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木已死!”
薛聽雨正在人群中浴血廝殺,手中長劍翻飛,每一次揮舞,都帶走一名敵人的性命。
猛然聽到遠處傳來的呼喊聲,她心中猛地一揪,手上的動作都慢了半拍。
“陳木?陳木出事了!”
薛聽雨大驚失色,再也顧不得什么陣型,拼命地朝著前方?jīng)_去。
沖到前面,終于在火光中,看到了那道熟悉的紅甲身影。
陳木手持虬龍吟鱗槍,如同戰(zhàn)神,正帶著隊伍,在敵陣中橫沖直撞。
還好……
他還活著!
薛聽雨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但敵人喊得信誓旦旦,他或許是受了傷……
薛聽雨跑到陳木身邊:“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陳木頭也不回,一槍將一名北莽騎兵連人帶馬挑飛出去,隨即喝道,“倒是你!怎么慌成這個樣子?連隊友和陣型都不顧了?還不快回去!”
陳木將特戰(zhàn)隊分為三人一組,相互掩護,相互配合。
有的組負責(zé)突前,有的組負責(zé)側(cè)翼。
而薛聽雨所在的小組負責(zé)斷后。
她這一離開。
不僅讓同組的隊友陷入危險。
整個特戰(zhàn)隊的后方,也變得薄弱。
薛聽雨被陳木這一通訓(xùn)斥,非但沒有生氣,心中反而涌起一股安心。
以前在沙場上,只有父親會這樣吼她。
如今父親不在了。
她已很久沒感受過這樣的安心。
她低下頭,老老實實地應(yīng)了一聲“是”,便立刻轉(zhuǎn)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特戰(zhàn)隊的陣型,沒有因為她短暫的擅離職守而崩潰。
但壓力明顯在增大。
不得不承認,朱如海這一波操作,雖然簡單粗暴,卻相當(dāng)管用。
在戰(zhàn)鼓、旌旗和那句“敵將已死”的小連招下。
原本已經(jīng)瀕臨潰逃的南虞降兵,竟穩(wěn)住了陣腳。
并組織起反擊。
沖過來的敵人越來越多。
薛聽雨感覺自己的手臂已經(jīng)出現(xiàn)酸脹,呼吸也逐漸沉重,而敵人像是殺不完似的。
不過。
只要能斬殺了朱如?!?/p>
就能贏!
“殺!”
他們一路沖殺,終于來到了那面“朱”字大旗所在的高臺之下。
然而,高臺之上,除了幾名負責(zé)擂鼓和揮舞旗幟的傳令兵,根本看不到敵方主將影子!
不好!
上當(dāng)了!
薛聽雨心中警鈴大作。
朱如海這個老狐貍,分明算準(zhǔn)了他們會沖著帥旗而來,提前溜了。
這是個陷阱!
“咻!咻!咻!”
果然。
伴隨著一陣陣弓弦的嗡鳴聲。
前方的帳篷后邊,突然冒出了一群弓箭手!
黑壓壓的箭矢,如同死亡的烏云,朝著他們當(dāng)頭罩下。
千鈞一發(fā)之際。
沖在最前面的陳木,一把將那面“朱”字大旗連根拔起。
隨后跳到特戰(zhàn)隊主力面前,以大旗作槍,急速揮舞起來!
巨大的旗面,在他手中,被揮成了一個密不透風(fēng)的盾牌。
“噗噗噗——”
密集的箭雨,盡數(shù)被那面大旗攔下,發(fā)出雨打芭蕉般的密集聲響。
薛聽雨抬頭,望著那道擋在眾人身前,如山岳般可靠的身影,一時間竟看得癡了。
這男人。
真猛啊!
“投彈!”
陳木的吼聲傳來。
薛聽雨回過神,和其他隊員一起,將身上帶著的最后一批“震天雷”,朝著四周的弓箭手,狠狠地扔了出去!
“轟??!”
“轟隆!”
巨大的爆炸聲中,敵人被炸得人仰馬翻,還有一蓬黑煙彌漫開來。
那箭雨的攻勢,總算被暫時遏制住。
但這只是暫時的。
等敵人緩過來,局勢依然不容樂觀。
“敵人已有準(zhǔn)備,我們該撤了!”
薛聽雨大聲道。
“還有機會!”
陳木卻是沒有絲毫停頓,朝著那黑煙,繼續(xù)往前沖了出去。
……
……
陳木在戰(zhàn)場上急速前沖。
【感知】屬性,被他催動到了極致。
周圍的一切,仿佛都變成了慢動作。
喊殺聲、慘叫聲、爆炸聲、兵器碰撞聲……
無數(shù)的畫面、聲音、細節(jié),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腦海。
又以冷靜的思路,進行著分析和處理。
這一路過來,向他們進攻的都是南虞降兵,沒見到幾個北莽人。
這樣看來。
估計是完顏洪識破了自己的斬首計劃,提前帶著親兵跑路了。
留下來的朱如海。
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不愧是從底層殺上去的天策大將軍。
嗯……
早知道當(dāng)初在城墻上,就不考慮什么“兩軍交戰(zhàn)不斬來使”“打草驚蛇”。
直接一刀宰了省事。
陳木心中暗暗反省。
眼下的局勢,已極其不利。
再打下去,特戰(zhàn)隊的兵力和體力,都將被耗盡,陷入重圍。
就這樣撤退?
