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沸騰。
此時,大周黑龍?zhí)?,在斬首臺前,皇城萬民目睹下,得風(fēng)雪劍仙認(rèn)可,成了立新朝的雄主。
轟!
地面顫抖。
三十萬兵甲,陣列而來,踏進(jìn)了皇城,其中有數(shù)道身影,手持名單,一家一戶的前去抓人。
“你們是誰?”
“這是想要做什么……”
“我可是這朝堂執(zhí)掌,就算新朝立,汝的新皇也要善待吾等……”
不斷有叫罵聲傳來。
一個接著一個的身影,都是衣著華貴,滿腦肥腸,全都是位高權(quán)重者,他們都被抓到了這斬首臺。
三公九卿,還有顯赫十二爵。
就連統(tǒng)帥兵馬的大梁將軍,都被抓來了不少。
其中一人,最是顯眼,他儀表堂堂,雖年過半百,但仍年富力強(qiáng),著朱紅袍,顯赫無雙。
他是執(zhí)宰。
當(dāng)今朝堂第一人。
“齊了。”
“雖利用你引出了風(fēng)雪劍仙,但也算是對你有了交代?!?/p>
這名為空的少年在笑。
他揮了揮手。
剎那。
那些身影飛掠,手中屠刀斬落,滿地都是人頭滾滾,尸骸鋪滿了長街,鮮血流淌如血河。
“你這一斬,斬了七成的朝堂?!?/p>
“他們都參與了販賣人口于妖魔山?”
蘇辰在問。
“是?!?/p>
空在回答。
但蘇辰知曉。
在空眼里,是與不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新朝要立,就不該有這么多腐朽的官吏。
趁著今日機(jī)會,所有腐朽官吏,也在此行列,一并殺之。
“只殺梁人?”
蘇辰在問。
“遙遠(yuǎn)的舊周王都,也在殺?!?/p>
“殺的,比這里還狠?!?/p>
“新朝拖了這么久,不能繼續(xù)拖下去了?!?/p>
空,注視著蘇辰,仍在笑。
似乎在這天下間,就沒有什么事情,比立新朝更重要了。
一場屠殺,在這天下曾經(jīng)的兩座王朝之上進(jìn)行。
腐朽的官吏。
統(tǒng)統(tǒng)都要被屠戮!
還有那些樹大根深的世家,也統(tǒng)統(tǒng)在今日被連根拔起!
不怕株連無辜。
至少空不怕株連無辜。
為帝王者,就該這般無情冷漠。
皇城,到處都是慘叫聲,還是是廝殺逃亡的權(quán)貴身影。
沒有人敢做聲!
只因,這是天下間最強(qiáng)大的那一尊人間修行做出的決定。
“虎子?!?/p>
“走?!?/p>
“回家吧?!?/p>
蘇辰不再去看這滿城腥風(fēng)血雨,這漫天的風(fēng)雪,環(huán)繞在他身旁,他替虎子解開繩索,帶著虎子漸行漸遠(yuǎn),離開了這里。
皇城街角。
醫(yī)館,遙遙在望。
虎子止住了步伐。
“徐……大夫,我想一個人回家看看?!?/p>
蘇辰知曉,虎子想回自己的家,皇城外的漁港,原本溫馨,但現(xiàn)在早已支離破碎……
“去吧?!?/p>
蘇辰?jīng)]有阻攔,也沒有跟隨,只是溫和的拍了拍虎子的肩膀,像是昔年一樣。
一縷長生真氣,渡入虎子體內(nèi),恢復(fù)著虎子破損的經(jīng)脈,還有修行之路。
虎子走了,他朝城外走去,只是很快就止住了步伐,背對著蘇辰,像是在壓抑著什么。
良久。
他在敘說。
“我真的沒想到,聞名天下的風(fēng)雪劍仙,竟然就在我的身邊……”
“可,為什么會在我的身邊。”
“徐大夫,您是風(fēng)雪劍仙,天下有太多太多需要您的地方了!”
“您愿為民發(fā)聲,為民斬出一條路來,可您離民很近,又離民太遠(yuǎn)了?!?/p>
“您有時悲憐天下,心有情感萬千,有時又仿若冷漠無情?!?/p>
“我不懂您?!?/p>
虎子走了。
這一走,再也沒回頭。
此后。
再沒了什么槽幫的惡虎,唯有皇城外,江河邊,漁港,一個守著破爛小屋的一個烏篷漁夫。
蘇辰也不懂他自己。
移行換面久了。
偽裝成一個人久了,就會被原身性格影響,時間長了,他都快忘記原來的自己是什么模樣了。
“說到底,我只是一個沒有情感的長生怪物?!?/p>
“移行換面,偽裝的是他人?!?/p>
“終究不是自己?!?/p>
蘇辰沉默。
樹須涌動。
他重新變成御醫(yī)徐歌,晃晃悠悠的朝著皇宮,朝著太醫(yī)院趕去。
此時,皇城經(jīng)過血洗。
就連皇宮,都被兵甲接管。
有了風(fēng)雪劍仙的認(rèn)可,似乎就連登天樓里的大虞底蘊(yùn),都沒提出什么反對意見。
于是。
權(quán)力交接,就這樣結(jié)束了。
這一場風(fēng)雪當(dāng)中,腥風(fēng)血雨無數(shù),權(quán)利角逐無數(shù),名叫空的少年,坐上了那一方寶座上。
玄龍十一年,冬天,他稱帝了。
并非再以周梁為號。
而是改朝換代!
