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從戎一走,馮孤蘭就湊過來問了。
“真會有疫???”
云菅神色嚴(yán)肅許多:“九成可能。城外村子被淹,莫說死去的人有多少,光是家禽牲畜就死傷無數(shù)。這些家禽牲畜,你說百姓一般會怎么處理呢?”
馮孤蘭抿起唇:“吃掉?!?/p>
“對!”云菅道,“百姓流離失所,沒有房屋庇護(hù),也沒有糧食果腹。那么死去的家禽牲畜,就是他們唯一的食物來源。但經(jīng)過污水浸泡的東西,都不能入口。”
一旦入口,輕則腹瀉,重則殞命。
而這種疾病多數(shù)都具有傳染性,可若朝廷不提前警醒防備,普通百姓又如何知道這些?
馮孤蘭聽得臉色凝重起來,過了會她才問云菅:“那我們要不要提前做準(zhǔn)備?”
“要。”
云菅說著,起了身,將尋情喊了進(jìn)來:“你從賬上支錢,提前派人去采買藥物。”說完,她取來紙筆,寫了不少藥材名字。
馮孤蘭湊過來一看,見云菅字跡僅僅只是端正,下意識看了云菅一眼。
云菅察覺到她的視線,忍不住笑道:“覺得字如其人?”
“字不如其人?!瘪T孤蘭說,“我本以為,你這樣性情的女子,寫下的字也該是筆走龍蛇、不羈瀟灑。”
云菅笑出聲:“叫你失望了?!?/p>
寫完她擱筆,等墨跡晾干后拿給了尋情:“叫人分頭去不同的藥材鋪買,若能從百姓手中收藥材更好,莫要叫人察覺?!?/p>
尋情點(diǎn)頭:“小姐放心?!?/p>
云菅對她向來是放心的,等尋情走后,她才與馮孤蘭說:“少時(shí)養(yǎng)母也叫我勤練字,只是那時(shí)忙著學(xué)別的,留給練字的時(shí)間很少。加上我那養(yǎng)父慣愛嘲笑我,我心性要強(qiáng),便索性扔了筆不練了。還是來了上京后,才重新提起筆?!?/p>
說到這里,云菅腦中忽然閃過謝綏的面容。
練字一事還是由謝綏提起……只是,如今她與謝綏已再無干系了。
馮孤蘭不知她在想什么,又說起當(dāng)下的災(zāi)事:“皇城周圍有疫病,朝廷應(yīng)該會出手管理,咱們也不用太過擔(dān)心。”
云菅點(diǎn)點(diǎn)頭:“有備無患罷了?!?/p>
……
到了下午,夫妻倆該回安國公府了。
但云菅還惦記著連光鈺的事,便推諉自己頭暈,想要在甄家住兩日。
甄侍郎不愿留她,沈從戎卻反而道:“蘭若回京沒多久,就成婚嫁給了小婿,陪在岳父岳母身邊時(shí)間尚短。既是她想多在岳母身邊幾日,就讓她待著,等想回去了,差人給小婿遞個信兒,小婿立馬來接。”
他態(tài)度很好,看向云菅的眼神也含情脈脈,甄侍郎瞧不出什么,只好答應(yīng)下來。
沈從戎又說,要和云菅私下里說幾句話。
兩人去了一旁,沈從戎眼神立刻變了,問云菅:“你又要做什么?”
“甄家的事,和你無關(guān),你放心?!?/p>
沈從戎道:“我們成了親,是夫妻,你甄家的事還能與我無關(guān)?”
云菅拿眼瞧他:“事關(guān)我父親的私生子,你確定也要看熱鬧?”
沈從戎瞬間瞪大了眼,話也結(jié)巴了:“私、私生子?”
