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
他泄氣地低聲嗚嚶著,纖長的眼睫毛撲閃撲閃,淚珠還掛在上面,顯得格外脆弱。
看著他這副模樣,綿綿絞盡腦汁,決定跟他走心。
“你是吃不飽還是穿不暖?”
二皇子愣怔片刻,搖了搖頭。
“那你母妃是要殺了你嗎?”
二皇子連忙驚恐地?fù)u頭。
雖然母妃經(jīng)常逼著他去奪權(quán),逼著他去跟太子哥哥比。
但母妃還是很疼他的,連打罵都極少。
“那你很幸福了?!?/p>
綿綿松開手,一屁股坐在他對面,雙手托著下巴,一臉羨慕地看著他。
二皇子頓時忘了哭,蹙著眉看她。
“我從出生就是母妃的陰謀,父皇不喜我,母妃卻要我去討好父皇,處處與太子哥哥做比較,太子哥哥實在太優(yōu)秀了,我無論怎么努力都比不過!”
“我實在不明白,太子哥哥那么優(yōu)秀,父皇明明屬意太子哥哥繼承皇位,他是最適合的儲君,母后卻逼著我與太子哥哥奪權(quán),我根本就比不過嘛!”
“她越是這么搶,父皇越是不喜她,就更不喜歡我了,我也想得到父皇喜歡,母妃寵愛,可怎么就這么難?”
二皇子比宣貴妃清醒多了。
他很明白,這些事情不是你想搶就能搶的。
太子還沒出生就已經(jīng)贏了。
除非謀逆,或是殺了太子。
否則,二皇子這一輩子,都不可能越過太子登基。
綿綿安靜地聽著他抱怨,不打斷,也不發(fā)表自己的看法。
直到他自己停下來,癟著嘴看她。
“但是如果你不搶,你的母妃和陛下也不會殺了你對吧?”
二皇子毫不猶豫地?fù)u頭。
父皇雖然連帶著不喜他,但他應(yīng)有的一切,父皇還是會給他的。
至于母妃,殺了他對母妃也沒有好處,自然也不會殺他。
“可我夾在中間很難受,我不想母妃失望,又不想違抗父皇……”
“你聽說過我的事嗎?”
綿綿冷不丁地反問。
“母妃說,武安侯嫡女師承藥王谷和胡太傅,得父皇和太子哥哥寵信,又是兵部侍郎義女,前途無限,讓我日后多留意?!?/p>
“那你母妃沒有說清楚,我雖是武安侯嫡女,但我父親和繼母都不喜歡我,我繼母甚至買兇殺我,但父親包庇,繼母至今還在府中生活,并且要我喊她母親?!?/p>
“買兇?那你為何不與我父皇說?父皇寵信你,一定會替你出頭的!”
“你這么聰明,應(yīng)該知道,我繼母是誰的人吧?”
二皇子臉色一僵,瓷白的臉上露出驚恐之色。
他在害怕左相。
“你看啊,我外祖家為國捐軀,將軍府名存實亡,我繼母要殺我,就連我父親都不在意。我今年已經(jīng)四歲了,大名卻是太子哥哥求陛下賜給我的,我父親根本不承認(rèn)我是宋家子嗣?!?/p>
“從我娘親出征開始,我的生辰就無人再記得。我娘親為國捐軀,頭七未過,我父親就另娶,堂堂侯府嫡女,卻被扔在一個破落院子里?!?/p>
“我父親新婚,我卻在大雪紛飛的夜里,吃不飽,穿不暖,連一件保暖的棉襖都沒有,是我抱著母親的牌位闖宮,才得來的郡主封號,你覺得我慘嗎?”
綿綿認(rèn)真地看著他。
二皇子羞愧地低下頭。
“那慘還是你慘。”
面對他的直白,綿綿不由得低笑。
“可我現(xiàn)在過得挺好的,我交到了朋友,義父義母,師父對我都極好,太子哥哥會記得我生辰,陛下也會盡可能給我公允,我被欺負(fù)時,笑顏姐姐他們會替我出頭!”
“你母妃逼你討好陛下,但陛下是你的父皇,對父親恭順不是很正常嗎?你別管你母妃說討好,奪權(quán),你就用自己的真心去對待陛下,陛下向來獎罰分明,他定知道你的心!”
“就算他不知道,你也可以表明你的真心呀!至于其他的,那些朝堂上奪權(quán)的彎彎繞繞,我也不懂,但你這么聰明,等你長大了,我相信你會想到辦法的!”
他有些愣怔地看著綿綿,似是在思考著她話里的意思。
果然,慘還是要比較的。
綿綿心想。
前世左相覺得自己能掌控太子,并沒有將宣貴妃和二皇子弄回來。
她也不知道日后二皇子的人生會發(fā)生何種變化,但正如太子所言。
若他保持這份心,以太子的性格,即便登基了也不會對他動手。
現(xiàn)在也許二皇子還小,權(quán)力對他而言并沒有吸引力。
夾在母妃和父皇中間,對他而言就是天塌了。
那她也沒必要給他強加那么多思想。
還沒等二皇子想個明白,梅花樹已經(jīng)喊了起來。
“小娃娃,有人過來了!”
綿綿看向梅花樹指著的方向,隱約看見有人影晃動。
“我是時候回去了,不然蕓兒姐姐該擔(dān)心我了,你記得別說見過我噢!”
說罷,不等二皇子反應(yīng)過來,她便手腳并用爬起來,拎著裙子扭頭就跑。
“哎……”
二皇子想喊住她,卻聽見腳步聲。
他轉(zhuǎn)頭望去,便看見幾個人匆匆往這么尋來。
“二皇子!終于找到您了!”
宮人們一副劫后余生的神情,急忙上前將他攙扶起來。
“二皇子您受傷了?”
“這是什么?”
二皇子迅速將手上的帕子藏起來,別過臉。
“沒什么,你們怎么找來了?守拙呢?”
聽見守拙二字,眾人臉色閃過一絲古怪。
“二皇子快隨奴婢們回去吧,貴妃娘娘可等著急了!”
“是啊,貴妃娘娘急得不行,快隨奴婢們回去吧!”
二皇子向來心善,奴婢們這么求著,他定會順從。
果然,他們這么一說,二皇子便低下頭。
“抱歉,我們走吧。”
一行人簇?fù)碇亓司鞍矊m。
剛踏入殿門,壓抑的氣氛便撲面而來。
“戚景遠(yuǎn),看來你是翅膀硬了是吧?”
戚景遠(yuǎn)連忙跪下,大氣不敢喘。
“母妃,兒臣只是想出去散散心!”
宣貴妃卻沒有回應(yīng)他的話,微微抬手,聲音冷淡。
“來人,拖進來?!?/p>
戚景遠(yuǎn)疑惑地抬頭,卻見宮人們架著一個人走進殿里。
那人身穿太監(jiān)的衣服,無力地垂著頭,看不清臉。
雙腿在地上拖拽著,鮮血滴滴答答地拖出痕跡。
戚景遠(yuǎn)當(dāng)即猜出其身份,眼眸微顫著,顫抖著聲音看向宣貴妃。
“母妃?”
宮人們將小太監(jiān)扔在戚景遠(yuǎn)面前,那人側(cè)臉砸在地上,眼皮紅腫充血,強撐開一條縫。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