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承勉這才發(fā)現(xiàn),她和林硯秋很像。
特別是那雙眼睛。
綿綿發(fā)現(xiàn)他的神情發(fā)生了變化,這才坐到他床邊,探手給他把脈。
戚承勉像見鬼一樣往后抽,卻被綿綿一把抓住。
“放肆!”
他厲聲呵斥。
“王爺,諱疾忌醫(yī)可不是好孩子哦~”
她雙手死死抓住戚承勉的手腕,回頭看向許仁。
“師父快來,我抓住他啦!”
許仁揪著衣擺屁顛顛地往前跑。
“為師來也!”
“你,你們!冼平!”
戚承勉從未見過如此不按套路做事的人,當(dāng)即大喊。
冼平一聽里面的動靜,當(dāng)即以為王爺要動手打人,連忙推門而入。
就在他以為會看見一老一少,非死即殘的慘狀時。
卻見床榻上,一向乖巧的靜安郡主竟然脫了鞋子爬上床,撲在他們家王爺懷里,死死摁住他。
而一向高深莫測的許神醫(yī)也在聯(lián)手小徒兒,按住他家王爺。
這是,在號脈?
冼平伸長了脖子,探出頭望去。
“你還愣在那里做甚?快過來把這兩個人給我拖出去!”
戚承勉憋紅了臉,高冷陰沉的臉上充斥著怒意。
好久沒見過這么有活人氣息的王爺了,冼平竟有些懷念不舍得動手破壞。
“王爺,來都來了,我們就看病吧!”
小團(tuán)子趴在他胸口上,滿臉狡黠地笑道。
戚承勉掙扎的動作頓住,從這小丫頭臉上,看見了故人。
那年他剛參軍不久,滿腔怒火無處可發(fā)。
他一心想著獲得軍功,好在朝堂上有說話的機(jī)會。
卻低估了燕北的兇狠,差點就交代在北境的戰(zhàn)場上。
他中了箭傷,被救回來后認(rèn)為是自己害了那些親兵,不愿接受治療。
國公爺?shù)膼叟褪沁@么摁著他,說來都來了,疼就哭個鼻子,先療傷再說。
趁著他這愣神的功夫,許仁迅速給他號脈。
冼平見狀,頓時喜出望外,激動地看著他們。
“許神醫(yī),如何?”
良久,見他們一直沒說話,冼平著急地問道。
戚承勉放棄掙扎,仰著頭看床頂。
“我說過了,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p>
“你清楚個屁!”
許仁有些慍怒,竟直接破口大罵。
這下就連綿綿也驚呆了。
她師父,直接罵當(dāng)今王爺?
真硬氣!
“你這小子,年紀(jì)輕輕的,腦子怎么就不清楚呢?”
許仁收起手,對著戚承勉吹胡子瞪眼。
“師父,可是有辦法?”
綿綿好奇地問道。
“本來沒辦法的,但現(xiàn)在我倒是有一成的把握?!?/p>
許仁意有所指地看向小徒兒。
冼平激動道:“當(dāng)真?”
戚承勉卻淡漠地說道:“一成可視做為無?!?/p>
“哼!老夫說有一成的把握,那你這條命就不會就這么輕易沒了!”
許仁冷哼道。
“那太好了!”
冼平幾乎要高興得跳起。
相比冼平的激動,戚承勉卻顯得更冷漠。
仿佛能獲救的人不是他,而是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陌生人。
“你不高興嗎?”
綿綿有些奇怪,他這個人,難道不想活?
戚承勉垂眸看著自己胸前的小團(tuán)子,臉上多了些譏諷的笑意。
他捏著自己毫無知覺的腿。
“一個雙腿殘廢的將軍,解毒了又有何用?”
“可你怎么知道,解毒后不能再站起來?”
綿綿又問道。
“這話也許在五年前,我還能相信,但這五年過去了,我的雙腿瘦得只剩下骨頭,就算解毒了,我也不可能再站起來。”
他很清楚,當(dāng)初他傷得那么重,毒還不深,尚且無法站起來。
現(xiàn)在這具身體,即便解毒了,也不可能再站起來。
“可你不試過怎么知道?”
綿綿追問。
“你這小丫頭,給本王下去!”
戚承勉臉色有些難看,厲聲呵斥她。
“王爺,你是不是害怕?”
綿綿從他身上爬起來,坐在床上,正了臉色問道。
戚承勉當(dāng)即憋紅了臉,一雙狐貍眼像是盯著獵物般兇狠。
“給我滾出去!”
綿綿利索地跳下床,穿好鞋子,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你又打不到我~”
冼平一聽,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這孩子不要命啊,竟然這么跟他們主子說話?!
“你找死!”
戚承勉氣炸了,胸口像是有一團(tuán)火,頓時劇烈地起伏。
“找死的是你,我?guī)煾父嬖V你,這毒有機(jī)會解,但你卻擔(dān)心解毒后還是站不起來,所以不敢去面對,你寧愿窩囊地中毒而亡,也不愿去面對未來依舊站不起來的結(jié)局,這不是找死?”
小團(tuán)子說話很直,嚇得冼平撲通一聲跪下。
“王爺,小郡主年紀(jì)尚幼,口不擇言,請王爺息怒!”
冼平又看向小郡主,低聲勸慰:“我的小祖宗喲,別再說了,王爺真的會殺了你!”
“我又不怕?!?/p>
綿綿攤開雙手,齜著一口小米牙,惡劣地看著他笑了出來。
“我外祖一家都是忠烈之士,若我因為忠直諫言而被王爺所殺,世人只會說我像我外祖一樣,是個忠君愛國的烈士,而王爺您,是一個膽小怕死,且濫殺忠臣之后的小人!是個懦夫!”
戚承勉一口氣沒上來,嘴里帶著些血腥,雙眼一黑,竟吐出一口烏血!
“王爺!”
冼平嚇?biāo)懒?,連忙撲上前。
戚承勉抬手擋住他,不可置信地抬眸看向綿綿。
“如何?王爺是不是覺得,整個人都舒坦多了,也不畏寒了?”
綿綿笑著看他,嘴角露出的小梨渦,簡直甜到人的心坎兒去。
戚承勉這才明白,她方才,是在故意激怒自己。
他垂眸看著自己的雙手,一口烏血吐出來后,他的手就像有了血氣,暖呼呼的,不再冷了。
綿綿這才朝著他行禮。
“王爺這些年一直藏在屋子里,郁結(jié)憂心,日積月累下來,導(dǎo)致血氣淤結(jié),我和師父便想了個法子,讓您把血瘀排出來,方才是昭纓失禮了,請王爺恕罪?!?/p>
冼平驚恐的神色還僵在臉上,問道:“這是,故意為之?”
“也不全是?!?/p>
戚承勉擦了擦嘴角的血,心情復(fù)雜地說道。
綿綿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
雖然是故意說得這么直白,但事實上,這些話也有她的真實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