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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玄龍五年

\\“仙術(shù),呼風(fēng)喚雨!”

“仙術(shù),化龍。”

焰帝出手了。

哪怕面對風(fēng)雪劍仙,他清楚,活命的希望渺茫,但還是出手了。

他還有雄心壯志,未曾實(shí)現(xiàn)。

剎那。

狂風(fēng)漫天,暴雨傾盆,有無數(shù)雨水化作巨龍,咆哮迎向風(fēng)雪之龍,然后輕易被碾成粉碎。

雨夜。

焰帝披頭散發(fā),倒在血泊中。

實(shí)力差距太大,

不可能有奇跡。

“風(fēng)雪劍仙。”

焰帝,氣若游絲,但臨死,他遠(yuǎn)眺山河,望向蘇辰,在問。

“朕,哪里做錯(cuò)了?”

“非要一死?”

他想看到,大周崛起,還想看到,苦寒之地打轉(zhuǎn)三百多年的千萬周民,富足過完一生。

為此,苦一苦梁人有錯(cuò)嗎?

得天下的是大周啊。

天下,哪一個(gè)大一統(tǒng)王朝,不都是這樣過來的。

為什么到他,就錯(cuò)了。

蘇辰沉默了。

換做在周民看來,焰帝,絕對是一代明君,愛民如子,心中念著周民,不惜弒父,也要踐行心中的道。

可惜,他不是周人。

“我是梁人?!?/p>

蘇辰這樣答道。

“倒也是?!?/p>

焰帝自嘲笑了。

他遠(yuǎn)望萬里山河,眼中滿是遺憾。

他有雄心萬丈,眼看就能一飛沖天,可卻遇上了風(fēng)雪劍仙,默默無聞死在了錦江城中。

但他,不后悔。

這是他年少時(shí)的意氣,腳下踐行的道。

大周太苦了。

憑什么不能過一過好日子。

哪怕他死了,也只是他敗了,而不是他錯(cuò)了!錯(cuò)的仍是那一位背棄了千萬周民,選擇了大梁的玄龍父皇!

“劍仙,朕把周民交付給你了……”

焰帝嘴角含笑。

風(fēng)雨散去,太陽落山。

焰帝死了。

他當(dāng)了三年皇帝,留下了天下大亂,留下了周梁紛爭,留下了十萬里天下的爛攤子。

他是個(gè)昏君嗎?

蘇辰不知。

“陛下。”

司空老淚縱橫,跌跌撞撞,顫抖上前,嚎嚎大哭,替焰帝梳理好頭發(fā),整理好衣袍。

讓他看起來,仍是一尊體面的帝王。

氣氛一陣沉默。

“蘇公!”

“千萬周民,將視您為敵寇,不死不休?!?/p>

“我,亦如此。”

司空話音嘶啞。

“青果啊青果!”

“咱家,為什么要吃你那一枚青果,害死了陛下??!”

“早知如此?!?/p>

“不如,就死在皇陵外的懸崖下?!?/p>

他沉默著,背負(fù)著焰帝的尸骸,朝北方走去。

那里是舊周,很苦,很寒,荒涼的地方,亦是千萬周民出生到死亡的地方,還是焰帝想要將周民帶出去的地方。

十萬兵甲,沉默著齊聚而來。

他們憤怒,仇恨的注視著這一尊濁世玄衣,腳踏風(fēng)雪之龍的劍仙!

“為帝報(bào)仇!”

有人怒吼。

換來是,排山倒海的回應(yīng)。

“殺劍仙!為帝復(fù)仇!”

無數(shù)人在位焰帝悲泣。

冰冷長矛,朝蘇辰刺出,一柄又一柄。

“吼!”

風(fēng)雪之龍咆哮。

擦身所過,漫天冰雪,滿地冰霜,成百上千的兵甲軍士,化作冰雕,化作冰屑。

可卻無一人退去。

“為何殺我們的君主!”

十萬兵甲,齊聚而來,無一人退,哪怕前方冰霜絕地,他們也在赴死而往。

哪怕面對的是傳聞中的天下第一修行,仍是無一人膽怯。

他們的帝王,死在了對方手中。

赴死!

不過一死!

