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燕飛偃旗息鼓,其他公主就更審時度勢,不說什么越界的話。便是對云菅略有打探,也都卡在一個不過分的界限上。
偏偏她們打探后,云菅也總是含糊其辭。聽著好像什么都說了,但又什么信息都沒得到。
這一場交流下來,饒是李燕飛自詡聰慧機智,也覺得疲憊的很。
她覺得這位長姐,真是太狡猾了。
以自己目前不到十歲的心智,壓根難與對方媲美。
算了算了,反正母妃也沒叫她做什么,她吃吃點心喝喝茶,帶點兒湘波綠回去就心滿意足啦!
至于其他公主,交換了幾個神色后,也都安靜下來。
她們對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長姐自然充滿好奇,可看云菅那強勢的作風(fēng),又不敢貿(mào)然打探。
初來乍到的,誰都怕突然惹出是非。
正當(dāng)氣氛略顯尷尬時,殿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寶忠的小徒弟鄧海領(lǐng)著十余名太監(jiān)宮女魚貫而入,每人手中都捧著錦盒或漆盤。
“奴才給大公主請安,給各位公主請安?!?/p>
云菅認(rèn)識鄧海,起身笑問道:“鄧公公怎么來了?”
鄧海笑容滿面道:“奴才奉陛下之命,給大公主送些小玩意兒來把玩。”說完,他一揮手,宮人們依次上前,將手中物品呈上。
有南海珍珠串成的瓔珞,有西域進貢的琉璃盞,還有一套十二件的羊脂玉茶具等。
件件珍稀,件件精美絕倫。
幾位公主看的眼睛發(fā)直,就連備受寵愛的李燕飛,也流露出幾分羨慕。
八公主也才十歲出頭,一時忍不住,就將心里話說了出來:“父皇對長姐真好。上次我過生辰,父皇都沒有來看我,也只賞了我一對金鐲子。”
聽出這小公主話語中的失落,云菅柔聲安慰:“父皇待每位兒女都是一片慈心,只是我初回宮,父皇多關(guān)照些也是常理?!?/p>
她話音剛落,殿外又傳來通報聲。
太后身邊的田嬤嬤,也帶著賞賜來了。
她身后跟了八名宮女,手中捧著各色綢衣和首飾。
“老奴參見公主。”田嬤嬤行完禮,目光掃過在場幾位公主,微微頷首,又對云菅說,“娘娘說了,天還冷著,特意命尚服局趕制了幾件夾襖給公主。還有些首飾,也是娘娘年輕時珍藏的。如今公主年紀(jì)正好,適合戴呢!”
云菅露出受寵若驚的模樣,她看著田嬤嬤,一臉欣喜和感動:“有勞嬤嬤跑一趟,請嬤嬤代我謝過皇祖母厚愛?!?/p>
田嬤嬤笑瞇瞇的,看云菅的眼神也很慈愛:“娘娘說了,公主剛回宮,想是對宮中會有些不適。若是煩悶,可以去慈寧宮尋她說話,也可以與其他公主說說話逗逗趣兒?!?/p>
“公主們都是血脈相連的親姊妹,同氣連枝,合該多來往的。公主作為長姐,以后還要多照拂其他妹妹呢!”
田嬤嬤的話藏著深意,李燕飛和四公主最先反應(yīng)了過來。
兩人不敢怠慢這位太后身邊的心腹,連忙起身應(yīng)是,其他公主這才后知后覺的跟著起了身。
至于那些錦衣綢緞,她們連艷羨的心思都淡了。
待兩波賞賜的人退下后,殿內(nèi)氣氛明顯不同。幾位公主對云菅的態(tài)度多了幾分恭敬,言談間也謹(jǐn)慎許多。
就連李燕飛,也垂著小腦袋,不怎么開口了。
還是四公主生怕尷尬,猶猶豫豫的開口:“長姐,三姐性子急,今日之事……”
云菅笑容真誠道:“四妹妹放心,姐妹之間哪有隔夜仇?我既為長姐,自當(dāng)包容妹妹們?!?/p>
她說著,看向眾人,語氣柔和道:“我自鄉(xiāng)野生活多年,對宮中規(guī)矩不甚了解。日后若有不當(dāng)之處,還望妹妹們直言相告,莫要叫我鬧出笑話?!?/p>
幾位公主連連應(yīng)和,態(tài)度十分熱絡(luò)。
又閑談片刻,云菅露出疲憊之色,幾位公主這才連忙起身。
看在公主們來時帶了見面禮的份上,云菅忍痛叫尋情給她們各裝了些湘波綠的茶葉帶走。見幾位公主面露驚喜,云菅笑著,親自將她們送出了殿門。
眾人走后,云菅長出一口氣,癱在軟榻上說:“真累!”
