出兵支援,“你恨她?”
觀察樣本說過,“恨”是濃烈的討厭。
濮陽揆身邊舊部想阻攔張泱,卻又礙于她是他們恩人身份而不敢造次。也就提問的人是張泱了,擱做其他人,高低要被揍一頓。
濮陽揆大大方方承認。
“自然是恨的。”
見張泱一臉“你繼續(xù)說”的表情,濮陽揆翻起舊賬,眸中兇光閃爍,恨意滔天,恨不得是她親手拿斧頭將王姬分尸:“那就是個不知廉恥的淫娃蕩婦,聲色犬馬,男女不忌,仗著權(quán)勢無法無天。我同父異母的兄弟生來有哮證,被她看上顏色,某次落單被她強擄,還被逼著與她那些男寵女寵一同伺候。他性格剛烈自然不肯應(yīng),歸家頭一晚便懸梁自盡?!?/p>
也可能是被滅口了。
張泱猝不及防吃了這么一個大瓜。
“你那弟弟死了?”
“死了。偏偏她還恬不知恥在他靈堂面前大放厥詞,說什么其實是看上我,我弟弟是自愿跟她回府,說什么她想讓我弟給她當正經(jīng)內(nèi)官,聽得我都想將她五馬分尸泄恨?!?/p>
可惜,讓別人捷足先登了。
“其中可有什么隱情?”
濮陽揆淡淡瞥她一眼:“能有什么隱情?一個蠢出天的玩意兒,沒見過比她還沒腦子的蠢貨。難得先王那般偏愛她,她什么都不做就可能贏下王位,結(jié)果不知被誰攛掇,非得冒風(fēng)險嘗試……列星降戾之苦,許多意志堅定之人都難以維持理智,更何況她?”
意志越薄弱的人越容易被列星降戾影響,繼而性情大變。外界以為王姬錯失王位是因為她草包無能,其實這只是原因之一,主要原因是王姬確實太蠢太蠢了。先王沒幾月就要蹬腿的節(jié)骨眼,她給自己套上一個列星降戾的詛咒。王室只能矮個里面選個高的。
“又是列星降戾?”
“是啊,硬生生將自己弄得不男不女,見到個稍微平頭正臉的男男女女,她腦子里就只剩男女褲襠里那點子事情了?!卞ш栟褚膊徊钸@么一個弟弟,但她是真的無語了。
她父母兩族可都押注這位王姬呢,關(guān)鍵時刻鬧這么一出?更無語的是對方居然還打她的主意,甚至開口想讓濮陽揆給她當內(nèi)官。
在此之前,王姬其實也不算討厭。
一個腦子不怎么好、嬌縱跋扈又貪婪的普通人罷了。作為王姬,這甚至算不上多大的毛病,跟她祖上那些偽人相比更像個人。
樊游腦中敏銳捕捉到什么:“濮陽君度,你說——她身上也有列星降戾?你確信這位王姬有列星降戾?那她真會輕易被幾個貼身伺候的仆從婢女所擒,慘遭分尸屠戮?”
哪怕那位王姬只會簡單操控星力也不會死得多隨意,至少那些宮娥宦官制不住她。
濮陽揆:“我自然確定?!?/p>
在王姬徹底失去繼承權(quán)之前,濮陽氏幾乎算得上鐵桿王姬黨。濮陽氏跟隨斗國第一任國主分到封地,一直效忠國主嫡系。先主寵愛王姬,將濮陽氏都暗中劃分給了王姬。
王姬的真實情況瞞不過她。
濮陽揆問樊游:“誰告訴你這個消息?”
或者說——
被分尸懸吊的尸體主人真是王姬?
樊游不太確定,他所知的這個消息是沈知告訴他的,而沈知本人都無法肯定張泱跟那位王姬的真實關(guān)系。作為當事尸體的張泱,她也不記得以前記憶,真相陷入了迷霧。
這時,濮陽揆發(fā)出哂笑。
“不管死的是她還是不是她,都不重要了。失去封地,沒了食邑,她這種人在亂世能活幾天?茍且偷生的代價可不小,她付得起嗎?”濮陽揆不想多提這個糟心的,她自己還一堆麻煩,“天弁郡失守,建星那邊估計也夠嗆,我打算帶人去天籥尋個生路。”
天籥,即為天玥。
此地在斗國算得上貧瘠偏僻,但因背靠東藩山脈,有險峰高地可守,東藩山脈之外的勢力想打上來也有難度,是一塊適合經(jīng)營發(fā)家的寶地。最重要的是,濮陽揆的祖先就出身天籥郡,家中在那邊也有一些經(jīng)營。她打算去整合一下兵馬,看看能不能打回來!
樊游撫掌道:“濮陽君好決斷!”
當斷則斷,不考慮其他拖累。
要是濮陽揆跟沈知一樣頭昏腦漲要去狗郡,樊游還要苦惱一陣,她選擇去天籥就好辦了。濮陽揆捂著隱隱作痛的傷口,皺眉:“說是這么說,可我也不知有幾分把握?!?/p>
天籥就是個鄉(xiāng)下地方。
濮陽氏在天籥經(jīng)營不多,根基早就淺了。
此番回去能得到多少支持,招募多少兵馬,爭取多少聲援,她心里是一點底沒有。
樊游:“對我等而言是夠了。”
濮陽揆敏銳聽出了關(guān)鍵。
“你們也要去天籥?作甚?”
樊游坐在輪椅上,笑得高深莫測。
張泱一張嘴全給漏了。
“自然是養(yǎng)名望?!?/p>
她基本確定濮陽揆就是樊游計劃中有錢又能解燃眉之急的人選之一,靠著濮陽揆在天籥的關(guān)系,他們倆也能最快速度安家落戶。
濮陽揆:“養(yǎng)名望?”
樊游無奈攤手:“她有鯨吞四海之心?!?/p>
此言一出,濮陽揆身邊的人被逗笑。
濮陽揆本人也笑得牽動傷口,一邊笑一邊疼得齜牙咧嘴,調(diào)侃道:“你說你主君有鯨吞四海之心?敢問女君,出身哪門哪戶?”
張泱認真答:“九坎張氏。”
濮陽揆思索道:“九坎?那可真是太遠太遠了,怎不在老家經(jīng)營,要跑到天籥?”
“老家的人下不了手。”
“下不了手?”
“不好下死手?!?/p>
濮陽揆笑容收斂:“這話真不中聽?!?/p>
天籥怎么說也是她祖宗老家。
在九坎下不了死手,在天籥就能可勁造?
樊游正欲開口將話題圓過來,張泱:“想成為龍興之地,總要付出點代價的。有人告訴我,這世上沒有光吃肉不挨打的好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