虧了!
自己這次冒險夜襲,目標(biāo)是斬首完顏洪,徹底擊潰這支軍隊,順便把那些金銀財寶也給搶了。
如今,人雖然殺了不少,但戰(zhàn)略目標(biāo)一個都沒達成,還用光了好不容易攢下的“震天雷”。
就這樣灰溜溜地回去?
不。
還有破局的機會!
很簡單。
找到朱如海,殺了他!
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朱如海既要擂鼓指揮大軍,又要布置埋伏,他跑不了多遠。
更何況。
自己白天那樣羞辱他。
他能忍?
他一定就在附近看著我,等著我快死的時候出來嘲諷!
所以……
在哪?!
陳木全神貫注,從視覺、聽覺、嗅覺傳回的海量信息中,剔出有用的。
隱約傳來的指揮聲……
那些士兵,下意識望去的方向……
還有一聲……
“他奶奶的!這是煙花?”
找到了!
陳木猛地沖出煙霧,如同一支出弦利箭,朝著一處不起眼的帳篷,沖了過去!
拐過彎。
果然看到十多個身披重甲的精兵,護著朱如海。
這時朱如海也看到了他。
兩人對視。
幾乎同時怒吼出聲。
“殺了他!”
“納命來!”
親衛(wèi)們紛紛上前阻攔。
但他們的動作,在陳木的眼中,太慢。
“殺!”
陳木一聲大喝,發(fā)動【龍威】。
身上沒有【真龍?zhí)熳印康腂UFF,【龍威】的范圍和威力都大打折扣。
只能讓面前的這撮敵人,陷入半秒的失神而已。
但……
已經(jīng)夠了!
虬龍吟鱗槍,在陳木手中化作一道銀色的匹練。
槍出如龍,人仰馬翻。
不過眨眼之間,十幾名親衛(wèi),便盡數(shù)被挑翻在地。
朱如海又驚又怒,猛地拔出腰間那兩把殺豬刀。
他早年是個屠夫。
這兩把刀,陪伴了他大半輩子,也為他砍出了一條通往權(quán)力巔峰的血路。
但成為天策大將軍之后,他變得沉默寡言,很少再親自動手。
這兩把刀,也漸漸被他遺忘在刀鞘之中,甚至忘了打磨,刀身上,已染上斑斑的銹跡。
但此刻。
當(dāng)他再次握住這熟悉的刀柄時,一股久違的熱血,猛地涌上心頭。
他仿佛又回到了許多年前,那個北莽人第一次踏入他所在的村子,燒殺搶掠,而他怒而拔刀,砍翻了數(shù)倍于己的敵人,最終殺出重圍的那個下午。
恍惚之間。
他望著眼前這個同樣悍不畏死的紅甲少年,竟像是看到了當(dāng)年的自己。
“鐺——!”
一聲脆響。
那陪伴了他大半輩子的殺豬刀,被陳木一槍從中斬斷。
“噗通?!?/p>
朱如海手中的半截斷刀,掉落在地。
他也跟著跪倒在地。
神色不斷變化,最終化為一聲長嘆。
“我……錯了……”
他抬頭望著陳木,面色還算平靜,但眼神中充滿悔恨。
“你是對的。”
“我不該降,置南虞百姓于水火之中……”
“我忘了自己的初心……”
朱如海扯下身上的衣衫,肥碩的身軀上,刺有四個字。
“盡忠報國”。
刺青者的技術(shù)很爛,字跡丑陋,顏料也糊成一片,能看得出來是許多年前刺的。
擠在這些年長出來的肥肉之中,看上去有幾分滑稽。
“陳木,你罵醒了我,我愿隨你一起,抗擊北莽,盡忠報國!”
朱如海低頭看著自己胸前的刺青,再抬起頭時,眼眶已經(jīng)通紅。
好!
追過來的薛聽雨看到這幕,心中大定。
朱如海是南虞名將,他能浪子回頭,實在難得。
得他相助,陳木如虎添翼?。?/p>
“噗嗤!”
長槍刺透朱如海的脖子,血順著皮膚流淌,染紅了他胸口的刺青。
朱如海瞪大眼睛,長大嘴巴,似乎在問“為什么”。
薛聽雨、謝弦,特戰(zhàn)隊,以及包圍過來的南虞降兵,也都是差不多的表情。
為什么?
只有陳木神色冷漠,緩緩收槍,將那顆滾落在地的頭顱,挑于槍尖之上。
“你也配刺盡忠報國?”
“你差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