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后宮女來布菜,但翟宛靈吃了沒兩口就有些作嘔。
她立刻放下筷子對著太后致歉。
皇帝倒是很體貼,看向翟宛靈:“你既身子不適,先回擷芳殿歇著吧,朕晚點(diǎn)兒去看你?!?/p>
翟宛靈起身行禮,離去時,又不經(jīng)意地看了云菅一眼。
云菅專心吃菜,裝作完全不知。
翟宛靈走后,太后終于語重心長的開了口:“陛下,方才還有外人在場,何故給嘉懿那般難堪?”
皇帝明知故問:“哪里來的外人?”
太后冷了臉:“怎么,姮貴人不是?”
皇帝反過來勸太后:“母后就是想的多,姮貴人雖然年輕,但性子沉穩(wěn),深得朕心。她自入宮以來,敬重上位妃嬪,友愛下位侍妾,如今又懷有身孕,母后怎得就不能寬待她幾分?”
太后都被氣笑了:“哀家還不寬待她嗎?她數(shù)次挑釁哀家,哀家為著你,才忍了過去。這要是在以往,這樣的妃子斷然是不可能留在宮里的?!?/p>
皇帝卻說了更氣的話:“姮貴人不是這樣的人,是母后的性子不如以往柔和了?!?/p>
這話叫太后差點(diǎn)把碗筷摔到皇帝臉上,還是云菅眼疾手快的攔住:“祖母,消消氣?!?/p>
太后忍住,盯著皇帝咬牙切齒:“你都是當(dāng)祖父的人了,為著一個年紀(jì)輕輕的狐媚子,父親不像父親,皇帝不像皇帝。怎么,她若是生下皇子,你還要把皇后之位也給她不成?”
皇帝好似因?yàn)榍懊婺蔷湓捝鷼饬?,竟冷著臉說:“有何不可?”
“荒唐!”太后罵道,“后宮中多少賢惠端莊的妃嬪,家世又好性子又好,這些都不足以讓你立后,又憑什么讓這姮貴人當(dāng)皇后?”
皇帝放下筷子,看向太后,一字一句的說:“憑朕是皇帝!”
這話一出,太后猛地停住。
她不敢置信的看著皇帝,看著自己一手帶大的兒子,眼眸都輕輕的顫了顫。
可皇帝還在說:“朕是天子,是大雍的皇帝。朕想寵幸誰就寵幸誰,皇后是誰,也是朕說了算。母后,這不夠嗎?”
太后的嘴唇抖了幾下,竟是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還是田嬤嬤趕緊上前為兩人打圓場:“陛下,娘娘也是關(guān)心您。您是咱大雍的天子,朝臣百姓誰都離不開您,娘娘是希望您好好保重龍體。”
云菅也趕緊說了幾句好聽的話。
皇帝也不知聽沒聽進(jìn)去,語氣淡淡的回了句:“朕知道了,多謝母后關(guān)心。”
說完,他飯也不吃就走了。
膳廳最終只剩下云菅和太后兩人。
太后的臉青白片刻,最終紅了眼圈。
她緊緊抓著云菅的手,反復(fù)道:“這么多年了,你父皇從沒有這樣和我說過話……從來沒有……當(dāng)年青蘅的事發(fā)生后,我打他罵他,他都沒犟嘴過一句,可現(xiàn)在……因?yàn)橐粋€小小的貴人……”
說到這里,太后再也忍不住難過,眼淚滾落下來。
云菅連忙抱著她哄,卻在心里暗嘆。
當(dāng)年阿娘的事皇帝任打任罵不反抗,那是他做賊心虛,還尚有良心覺得愧疚吧!
可現(xiàn)在,他都是掌控權(quán)力二十年的天子了,又怎會真的任打任罵呢?
皇帝說得對,皇后是誰他說了才算。
即便翟宛靈連貴人都不是,只要皇帝愿意給她寵愛,她依舊能被捧上后位。
但……云菅可不允許這種事情發(fā)生!