“你說,新朝,該叫什么名字?”
太醫(yī)院里,蘇辰的院落,那名為空的少年又來了。
不。
或許,應(yīng)該說,新帝空才對。
在小院外。
有兵甲駐扎,還有龍駕屹立著,通體漆黑,有閃耀的赤紅龍紋在其上。
“這徐歌,什么時候搭上了新帝的線?”
“他這是要飛黃騰達(dá)了……”
“這個月,這位陛下來了三次了吧。”
有醫(yī)士,竊竊私語,眼中留露著無比的羨慕。
權(quán)勢!
這是多么的美妙。
改朝換代。
天下一統(tǒng)。
還殺了如此數(shù)量的舊貴,空出了這么多的位置,還有權(quán)利,如何能讓人不火熱。
只是。
他們并不知曉。
小院里的“徐御醫(yī)”對這權(quán)勢,毫無半點(diǎn)興趣,一如昔年那般。
面對這尊新帝,他在修剪花草枝葉,隱隱有些不耐煩。
“陛下。”
“臣只是御醫(yī)?!?/p>
“不是執(zhí)宰,您不該問我此事。”
天下間,如果有什么人是蘇辰看不清深淺的,眼前這名為空的神秘少年就是了。
說是陌生,但這空給他的感覺,格外熟悉,像極了桀,可又不是桀。
說是熟悉,又談不上。
至少。
桀雖走通天仙路,天賦絕世,城府心計都有,但在他眼中,可以一覽無余。
簡單來說,桀,雖不凡,但蘇辰可以看透。
此人。
他看不透。
就連曾遇到的大虞三仙,還有大虞月,修行第一劍道先天,那一尊劍先生都不曾給予他這般看不透的感覺。
“不如,就叫大乾吧?!?/p>
空,自問自答。
轟!
這一刻,新朝名立,天下萬民身上,皆有冥冥之運(yùn)勢,自四方匯聚而來皇都。
這一運(yùn),名為眾生運(yùn),不同于山河運(yùn)的渾厚,不同于天意運(yùn)的空靈。
這眾生運(yùn),平平無奇,卻又好似璀璨奪目,有斑斕的七彩之色,又宛若平平無奇的灰白之色。
此時此刻。
皇城各地,有古宗師,還有古仙在屹立,他們亦在看這也第一次見的眾生運(yùn)。
山河運(yùn),他們都見過,大虞時代,天下一統(tǒng),山河運(yùn)一直在噴薄,誕生不知多少人間宗師。
天意運(yùn),自天隕,一直都在,玄而又玄,目無法注視,沒有形體。
一品感悟的天地意,還有宗師駕馭的天地勢,還有練氣仙路除卻十絕的仙術(shù),都來自天意運(yùn)。
但這眾生運(yùn)……
“這到底是什么?”
大虞月在問。
無人作答。
眾生運(yùn),只存于傳說,哪怕他們不乏大虞初年生人,接近九百年人生,都不曾親眼見過。
眾生運(yùn)誕生,山河運(yùn)噴薄的速度,猛然提高了數(shù)倍不止。
原本還需十年。
現(xiàn)在。
五年。
甚至三年,就將仙臨了。
天地人三運(yùn)齊聚,好似開啟了加速一樣。
靈氣在噴薄。
修行,開始變得容易了起來。
甚至就連驕子般的修行人物,也層出不窮起來。
要不了多久。
大乾時代,將有宗師取代一品,更有先天大境誕生,甚至誕生出向天奪命的先天登頂者。
但,代價是什么?
