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從戎也不知成武怎么傳話的,總之文繡瑩的確走了。
只是離開時,望向他的眼神哀怨又憤恨,最終只剩一抹可憐的自嘲。
沈從戎心覺不對,但時間不早,他也沒去多想。
出門上了馬車,很快便趕到了甄府。
入府后,他問云菅的去處,那小廝說:“大小姐正陪著郡主說話呢!”
既是在朝陽院,那沈從戎確實不方便過去了,只好點點頭,先去拜見了甄侍郎。
甄侍郎早會料到他來,也不意外,領著人便去了書房。
談及皇帝只賜了一個從五品的宣節(jié)校尉,甄侍郎皺了半晌眉,最后長嘆一聲。
“雷霆雨露皆是圣恩,你且好好當差吧!”
沈從戎語氣恭敬:“是,小婿還要多謝岳父在陛下面前美言?!?/p>
甄侍郎擺擺手:“也是你自個兒爭氣,恰好就趕上了這次疫病。要知道,有不少人后知后覺,待疫病大肆傳播形勢不可控后,才想著出風頭??赡菚r,風頭豈容他們出?”
沈從戎會意點點頭。
這次澇災加疫病,正好給了皇帝與孫家掰手腕的機會。
其他人,無論誰想插手進去,都只會成為神仙打架小鬼遭殃的小鬼。
所以甄侍郎對沈從戎很是贊賞:“那宗陽縣在連州,離上京頗遠,當職的縣令又是個軟柿子,很適合你出頭。你這個地方選得很好?!?/p>
沈從戎被夸的心頭尷尬,頓了半晌,才坦誠道:“是蘭若給小婿選的?!?/p>
“蘭若?”甄侍郎很震驚,“她、她難不成是誤打誤撞?那她運氣倒是不錯?!?/p>
沈從戎卻搖了頭:“不,是蘭若精挑細選過的。且我提前離京,也是蘭若提醒的。”
甄侍郎有些不敢相信,回想起云菅那副寡淡又野氣十足的眼神,一時沒有說話。
沈從戎覷著甄侍郎的眼神,暗自揣摩他的想法。
對于甄蘭若這個親生的卻似野草般自己長大的女兒,甄侍郎并不怎么放在心上。想必,他的心中,對甄蘭若也存滿了偏見。
所以,看不起的女兒突然藏了這么一手本事,他心中會怎么想?
過了會,甄侍郎問:“聽說蘭若也出城了,難道她陪你去的?”
沈從戎點了頭:“不過她不宜露面,鮮少出現(xiàn)在人前。”
甄侍郎這才覺得正常,點點頭說:“我這個女兒不受拘束,性子也要強,你們已經(jīng)成了親,以后便是一家人。她若做的不對,你做丈夫的,盡管斥責管教便是?!?/p>
沈從戎挑了下眉,應了一聲。
此時的朝陽院。
云菅坐在桌邊,靜靜看著盛怒的朝陽郡主。
甄樂菱捂著紅腫的臉掉眼淚,侯在屋內(nèi)的驚鵲和拂鶯,連大氣都不敢出。
直到門外有腳步聲傳來,流螢的聲音響起:“郡主,抓到人了,只是……”
朝陽郡主怒氣沖沖道:“只是什么?”
流螢垂頭沒說話,跟在她身后的游魚道:“奴婢本事不濟,未能阻止那人咬毒自盡?!?/p>
說罷,游魚猛地跪下:“請郡主責罰!”
因為這話,朝陽郡主胸腔中的火氣又上一層。
她猛地將桌上茶盞掃落在地。
瓷片碎裂的聲音在屋內(nèi)炸開,驚得甄樂菱身子一顫,眼淚掉得更兇。
“廢物!一群廢物!”
朝陽郡主面色鐵青,目光如刀般剜向跪在地上的游魚和流螢。
“連個探子都看不住,養(yǎng)你們何用?”
游魚額頭抵地,聲音低?。骸芭驹撍?!”
“你是該死!”朝陽郡主厲聲打斷,胸口劇烈起伏。
游魚更不敢說話,其他幾個丫鬟跟著跪下,全部屏氣凝神。
半晌后,朝陽郡主才稍稍平復了些心緒,只是聲音依舊陰冷:“既然死了,那就物盡其用?!?/p>
見流螢抬頭看向她,朝陽郡主笑容陰森森的:“把尸體吊到李景瑞常去的那個小別院門口,好讓咱們這位二殿下知道,他的手伸得太長了!”
流螢一臉猶豫:“郡主,這會不會……”
“怕什么?”朝陽郡主冷笑,“他敢往我這安插眼線,敢覬覦偷盜我的東西,就該料到有今日。去辦!”
流螢不敢再多言,看了眼游魚。
游魚低頭應了聲“是”,匆匆退下。
屋內(nèi)一時寂靜。
朝陽郡主半倚在美人榻上,冷冷掃向其他人。
所有丫鬟會意退出屋子,朝陽郡主又看了眼雙眼紅紅的甄樂菱,最后,目光忽然落在云菅身上。
云菅垂眸靜坐,神色平靜,仿佛對眼前的一切視若無睹。
朝陽郡主瞇起眼,語氣森然:“蘭若,你可知府中有間密室?”
這話一出,甄樂菱慌忙看向云菅,不停地給云菅使眼色。
云菅卻恍若未見,只抬眸坦然道:“知道,我與樂菱跪佛堂那日,曾進去過?!?/p>
一聽這話,甄樂菱情急道:“長姐!”
她都認下所有的罪了,長姐怎么還承認?
云菅用眼神安撫了她一番。
朝陽郡主看著兩人,怒氣升至頂峰,反倒笑了。
“好哇?!彼龘嵴拼笮Γ拔揖驼f嘛,樂菱都進去過,你又怎會沒進去過?”
“說起來,我這養(yǎng)了十五年的女兒如何秉性,我都是清楚的。反倒是你,蘭若……”
朝陽郡主特意頓了下,一字一句:“野性乖張,不受管教。想必那密室,也是你領著樂菱進去的?”
云菅全部認下:“是!”
朝陽郡主卻笑意一斂,聲音陡然尖銳:“你們進去做什么?又瞧見了什么?”
“里面黑漆漆的,也沒瞧見多少東西?!痹戚焉裆苁钦嬲\,語氣也算平穩(wěn)。
可朝陽郡主細細看去,她的眼里也有幾分忐忑和慌張。
見云菅也害怕膽怯,朝陽郡主的怒氣反而沒那么多了。
“沒瞧見多少東西?”她冷笑一聲,“我那里面東西可不少。”
云菅聞言,抿唇輕聲道:“母親且容女兒解釋一番。那時我與樂菱打鬧,無意間瞧見了密室暗道,便壯著膽子進去了。但里面漆黑,我們只瞧見些箱籠和床鋪,又隱隱瞧見密室墻上掛著一副美人圖,還以為是撞破了父親的秘密,便沒敢細看就出來了?!?/p>
聽到這里,朝陽郡主一頓。
云菅盯著她的神色,抓住機會道:“卻是沒想到,那竟是母親的密室??墒悄赣H,您的密室里為何會掛一副美人圖呢?那畫像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