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即便這么想,裴照雪依舊滿目警惕又嚴(yán)肅地指向前方:“加速通過,若遇埋伏,騎兵沖陣,步兵殿后?!?p>“是!”
所有騎兵加快速度,馬蹄踏得峽谷回聲陣陣。
就在先鋒部隊即將沖出峽谷時,一道煙花自空中炸開,西側(cè)壁內(nèi),倪懷峰猛地揮下旗幟:“放!”
一時間,早已準(zhǔn)備多時的千架改良連弩同時發(fā)射。
鐵矢如密雨般落下。
叛軍騎兵雖有防備,可在絕對的力量之前,所有防備都等同虛設(shè)。
騎兵紛紛中箭落馬,慘叫聲此起彼伏。
待他們無意識的往東側(cè)躲避時,東側(cè)山壁上,陳瑯一聲令下,滾石滾滾而下。
火油罐被精巧的投石機擲入敵軍陣中,落地即燃,烈焰瞬間吞噬了數(shù)十匹戰(zhàn)馬。
“有埋伏!”叛軍副將嘶吼。
裴照雪臉色陰沉,卻還算鎮(zhèn)靜。
她拔刀喝道:“穩(wěn)住陣型,騎兵兩翼包抄,步兵清理路障!”
不愧是裴家軍少主,反應(yīng)極快,迅速調(diào)整部署。
突圍的騎兵雖遭突襲,卻并未潰散。反而憑著朔蘭戰(zhàn)馬的機動性,試圖向兩側(cè)山壁沖鋒。
“換火矢!”倪懷峰立刻也做出反應(yīng)。
一聲令下,連弩箭簇換成裹了油脂的火矢,射向山壁下的干草堆。
熊熊烈火瞬間升起,形成一道火墻,阻斷了叛軍沖鋒的路線。
有副手看得熱血沸騰,高聲道:“將軍,我們沖下去吧!”
“再等等?!蹦邞逊迥抗饩o盯著裴照雪,“她還沒出底牌?!?p>果然,裴照雪見火墻阻隔,立刻下令:“步兵上前,分三路突圍,中路主攻,左右兩路迂回!”
麾下士兵訓(xùn)練有素,步兵很快代替了騎兵的位置,手持盾牌,步步為營,朝著峽谷出口推進。
這樣的陣型看的倪懷峰也有些眼熱。
比起協(xié)州這些駐軍,裴照雪從流民拉起來的叛軍隊伍,竟然更勝一籌。
即便身處劣勢,也仍保持著嚴(yán)密的陣型,甚至在同袍尸身的掩護下,倪懷峰這邊的火油罐和滾石威力也漸漸被削弱。
“老楊?!蹦邞逊蹇聪蛏砼?,“把‘轟天雷’拿來?!?p>楊守將立刻捧著兩個更大的陶罐上前。
罐身刻著紋路,頂端引信外露。
這是嘉懿公主帶來的利器,聽說總共也不超過十個。
內(nèi)置火藥與碎石,威力遠超火油罐。
而這次,公主竟舍得給了他兩個。
倪懷峰覺得,他決不能浪費這種好東西。
即便不能完全留下裴照雪,也要讓她損失慘重。
“瞄準(zhǔn)中路敵軍位置?!蹦邞逊妩c燃引信,遞給身旁控制投石器的兵士,“扔!”
一個轟天雷被投石機擲出,在空中劃過弧線,精準(zhǔn)落在打頭陣的步兵陣中。
一聲巨響過后,碎石飛濺,火光沖天,叛軍陣型瞬間被炸開一個大洞。
數(shù)十名士兵當(dāng)場倒地,慘叫聲不絕于耳。
緊接著,又是一個轟天雷被擲出。
這次是直直朝著裴照雪去的。
不過裴照雪在騎兵隊伍中,不算在射程內(nèi)。
但即便這樣,她也被逼近的熱火氣浪掀翻在地。
一時間,戰(zhàn)甲上沾滿塵土,嘴角溢出鮮血。
裴照雪難以置信地看向山壁,眼中第一次露出震驚。
她跟隨趙青蘅那么多年,可也從未見過如此威力的武器。
“就是現(xiàn)在!”倪懷峰拔刀,“全軍沖鋒!”
兩側(cè)山壁上的兵士如猛虎下山,改良連弩持續(xù)壓制。裴照雪的大軍很快失去陣型,又遭利器重創(chuàng),士氣大跌。
兩路大軍合圍,裴照雪節(jié)節(jié)敗退。
她看著身邊士兵不斷倒下,咬牙道:“迅速突圍!”
雙方交戰(zhàn),青峽口內(nèi)尸橫遍野,火光照亮整個夜空。
直到一柱香后,又有數(shù)萬大軍奔襲而來。
倪懷峰知道這應(yīng)該是裴照雪留的斷后兵士,想起云菅說不得戀戰(zhàn),他立刻率大軍后撤。
陳瑯還想追擊,被倪懷峰吼了一嗓子,才不情不愿的安排士兵撤退。
不過此處險要,便是要離開,也與斷后的叛軍們交戰(zhàn)了片刻。
陳瑯還注意到了一個騎在馬上的青年。
那青年戴著面具,身姿挺拔,光看身形很像謝綏。
但深知謝綏不可能在這里,陳瑯也沒多想,和倪懷峰兩軍合在一起,很快撤回了協(xié)州。
這場交戰(zhàn),直到天亮才完全結(jié)束。
裴照雪帶著殘兵到渝州境外不遠的地方休整,見青年率領(lǐng)后續(xù)大軍緩緩趕來,臉色很是不快。
她質(zhì)問道:“軍師為何比約定的時間晚了一刻?”
青年語氣淡淡:“因為協(xié)州大軍突襲了營地?!?p>裴照雪不敢置信的拔高了聲音:“突襲?”
“是。”青年道,“協(xié)州主將早知營地大軍撤離,他們開城門,突襲營地,我方死傷三千余人?!?p>裴照雪的臉都氣白了,一口氣哽在喉嚨處,上不來,下不去。
她死死盯著青年,想質(zhì)問對方一句:你不是算無遺策嗎?
為什么李嘉懿來了之后,好像步步退縮,好像一直在吃癟。
可裴照雪是個極有胸懷的人,她和這位莫名出現(xiàn)的軍師不過是合作關(guān)系,對方要齊王,幫她拿下三城。如今只剩最后一座城池,交易結(jié)束。
即便是此次吃敗仗,確實也算不到對方身上。
況且,青年也提議要繼續(xù)強攻協(xié)州,是她自己沒聽。
裴照雪很快就冷靜下來,她轉(zhuǎn)移話題,問道:“齊王呢?”
青年慢條斯理的:“送去朔蘭了?!?p>裴照雪有點不相信:“你費這么大勁要他過去,就是為了送去朔蘭?”
“不可以嗎?”
“……”
裴照雪實在想不明白這位軍師到底在想什么。
一個齊王而已,也不值當(dāng)拿三城的謀算來換。
不過李氏朝中如今成年的皇子只剩齊王,這個齊王若是拿去與李昀序談條件,說不得也能換些好東西。
所以,朔蘭是打算用齊王和大雍談判?
那這位軍師,也是朔蘭人?是在替朔蘭女王做事?
她之前并沒有細究過對方的身份,畢竟這人說的是漢話,一眼就能瞧出是大雍人。她只以為對方和大雍皇室有仇,所以想要殺掉齊王來平憤。
可現(xiàn)在看來,好像并非如此。
裴照雪終于忍不住問:“軍師是朔蘭女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