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云菅不可置信的神情,段常曦笑了一聲。
她說:“這事兒在當初也不算個秘密,主子的幾個朋友全都知道?;蛟S,甄懷安也知道。”
云菅頓了好一會,才說:“那她知道阿娘有情感障礙嗎?”
段常曦點了頭:“知道!”
她看了眼趙青蘅,見趙青蘅沒什么太大的反應,才繼續(xù)說:“在主子選皇帝之前,朝陽郡主其實私下找過主子。她說,如果主子一定要找個人建立親密關系,為什么不能選她?為什么一定要選皇帝,就因為皇帝是個男人嗎?”
云菅:“……!”
好刺激。
“然后呢?”
“然后……”段常曦也嘆了口氣,“主子那時候又能給出什么答案呢?她沉思了很久,最后在韓惟良的教導下,只對朝陽郡主說,作為好朋友,她不愿意傷害朝陽郡主。因為親密關系的建立和斬斷,必然都是要付出代價的。她不愿意看朝陽郡主為此傷心,但皇帝傷不傷心無所謂。”
“后面也不知道朝陽郡主如何想通的,她沒再糾纏主子,痛快的選擇了甄懷安。不過,她是等皇帝和主子成了婚,她才成的婚?!?/p>
甄懷安是個能隱忍的性子。
年輕時也生得好看,又確確實實喜歡過朝陽郡主。
所以漸漸的,朝陽郡主也就把心思轉(zhuǎn)到了他的身上。
可真心常有,真心也瞬息萬變,男人的承諾在世事變遷中更是完全不值一提。
朝陽郡主和甄懷安的開始本就充滿了權衡利弊,如今走到這一步,也是相看兩相厭。
云菅忍不住也嘆了口氣。
如果不是因為朝陽郡主背叛過阿娘,又朝阿娘射出了一道致死的袖箭,她現(xiàn)在都要忍不住同情朝陽郡主了。
一生所求的東西,到后來,什么都沒求到。
高位者的寵愛轉(zhuǎn)瞬即逝,兄妹間的親情一直淡薄,朋友的感情復雜難理,女兒、丈夫最后都離她而去。
最后剩下什么呢?
孤零零的,只剩下自己。
……
朝陽郡主請求領兵出征的事,壓根就沒冒出多少水花。
反倒是因為齊王的失蹤,朝堂上炸開了鍋。
等到后面?zhèn)鱽硐?,齊王被裴照雪活捉,所有人都繃不住了。
興王數(shù)次被質(zhì)疑,終于抵抗不住壓力,情緒崩潰。
他在朝堂上發(fā)火,差點逼死一個老臣,于是朝臣們?nèi)呵榧?,要求皇帝重新設立監(jiān)國之人。
這事兒就跟鬧著玩似的,一眾人又跪在了宸元殿外面。
但可惜,皇帝又昏迷了,壓根沒見眾人。
不得已之下,眾人求到了太后面前。
太后一個婦道人家,嚴格遵循“后宮不得干政”的教導,此刻只有滿心的無措。
她第一反應就是看向恰好在慈寧宮喝茶的云菅,問:“懿兒,你說這……這事如今要怎么辦?”
云菅放下茶杯道:“還是等父皇醒來再說吧!”
太后有些急:“可國事不等人啊……”
“那就問問朝臣們有沒有舉薦的人?”云菅循循善誘,“興王才干突出,監(jiān)國以來兢兢業(yè)業(yè),眾人這都不滿意,想必心中早就另有人選了。不妨叫他們說出來,然后皇祖母定奪?!?/p>
太后覺得這是個好辦法,立馬就召見了朝臣,叫他們舉薦人出來。
于是什么牛鬼蛇神都出來了。
但太后也不笨,她聽了幾耳朵后就判斷出來,多數(shù)人還是在七皇子和恭王之間搖擺。
不過支持恭王的人明顯更多。
太后又私下問云菅:“讓恭王監(jiān)國可好?”
云菅笑道:“恭王叔是長輩,又在朝中任職多年,怎能只是監(jiān)國呢?父皇病情不穩(wěn)定,不如直接讓恭王叔攝政吧!”
太后臉色微變,看起來好像有些不贊同。
監(jiān)國和攝政的區(qū)別可大多了,哪怕她只是后妃,但她也清楚這之中的區(qū)別。
今日讓恭王攝政,來日他還能還政給皇帝嗎?
更何況,皇帝這病時好時壞,也不知最終會怎么樣。
皇帝膝下的皇子,如今有點用的也就興王??杉幢闶沁@樣,朝臣們都不把興王放在眼里,那還能有哪個皇子以后當?shù)闷饍唬?/p>
總不能把皇位傳給恭王吧?
太后也變得有些焦灼,連帶著對云菅都有些埋怨。
嘉懿到底是半路找回來的,也不知替她父皇分憂,竟還提起主動叫恭王攝政。
也是,不管誰當皇帝,她的公主之位又不受影響。
唉……人吶,說到底,還是都自私。
太后不快的將云菅打發(fā)了,云菅溜溜達達的出了慈寧宮,最后晃悠著晃悠著,就走到了宸元殿外。
宸元殿外這會兒沒有朝臣,只有興王孤孤單單的跪在那里請罪。
他還在絮絮叨叨的解釋:“父皇,齊王被叛軍捉走,與兒臣無關啊,兒臣也在很盡力的尋他了……”
沒有人聽他說話。
宸元殿大門緊閉,連守門的小太監(jiān)都沒有。
云菅遠遠看著,最后笑了笑,扭頭走了。
主持朝政的人最終還是定了下來,確實選了恭王。不過對外的說法依舊是監(jiān)國,并非叫恭王完全攝政。
這大概是太后最后的一點執(zhí)著。
云菅也無所謂,她每日就聽聽各處的消息,定時進宮去探望一下皇帝和太后,然后回公主府睡覺。
日子這樣一晃而逝,半個月后,北境終于打了一場勝仗。
雖然失去的城池還沒有被奪回來,但這場勝利足以鼓舞人心,叫所有朝臣大松一口氣。
可眾人還沒高興起來,就得知北境監(jiān)軍死了,需要朝廷派新的監(jiān)軍,隨著支援的糧草同去。
這監(jiān)軍人選就又成了問題。
所謂監(jiān)軍,承擔著制衡將領權力,防止武將專權、擁兵自重,避免軍隊脫離朝廷控制的重要職責。
而到如今,更是需要監(jiān)督軍隊作戰(zhàn)、訓練及糧草補給等事務,確保軍令執(zhí)行和軍費使用合規(guī)。還要及時向朝廷傳遞戰(zhàn)場真實信息,避免將領隱瞞軍情或謊報戰(zhàn)功。
這樣的人選,非皇帝親信不可為。
可皇帝身邊能夠完全信任的人,除了謝綏便沒有其他。但皇帝病情時好時壞,謝綏完全不能離開他,只能叫朝臣們另選他人。
大家把宦官和御史都考慮了進去,但選來選去,發(fā)現(xiàn)最合適的人竟然是才卸下監(jiān)國之職的興王。
于是,興王就這樣以“屈辱”的姿勢,被眾人架到了人前。
恭王卻好說話,他和煦的問興王:“景霖可愿前往北境?若是不愿也無所謂,北境畢竟孤苦,你又自小沒吃過什么苦頭。若是去了,恐怕會很難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