何懼哉。

十萬兵甲,排山倒海而來。

“為什么,會(huì)這樣。”

蘇辰不理解。

這一刻,他腳踏風(fēng)雪之龍,在十萬兵甲中縱橫,無人可擋,可卻顯得像個(gè)敗軍之將。

他為安定天下萬民而來。

這些軍士,亦是民。

他們在哭泣。

為焰帝。

“我錯(cuò)了嗎?”

蘇辰以為,斬了焰帝,天下間,再出一尊玄龍帝,天下萬民就會(huì)安定,就會(huì)像玄龍一年那樣。

但他錯(cuò)了。

玄龍一年,亦有民在悲苦,他們是周民。

恍惚如夢。

他仿若看到了,遙遠(yuǎn)的舊周,苦寒之地,寸草不生,有無數(shù)食不果腹的周民,看著登基的焰帝,眼中滿是對新生活的期許。

蘇辰逃了。

狼狽的逃離了這里。

上次狼狽而逃,還是在皇陵,面對墓穴群仙;可這一次,十萬兵甲如蟻,難敵他一劍葬星,一掃皆可滅。

他還是逃了,逃的更加狼狽。

原來是他什么都不懂。

他不懂焰帝。

不懂天下。

也不懂萬民。

“送陛下回家。”

有銀甲老者,開口。

“送陛下歸家!”

十萬大軍,哭泣,悲號,皆戴白綾,扶棺,送焰帝歸周。

這一日,天下矚目。

焰帝身隕!

舊周十府,滿城素縞,白綾飄飄,千萬周民,自發(fā)的在城外遠(yuǎn)望焰帝歸鄉(xiāng)的棺樽。

“吾這后輩,還真受萬民愛戴?!?/p>

“好好修仙?!?/p>

“說不定,能借王朝氣運(yùn),真走到練氣仙階的盡頭?!?/p>

“可惜了?!?/p>

“萬民如蟻,人世滄桑,他入了歧途,將民真的放心上了,殊不知,唯有長生久視,才是真的。”

錦江城里。

有如骷髏的老叟,腳踏大蛇,奔赴皇都。

周太祖歸朝!

天下安定。

自此,大周只剩下一尊帝王,桀。

玄龍五年。

一月。

天正寒。

有風(fēng)雪落。

桀帝,正式登基,號令天下,沿襲玄龍先帝的國策,繼續(xù)善待梁民,尊三教,許九世家,趕五百萬周民回舊周。

天下祥和。

一片太平。

千萬梁民,歡慶撥云見日,明君出世。

只是。

苦寒之地。

千萬饑腸轆轆的周民,紅了眼,如同狼般,蟄伏著,打磨著爪牙。

與此同時(shí)。

在皇城街上,天下腳下,有一家醫(yī)館藥鋪開張了,店主是個(gè)穿著玄衣的青年。

他長得平平無奇,只是笑起來很和善。

“桀?!?/p>

“我在注視你?!?/p>

“希望,你真能當(dāng)好這個(gè)皇帝?!?/p>

他,遠(yuǎn)眺皇都,似在低語,赫然是斬了焰帝,卻狼狽而走的蘇辰。

蘇辰也不懂,該如何治理天下,給予萬民安定。

畢竟。

他只是個(gè)假太監(jiān)。

大不了。

再換個(gè)皇帝上位。

人壽百年。

王朝,壽命也就三五百年。

而他壽元無限。

有足夠的時(shí)間成本來試錯(cuò)。

“大夫?!?/p>

“有大夫在嗎?”

“俺朋友被折斷了腿,能接骨嗎?”

有惶急的聲音響起。

五名力夫,抬著正哀嚎的一個(gè)年輕人,闖進(jìn)了藥鋪里,他們哀求的看著蘇辰。

湊出來的錢袋子里,沒有半個(gè)銀餃子,全都是窮酸銅子。

錢太少了。

他們敲了很多醫(yī)館,都被趕了出來。

不得以。

才來這里碰運(yùn)氣。

這家醫(yī)館,大夫是個(gè)年輕人,沒有名氣,開了月余,都沒有半點(diǎn)生意。

“來了。”