你來我往的打機鋒,比練刀還要累。
這些年紀(jì)尚小的姊妹便是如此,以后和上京貴婦打交道,豈不是更累?
云菅深深覺得,決不能走這一條路,大開大合的殺伐之道才適合她。
短暫休息過后,云菅將那些禮盒都打開看了一遍。
皇帝和太后的賞賜,自然都是珍品,云菅只是把玩了片刻,便叫尋情登記造冊。
而其他公主送來的翡翠耳墜之類,云菅叫尋情單獨存放起來,以后可以留著賞人。
尋情全部記下,帶著春桃和夏荷去做事了。
云菅留下曲靜伶,問她:“朱雀使可有來信?”
曲靜伶搖搖頭,“便是傳信,韓大人如今應(yīng)該也不會再找屬下?!?/p>
這話惹笑了云菅,她道:“說的也是,他估計會動用其他人。你留意宮中動靜,若有消息,立刻稟給我。還有,傳信給謝綏,我要金玉司的馮孤蘭,叫他想辦法送進宮來。”
曲靜伶抱拳:“是!”
交待完畢,確定再沒什么事要做,云菅這才拖著沉重的步子回了寢殿。
吃過晚飯又沐浴一遍后,云菅早早便上床休息。
皇宮到底是富貴窩,拔步床寬敞,綢緞軟被香香滑滑,就連褻衣都比在甄、沈兩家時穿的柔軟舒服。
云菅再一次感受到了權(quán)利、地位帶來的好處。
她美滋滋地在大床上滾了一會兒,又摸了摸依舊掛在床邊的金錯刀,摸了摸枕頭下的匕首,最后看向收起來的弩箭袖里青。
朝陽郡主把所有贈給她的東西都收走了,可這支弩箭,她沒收走。
當(dāng)然,隨著“甄蘭若”的死去,這支弩箭她也收不走了。
云菅臉皮厚,也不可能主動歸還。
加上本該有九支,卻只剩八支的箭……這個因果,她遲早也要終結(jié)。
云菅眸色深深的望了片刻袖里青,然后閉上眼,安心睡覺。
次日一大早,外間還沒什么動靜,云菅已經(jīng)睜開眼起身穿衣服。
尋情聽到動靜走了進來,她點了燈后問道:“公主,可是有事吩咐?”
云菅搖頭,拿下金錯刀說:“我去練刀?!?/p>
這話叫尋情有些恍惚。
云菅養(yǎng)傷一個月,再也沒舞刀弄棒過,讓尋情都差點忘了自家主子還有晨起練刀的習(xí)慣。
她連忙伺候云菅凈臉洗漱,臨走時,云菅望著自己靠窗的小妝臺皺了會眉。
尋情小心翼翼問:“公主?”
云菅說:“不對勁,我好像忘了什么事?!?/p>
尋情:“……什么?”
云菅努力想了片刻,終于想了起來,她痛心疾首的問:“我那十個金燦燦的福娃呢?是不是落在沈家了?”
尋情:“……”
她默了片刻,道:“沒有,奴婢帶進宮了,只是還沒來得及擺出來。”
云菅立刻大松口氣,她催促尋情:“快拿出來,讓我摸一摸。”
尋情摸摸翻箱倒柜,將十個福娃拿出來擺放在顯眼的位置。然后云菅喜滋滋地輪流摸了一遍,終于心滿意足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