“這應(yīng)該是件好事吧?!?/p>
大虞月,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因為。
誕生于天意運(yùn)的上蒼意志,仍沒有對蘇辰動手,這讓他很是不安。
“這不是一件好事?!?/p>
蘇辰抬頭望天。
三運(yùn)匯聚,運(yùn)在加速,靈氣在濃厚。
但此方人間是殘缺的。
天殘地缺。
這就像是在壓榨一樣,榨干這人間的最后一抹精氣。
在他眼中。
皇城,乃至天下人的壽火,都仿若沒有變,但其實都變了,全都隨著三運(yùn)加速而對半折。
原本能活十年,只能活五年了。
就連新生嬰孩。
本該壽元極數(shù),一百年,也變成了五十年。
“原來是人壽換來的?!?/p>
蘇辰垂下目光,繼續(xù)修剪他的花草枝葉。
他能感覺得到。
一品儀式,近乎無法完成的蒼生愿,正在逐漸完成。
紫袍千歲,還有朱紅掌印的死去,連同過去積攢在周與梁的怨念,也一同被斬去了。
空,的確是少年雄主。
以殺人漁夫,鬧得皇城沸沸揚(yáng)揚(yáng),用虎子的冤屈將他引了出來。
借著過半朝堂的權(quán)貴販賣民眾給妖魔山為借口,展開屠刀,大殺特殺,將皇城大半腐朽官吏一掃而空。
還有,就是屠殺這天下根深固蒂,尾大不掉的門閥,還有世家。
這些門閥,還有世家,不乏傳承五百年之久,比之周梁王朝,還要傳承久遠(yuǎn)。
“王朝三百年周期定律,蛋糕被吃完了,于是就開始吃百姓的那一份,甚至,直接吃百姓,百姓就是蛋糕的一部分……”
“現(xiàn)在革舊迎新,重新分配利益,開啟了新一輪的王朝……”
還有。
舊梁三教,還有大周七教,于昨日相繼派人前來恭賀新朝,以表臣服。
登天樓里的大虞底蘊(yùn),默不作聲。
東盟,深居簡出。
天下勢力,都隱隱承認(rèn)了這一尊雄主。
他北派兵甲,驅(qū)逐妖魔,滾回了妖魔山脈。
舊周勾結(jié)妖魔山者,殺得人頭滾滾,血流成河,巍峨人頭都壘成了京觀。
周梁皆為新朝之民,施粥天下,以工代賑,安置流民,讓流民給自己建造家園。
淪陷三郡,一座座城池,拔地而起。
不過數(shù)月時間。
他不僅掌控了皇城,坐穩(wěn)了皇帝位,還攬盡了萬民之心,無數(shù)民眾喜極而泣,供奉這尊皇帝的長生牌位,渴望他長命百歲,繼續(xù)執(zhí)掌天下。
新朝有此雄主在,天下安定,萬名安康,近乎是板上釘釘?shù)氖虑榱恕?/p>
以至于。
蘇辰有感覺。
這位,是不是也許下了什么宏愿。
蘇辰?jīng)]再修剪枝葉,他看向了這身著黑龍帝袍的少年皇帝,問出了心中疑問。
“你到底是誰?”
蘇辰曾去青山之巔看過,桀,九葉蓮花枯萎了九葉,他最終還是沒能打破胎中之謎,連同尸骸,煙消云散了。
不該如此的。
桀,既然施展十世身,必有依仗才對。
而且。
不對勁。
這十世過的太快了。
“我是誰,您心里早有答案了,不是嗎?”
空在笑。
不知為何。
他面對蘇辰,總是喜歡笑。
“你不是桀!”
“年齡對不上。”
空沒再看蘇辰,看的是天下山河,看的是匯聚的三運(yùn),還有正在如同旋渦,徐徐在皇城轉(zhuǎn)動的山河運(yùn)。
“或許?!?/p>
“我會騙天下人,但不會騙你?!?/p>
“我是空!”
“但,我也是桀……”
“你憑什么覺得,空是桀的十世身,而不是桀是空的十世身?”
“打破胎中之謎,真是太晚了!以至于,我竟然走上了皇族修煉這一條死路,還要再死一次,真是麻煩極了?!?/p>
這一刻,這位少年皇帝轉(zhuǎn)頭,看向了蘇辰,他仍在笑。
“你一劍斬了我,送我解脫?!?/p>
“現(xiàn)在?!?/p>
“該我還你了。”
“一品儀式,蒼生愿,我已助你!接下來,蒼天之怒,又或者仙人滅世,你可準(zhǔn)備好了?”
轟!
信息流太大了。
以至于空都走了,蘇辰都沒有回過身來。
桀,竟然不是施展十世身!
而是,十世身,正在經(jīng)歷輪回劫,打破胎中迷的一世身?
這怎么可能!
一世百年。
十世最高千年。
這空是大虞時代的人?亦或者,大虞之前,天隕時代……
不對。
天隕時代,除卻大虞書庫,書先生,不曾聽說過有第二尊天隕時代之人。
貌似,還有個黑淵,自天隕傳承下來。
“蒼天之怒好說?!?/p>
“這仙人滅世……”
“不是仙臨?!?/p>
“不是絕世仙緣降世嗎?”
蘇辰不理解。
可惜。
空這尊少年皇帝,早已坐著黑龍帝駕遠(yuǎn)去了,哪怕想詢問,也沒機(jī)會了。
“去熬藥去了?!?/p>
蘇辰拎著藥箱,晃蕩的出門了,繼續(xù)去給那一只小青雀去熬藥了。
軒轅寶樹,在這些年的喂養(yǎng)下,也快出成熟了。
可以期待一下。
雪落。
玄龍十二年。
亦是。
大乾新朝第一年。
空正式登基。
他高坐在帝位上,俯瞰天下,連同那些古仙,還有宗師們一起,他在問。
“吾為帝,誰贊成,誰反對!”
這一天,天下靜默。
自此。
再無周梁。
唯有新朝大乾,雄踞天下,比鄰妖魔山,還有無盡海,一統(tǒng)人族疆域。
他叫空,就是天下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