“能治?!?/p>

“可以賒賬?!?/p>

“不過不收錢,找些什么奇花異草的種子,或者稀奇古怪的種子來當(dāng)診費(fèi)?!?/p>

蘇辰接骨,正位,拿著夾板固定,配了一副藥,扔給了這些碼頭力夫,道。

“記得給我尋些花草種子。”

……

……

玄龍五年,天下安定。

天下一統(tǒng)。

山河氣運(yùn)不斷噴薄。

天下絕巔,紛紛踏進(jìn)宗師,后天第一境的宗師,如雨后春筍般而出。

桀帝,廣納妃子,開后宮,娶后納妃,這一年有周梁大教送來賀禮,恭賀新朝氣象。

這一年,于總管,重建西廠,獨(dú)得恩寵,為新一代的大內(nèi)掌印第一監(jiān),賜下朱紅袍,為天子近侍。

這一年,有朱紅執(zhí)宰,重登金鑾,入閣拜相,首輔之尊,開科舉,納選天下有識之士入朝。

世人都在說,風(fēng)雪劍仙,這一尊天下第一修行,銷聲匿跡,是否修行的也是吞天魔功,悄然無聲的死去了。

就像大梁三公另外兩人那樣。

曇花一現(xiàn),就已絕跡。

世人在猜測。

風(fēng)雪劍仙,如還在的話,在如今的武榜,能夠名列幾何?是否還是天下第一。

春去秋來。

秋去,冬又至。

鵝毛大雪,籠罩皇城。

街角。

一家醫(yī)館。

有兇神惡煞的幫派修行者,踹開了醫(yī)館的門,將里面正在抱著火爐打盹的年輕大夫給驚醒了。

“徐大夫,交保護(hù)費(fèi)了?!?/p>

蘇辰起身,將錢袋奉上。

“軟柿子?!?/p>

他們在笑,輕蔑的笑。

這些人還未走遠(yuǎn),浪濤碼頭,就有個(gè)扛著扁擔(dān)的年輕人,沖來跟他們圍毆在一起。

良久。

年輕人,鼻青臉腫,將錢袋搶了回來。

“喏?!?/p>

“徐大夫,別再被搶了?!?/p>

“天子腳下,輪不到他們這般目無法紀(jì)!”

玄龍五年一月。

蘇辰救下了這斷腿年輕人。

為了報(bào)恩,這年輕人,隔三差五,就會(huì)來送些吃食給他,一來二去,也就熟悉了。

“我只是普通大夫,交些保護(hù)費(fèi)是應(yīng)該的?!?/p>

蘇辰在嘆息。

莫名的。

他想起了,在藥房的小軒子了。

“虎子?!?/p>

“加入槽幫,修行的怎么樣了?!?/p>

蘇辰挑揀了些藥材,隨手打包,扔給了虎子。

虎子正在水缸旁,逗弄長到磨盤大小的小烏龜,回應(yīng)道。

“徐大夫,要不了多久,我就能踏進(jìn)五品血肉境的圓滿了!”

“領(lǐng)地盤時(shí),我一定選擇這條街道,到時(shí)候,就不會(huì)再有這些街痞流.氓來騷擾徐大夫了?!?/p>

怒江改道,吞沒皇陵,水澤千里,造就流民百萬,也早就了桀帝如日中天的名望。

他屠殺大戶,威逼放糧。

百姓稱贊。

沿襲玄龍帝國策,三教九世家歸心。

只是。

徹底寒了周人的心。

不過。

他也未必在乎這些。

皇城外,這一條怒江,就是兩年前,奔騰改道,淹沒皇陵的怒河。

皇城有達(dá)官顯貴無數(shù),天下承平,自有富商趕來皇城,無數(shù)金銀寶物,匯聚而來。

槽幫,迎勢而來。

白日里,皇城是達(dá)官顯貴的天下,到了夜里,就是槽幫的天下。

怒河貫穿南北,連綿十萬里,有碼頭成百上千,修行力夫十萬,端是龐然大物。

而這槽幫,起勢不過一年罷了。

“槽幫幫主,玄無命!”

“宗師天榜第十。”

“第二境的大高手!”

