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應(yīng)該是一家人的合照,漂亮可愛的學生頭女孩站在美麗溫婉的婦人和筆挺高大的男人中間,周圍站著其他的長輩。
眾多人中,陳粟一眼看到了姜文森的身影。
溫稚電話打過來的時候,陳粟正在盯著照片,一邊抽煙一邊發(fā)呆。
她把手機放在一邊,點開擴音。
溫稚道,“我給你發(fā)的照片你看到了嗎?”
陳粟嗯了一聲,“看到了。”
她放下照片,重新拿起畫筆,在畫架上畫自已沒完成的油畫。
溫稚沉默了好一會兒,“你就沒什么想問的?”
陳粟畫畫的動作頓了下,“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就行?!?/p>
“好吧,那我可說了?!?/p>
溫稚直截了當,“那張照片是姜家人的合照,里面最中央的那個學生頭女生,是姜夫人的女兒,也就是當初跟你被抱錯的,原本的陳家千金,姜明珠?!?/p>
陳粟嗯了一聲,“你繼續(xù)講?!?/p>
溫稚不說話了。
陳粟喊,“溫溫?”
“我還是不說吧,”溫稚嘆了口氣,“你以后跟姜夫人見了面,這些應(yīng)該都能了解到的?!?/p>
“想說什么就說,我能承受得住?!?/p>
陳粟語氣溫淡至極,“最多當做我沒被抱錯,對我來說影響不大?!?/p>
溫稚想了下,“你這么一說,好像是這個道理。”
“那我可說了啊。”
“說吧?!?/p>
有了陳粟的認可,溫稚說話的聲音漸漸自信起來,“姜家的環(huán)境氛圍整體還是可以的,而且姜夫人和姜老爺很恩愛,多年來也就只有姜文森和姜明珠兩個孩子?!?/p>
“因為姜明珠從小沒有繼承到姜夫人的繪畫天賦,所以姜夫人很早的時候就開始給她鋪路了?!?/p>
姜夫人對自已這個女兒疼愛到什么地步呢?
大概疼愛到,就算在六歲那年知道了女兒不是親生,也還是割舍不掉。
她還是把姜明珠當親生女兒養(yǎng)。
她當時想的是,等把自已的親生女兒找回來,到時候兩個孩子她一起疼愛。
可陳粟一直沒找到,姜明珠也一直是姜家二小姐。
姜夫人對自已這個養(yǎng)大的女兒,幾乎可以說傾注了自已全部的心血。
她甚至,早早就立了遺囑。
除了彌補陳粟的一點財產(chǎn)之外,剩下自已手里所有的畫作以及名氣作品,全部都給了姜明珠。
溫稚把自已查到的資料都一五一十的告訴了陳粟,陳粟毫無反應(yīng)。
溫稚皺眉,“粟粟?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聽著呢?!?/p>
陳粟明明覺得自已只是聽了一個別人的故事,不應(yīng)該有什么反應(yīng),事實上自已也的確沒太大反應(yīng),可她手里的畫筆,卻怎么也落不在畫布上。
她索性把畫筆丟進顏料桶,捏了捏眉心,“大概情況我都知道了?!?/p>
“那……”溫稚遲疑,“那你現(xiàn)在打算怎么辦?”
“如果姜夫人找你,你會回去嗎?”
陳粟看著面前的畫,心底涌出前所未有的疲憊。
她閉了閉眼,“我不知道?!?/p>
短短一天時間,她接收到的信息,幾乎打破自已原本的三觀。
原來她不是沒有人父母,沒有親情。
而是這份本來應(yīng)該屬于她的親情,其實早就在很多年前,錯位在了別人身上。
在她寄人籬下,為了一點溫情裝模作樣的時候。
原來有人,也可以笑得很開心。
如果沒有姜家突然找上門,或許她會心安理得的接受,自已命該如此。
可偏偏姜家找上來了。
那些長久以來迫切想要得到,最后因為得不到只能算了的,幾乎貫穿孩童和少女時期的期盼,終于在此時此刻,命運達成了閉環(huán)。
陳粟不知道自已該怎么接受這些,又怎么釋懷。
溫稚聽出來了陳粟聲音里的疲憊,好半晌才道,“粟粟,要不你就當作……沒有抱錯孩子這件事吧。”
陳粟最近經(jīng)歷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隨便哪一件落在別人身上,幾乎都能讓人崩潰。
她堅持的愛情,到了最后在盤算利益得失中,失去了最開始的坦誠。
她想要的親情,先是拼盡全力而不得,后又出現(xiàn)在別人身上。
她的老師,因她而死。
她以為自已可以奔赴的新人生,其實不過是另一個牢籠。
溫稚一時間,都不知道要怎么說服陳粟走出來。
曾經(jīng)陳粟有一段時間也跟現(xiàn)在一樣,但是那個時候陳粟心智不完全,加上她當時就算再怎么狀態(tài)不好,總歸還有瞿柏南。
但是現(xiàn)在,她過往人生里堅持的所有東西,幾乎都碎了個干凈。
不知道過了多久,打火機的聲音響起。
溫稚追問,“你抽煙了?”
陳粟嗯了一聲,“你不用擔心我,我最近都有在按時吃藥。”
“會好的?!?/p>
她怕溫稚擔心,隔著電話勸解了幾句后,這才掛斷電話。
這時,客廳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陳粟本能轉(zhuǎn)頭看去,一眼就看到了明亮燈光下,坐在沙發(fā)里的瞿柏南的身影。
她掐滅手中的煙起身,“你怎么進來的?”
自從上次有人溜進來后,陳粟把所有的門鎖密碼都換了。
她甚至,多加了一層防盜鎖。
瞿柏南沒回答,而是把目光落在了陳粟身上,“姜夫人的事,你都知道了?”
陳粟一眨不眨的看著他,嗯了一聲,“知道了個大概?!?/p>
瞿柏南追問,“那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
陳粟問的無辜,瞿柏南鏡片下的眼眸卻明顯暗了起來,他起身走到陳粟面前。
他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才啞聲,“你會回姜家嗎?”
似乎在陳粟的身份被眾人知道后,身邊的每一個人都在好奇。
好奇她到底,會不會回姜家。
陳粟其實對于這件事,并不抱有很大期待。
可這件事卻是一個說分開的好借口。
她嗯了一聲,“應(yīng)該會吧,畢竟這件事我似乎沒有拒絕的理由。”
她越過瞿柏南走到沙發(fā)坐下,拽了抱枕放在膝蓋。
陳粟一個人在家的時候,有時候是不穿鞋的。
瞿柏南看著她踩在地毯上的兩只腳,走到門口拿了拖鞋,彎腰在陳粟面前蹲下。
他幫她把拖鞋穿好,抬頭看她,“江曉月我已經(jīng)抓住了。”
陳粟沒反應(yīng)過來,“什么?”
“江曉月和沈知微都會受到應(yīng)有的法律制裁,”瞿柏南兩只手撐在陳粟身側(cè)的沙發(fā),抬頭看她,“你之前想要的,我都會一點一點補償你,不管你是想要確切的愛,還是婚姻,我都可以給你?!?/p>
他的聲音帶了幾分顫,“所以粟粟,留下來好嗎?”
“就當是為了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