“噓!”云菅瞟了眼不遠(yuǎn)處,“我母親還不知道這事。”
沈從戎跟著壓低了聲音:“你不會要摻和進(jìn)這事兒吧?那私生子與你不相關(guān),你莫要趟這渾水?!?/p>
云菅眨巴眨巴眼:“我準(zhǔn)備去給我母親捅破這事?!?/p>
沈從戎眼睛大瞪著,聲音也揚(yáng)起:“你就非得惹事?”
“什么叫我非惹事?我有我的打算?!痹戚寻姿谎郏奥曇舻托?,我愿意給你說,也是把你當(dāng)自己人,你莫要教我做事?!?/p>
沈從戎聽著前面的話,心頭莫名一軟,后面那句又叫他拉了臉。
“行,你甄蘭若主意大,我懶得管?!?/p>
說完他停了會,又補(bǔ)充:“若是被岳父遷怒趕出門,可莫要說我不管你?!?/p>
“怎么會?你快走吧!”云菅推著沈從戎轉(zhuǎn)了身。
到了眾人面前,沈從戎又揚(yáng)起了笑容,很是斯文有禮的與大家道了別。
待他上馬車離去,葉氏才說:“這大姑爺?shù)故桥c往日聽說的不太一樣。”說著這話,眼神在朝陽郡主面上轉(zhuǎn)了一圈。
朝陽郡主淡淡笑著,滴水不漏:“是,若非還不錯,也不會叫蘭若嫁過去?!?/p>
就著這幾句閑話,眾人又回了府中。
回門姑娘在娘家小住幾日的事并非沒有,眾人也沒有覺得哪里不妥當(dāng),于是兩個嬸娘和云菅寒暄幾句后,便各自離開了。
二人一走,回到朝陽院的朝陽郡主就敏銳道:“若兒,你可是遇到了什么?”
云菅抬起頭看著朝陽郡主,眼神有些躊躇:“不是女兒,是……”
朝陽郡主神色犀利:“是什么?”
云菅環(huán)視一圈,朝陽郡主會意的將幾個丫頭都遣了下去,只留流螢在身側(cè):“有什么事你說,流螢不必避著。”
云菅這才壓低聲音道:“母親,我、我聽了一個閑話?!?/p>
“什么閑話?”
“關(guān)于父親的……”云菅咬了下唇,又很快道,“我也不確定是不是真假,但總覺得,要稟告母親一聲?!?/p>
朝陽郡主似想到了什么,眉頭微微沉下來,臉色也冷了幾分。
“你說就是?!?/p>
云菅就道:“是靠近松山書院的西郊那邊,有個巷子里住了個婦人,與母親容貌格外相像。父親常去那里,那婦人應(yīng)是父親的外室。”
云菅說到這里,抬眼小心翼翼的看向朝陽郡主。
卻見朝陽郡主神色平靜,分明是已經(jīng)知道了。
云菅便知道和自己猜測的相差不多,語氣不由得多了幾分著急:“母親,女兒是晚輩,又已經(jīng)成了婚,雖然不該插手這事,可父親置外室這事兒,實(shí)在過分。更過分的是,他竟尋個與您容貌相似的女人,這豈不是在羞辱您?”
朝陽郡主臉色未變,但云菅注意到,她半露在袖口外的指尖突然縮了一下。
想必是手都攥緊了。
屋內(nèi)靜了會,朝陽郡主語氣沉沉道:“我知道了,這事你莫要外傳。”
“女兒不敢?!痹戚严肓讼耄知q豫道,“不過這事是四妹妹告知我的,說曾瞧見過父親與一婦人同行。只是事關(guān)長輩聲譽(yù),她不敢隨意猜測,也不敢將這事告訴她父母,生怕傳出什么不好聽的話語來。便只能私下告知女兒,叫女兒去查查真相,女兒昨日才從下人查探的消息里知道了這一切。”
“還望母親莫要怪罪女兒和四妹妹擅自做主。”
看著云菅誠懇又膽怯的低下了頭,朝陽郡主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
“怎會怪罪你們?你和四丫頭,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