蘇辰看向桌子上。

那里。

有一份天下武榜名冊。

宗師為天榜,十六名位,接著是一品地榜,二品玄榜,三品黃榜。

地榜第一,還是他。

風(fēng)雪劍仙。

一直未曾變過。

只是,天榜十六位,一直在變。

這天下間,誕生出來的宗師,實(shí)在是太多了!更別說,其中還潛藏著大虞時(shí)代,醒來的宗師。

天榜,沒有他。

反倒是,龍軒君,一直守在皇陵的江河之上,白發(fā)蒼蒼,滿身垂暮,入了天榜第十六。

“天榜第一,昨夜換人了,聽說是一尊五百年前,冰封的大虞宗師,歸墟劍宗的師叔祖,宗師第一境的大高手!”

“不過,肯定是不如咱們大梁的風(fēng)雪劍仙!”

“他可是劍仙!”

“一劍滅梁,橫壓大周,絕代風(fēng)姿,一代濁世仙的大梁風(fēng)雪劍仙!”

“如果風(fēng)雪劍仙出世,這所謂宗師第一境,絕非是他的對手!”

“他,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p>

虎子,眼神滿是崇拜。

不只是他。

天下梁人,皆尊崇風(fēng)雪劍仙。

唯有他,帶來了三千萬梁民的安定!

“這說不準(zhǔn)的?!?/p>

“沒交過手,誰知道,他會(huì)不會(huì)是第一境宗師的對手,他才一品罷了?!?/p>

蘇辰打了個(gè)哈欠,懶洋洋的答道。

“不許你說風(fēng)雪劍仙的不是。”

“就算你是俺的救命恩人,也不行?!?/p>

虎子很生氣。

扛起扁擔(dān),氣呼呼的跑回了碼頭。

又等了一天。

沒什么生意上門。

蘇辰收起了賴洋洋的模樣,關(guān)門歇業(yè),拍了拍小烏龜。

“好好看家?!?/p>

隨后。

他走出了藥鋪。

樹須涌動(dòng)。

變回了蘇辰模樣。

濁世玄衣,少年如仙。

只是。

手中沒了那一柄洗塵劍。

“沒想到,這小子,還真的能活著?!?/p>

“他真死了?!?/p>

“我還真感覺,有些對不住張貴。”

風(fēng)來,雪落。

蘇辰走過,一路踏雪無痕,他仿若與風(fēng)雪融為一體,所過之處,明明乃是震驚天下的風(fēng)雪劍仙容貌。

可是,熙熙攘攘的街道,有行人無數(shù),卻始終無一人注意到他。

仿佛。

他只是這漫天風(fēng)雪的一部分。

是這風(fēng)。

也是這落雪。

這是與天地合,自身與風(fēng)雪勢的相融。

大一品,遙遙無期。

這不代表著,蘇辰毫無增長。

勢的第一重,叫做入微。

第二重,則是相融。

對應(yīng)的是。

宗師第三境,聚天關(guān),己身如龍。

蘇辰勢相融了。

對于劍緣法頁,神秘劍仙,傳授的一劍三變化,第二變化,也隱隱有所明悟。

“如有機(jī)會(huì),悟出第二劍,它該叫做斬月。”

皇城外。

幼童,已成少年,正對他翹首以盼。

“蘇公救我!”

“我得罪了一人,恐命不久矣?!?/p>

少年跪地哭嚎。

“誰?”

蘇辰問。

“天榜第十,槽幫幫主,玄無命!”

對此。

蘇辰點(diǎn)頭。

“你再活十日!”

“十日后?!?/p>

“我替你解決槽幫幫主的這份麻煩!”

言罷,蘇辰消失無影蹤。

天榜第十。

在他口中方,仿若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

事實(shí)也如此。

在蘇辰成名時(shí),這槽幫主,還在絕巔打轉(zhuǎn),仰望蘇辰,都還不夠格。

“小崽子?!?/p>

“搶我槽幫的機(jī)緣,終于讓我們給逮到了?!?/p>

遠(yuǎn)處。

有槽幫眾,持武器而來,面露兇色,其中虎子這年輕壯碩的身影,也在其列。

少年褚贏咬牙,渾身綻放金光,不逃反攻,渾身有筋骨鳴,朝槽幫眾沖去。

“莫要給張貴丟臉?!?/p>

蘇辰低語。

他不曾遠(yuǎn)去,一直在注視這里。

當(dāng)然。

死了,也就死了。

他,只會(huì)感覺有些對不住老友,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