這一頓飯?zhí)蟪缘氖巢恢?,云菅也是?/p>
沖著太后真心疼愛她和歲歲,她也真情實(shí)意的陪了太后好一會才離宮。
一出慈寧宮,云菅就對尋情道:“叫人把慈寧宮發(fā)生的事傳出去,尤其要告訴賢妃和貴妃?!?/p>
翟宛靈可是賢妃精挑細(xì)選捧出來的人,她當(dāng)初應(yīng)該是想著,叫翟宛靈把貴妃的風(fēng)頭搶一搶,再殺殺明妃的銳氣。
卻沒想到有朝一日,會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吧?
誰能想到一個年近五十的老皇帝,突然也會鐵樹再開花,對著年輕少女癡癡愛戀呢?
云菅自己想起這些都忍不住笑。
回了公主府,云菅先去安排人照顧歲歲。
等一切都妥當(dāng)后,她才喊來孫程英說朝陽郡主那邊的事。
他們?nèi)缃窨捎玫娜耸侄?,加上甄光鈺就在甄家,消息自然也靈通。
孫程英說:“雖然還是不知朝陽郡主丟了什么,但有個確切消息?!?/p>
云菅抬頭看向?qū)O程英,孫程英目光灼灼道:“朝陽郡主身邊的兩個心腹丫鬟消失了?!?/p>
云菅心中一跳,一個名字脫口而出:“流螢?”
孫程英訝異:“殿下怎么知道?”
云菅沒回她怎么知道的,而是又追著問:“還有另外一個丫鬟呢?”
孫程英道:“游魚?”
“游魚?”云菅想起了對方沉默的性子,以及那高超到詭異的身手。
她忍不住道,“游魚也不是朝陽郡主的人,那她是誰的人?”
話音剛落,外邊就傳來謝綏的聲音:“我的。”
云菅和孫程英一起轉(zhuǎn)頭,看到謝綏身著玄色勁服,步伐輕快的走了進(jìn)來。
他看了眼孫程英,對云菅道:“游魚不是失蹤了,是追著流螢去了。”
云菅立刻問:“流螢?zāi)米吡耸裁??裴家軍的虎符??/p>
她在甄家忍辱負(fù)重多年,不可能突然就這樣離開,只能是她的目的已經(jīng)達(dá)成。
而裴家軍的虎符,是韓惟良說的。
顯然謝綏也不知道流螢?zāi)米吡耸裁?,聽云菅這樣問,他臉上也有幾分訝色:“裴家軍的虎符?”
云菅叫曲靜伶把屋門關(guān)上,三人落座,仔細(xì)說了前因后果。
孫程英聽說流螢是以前裴家軍主將的女兒裴照雪,還是青鸞使,神情都有些恍惚。
云菅則更好奇游魚:“聽說她很早就跟在朝陽郡主身邊了,怎么又變成了你的人?”
謝綏說:“準(zhǔn)確的說,游魚是上上一任皇城司指揮使的人。只是那指揮使死后,她沒了目標(biāo),便被我收入麾下。那時候,她是被派去監(jiān)視朝陽郡主的。”
云菅:“……我父皇的安排吧?”
謝綏笑了一聲。
云菅嘆口氣:“果真是誰都不放過?。 ?/p>
插科打諢幾句,眾人又將話題轉(zhuǎn)回裴家軍的虎符。
孫程英不了解軍中的事,只好問謝綏:“裴家軍不是已經(jīng)銷聲匿跡了,這虎符拿去還有用嗎?”
謝綏點(diǎn)了頭:“裴家軍的主力確實(shí)沒了,但原本的將士還在。裴照雪少年時就隨父出征,她在裴家軍的威信很高。這些年又通過青鸞司汲汲營營,想必拿到虎符后,很快便能將裴家軍重新整裝出來?!?/p>
孫程英道:“那豈不是又要起戰(zhàn)亂?”
裴大將軍功高蓋主卻不懂得收斂,他的死雖說不上很冤,但先帝的處置絕對有私心作祟。
如同沈家軍一樣,只是招了帝王的忌憚而已。
而那時裴大將軍有別的心思,裴照雪就不可能沒有。
虎父無犬女,更何況她還一心要為父報仇。
云菅下了定論:“今年大雍這個年,不好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