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不是上回來的那位公安同志!”
“是呀是呀!想不到你們還記得我,上回不是拿走了你們廠的名單嗎?回去之后我們研究了一下當年的案子,距離現(xiàn)在時間太久了,已經(jīng)失去了偵察價值,再說上面催的又急,急著把身份證的試點工作推行下去,這不我們今天就帶著戶籍部門的同志一起過來了!”
“什么意思?”
“沒什么!先把第1批比較靠得住的老同志的身份證都辦下來,案子啊,我們肯定還得查,但現(xiàn)在的工作重點是給大家辦身份證!”
陳青峰故作輕松的和對方說著,還順手掏出煙盒來,給對方遞了幾根煙。
這一手做下來,眼看著氣氛就和諧,愉快了起來。
然后陳青峰就帶著兩名戶籍的同志介紹給了他們。
雙方商量了一番,隨后廠區(qū)保衛(wèi)處的人負責去通知那些居民,來參與辦證工作。
而他們這邊則把設備全都卸了下來。
老馬幫著把膠卷上好。
然后臨時找了個房間,用來拍攝身份證的照片。
“我聽說,市里都是去指定的地方排隊辦理!”
“嗨,你這邊不是地方特殊嗎!連工廠名字都沒有,都是代號,所以我們不就來了!”
陳青峰又把對方的疑問搪塞了過去。
然后就站在這兒陪著對方抽煙,雙手背著手裝作一副打醬油的樣子。
不過陳青峰,張慶祿還有馬向東,三個人都很有默契。
陳青峰說話的時候,另外兩個人眼神都看向不同的方向。
等到陳青峰轉(zhuǎn)過身來,這兩個人就會過去找借口跟旁邊的人聊天,或者四處走走什么的。
真正忙碌的其實是兩個戶籍公安。
他們一開始確實有些緊張,但真正干起工作來就不那么緊張了。
反而很快投入的,工作了起來。
工作流程都是標準化的,先填一張表格,把自已的大致情況寫下來,然后存檔留底,接著就是拍照,真正取走身份證還需要一定的時間。
很快通知的人員都陸續(xù)到了。
大概是保衛(wèi)處為了體現(xiàn)712廠的精神面貌。
刻意一點,讓他們整整齊齊的坐在辦證的房間,入口的外面。
但陳青峰也說了,這大冷天的,何必整這出?
于是就把旁邊的一間大屋子騰出來,給這些人烤火取暖用。
之所以這么做。
也是為了降低對方的防備心態(tài)。
陳青峰和保衛(wèi)處的同志聊了一會兒,然后叼著煙,裝作被凍的不行,走到屋里坐在了火爐前。
“同志,你們這兒有暖水壺嗎?能不能想辦法燒點水,這一天問下來,我們兩個同事估計嗓子都要冒煙了!”
陳青峰隨便拉住一個人,問了一下想要點水喝。
對方一開口是南河省的口音。
態(tài)度很熱情,然后就張羅著,很快幾個住的近的就跑回家取來了,燒水壺和暖壺之類的。
陳青峰接了點水,坐在爐子上。
他早晨沒吃,從食堂抓了兩個窩頭,現(xiàn)在在爐子上烤火,隨便從干枯的樹枝上取下兩個當作筷子,用筷子插著,在火爐里燙了一會兒。
玉米窩頭被火燒過之后,發(fā)出一股焦糊的香氣。
這可比直接吃好吃多了。
陳青峰又從上衣口袋里掏出咸菜,就在這個到處是人,滿是煙味的房間里,一口咸菜一口窩頭,一口熱水的吃了起來。
“公安同志,你們就吃這個呀!”
“那可不是,這幾天都給我忙壞了,飯都顧不上,中午這邊的保衛(wèi)處同志說,幫我們解決午飯問題,那可是幫了大忙了!”
陳青峰走南闖北,多少能說兩句方言。
他說話的時候故意帶一點山東口音。
但也只有一點點。
陳青峰吃著窩頭咬著咸菜。嘴里咯吱咯吱的。
屋子里燒著熱水,大家在里面等著,有人被單獨叫出去之后,其他人還在等,于是也有人坐不住,拿起熱水壺給自已倒了一壺茶。
陳青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然后把手上的窩頭順手塞進了嘴里。
不過此時他突然覺得自已好像被什么東西盯上了。
他慢慢的起身轉(zhuǎn)過身來,然后就看到遠處有人正看著他。當陳青峰轉(zhuǎn)身的時候,那家伙卻把頭低下了,然后看著自已的手指甲。
……
陳青峰刻意避開了對方,隨后出去跟馬向東和張慶祿說:
“我剛才在里面看到一個穿藍色上衣綠色褲子的家伙,你們一會兒也進去看看有沒有什么可疑的人物。別表現(xiàn)的太緊張!”
“明白!”
“鋼材里面的情況怎么樣?”
“進去了幾個,看著就不像,而且一開口有好幾個都是西山省的!”
陳青峰琢磨著,然后蹲下身子。
他突然間想到了一個問題。
只要是北方人模仿一些方言其實都不太難。
他在古城長大,周圍的幾個縣有的說話西山省口音,有的說起話來則是南河省的口音。
話說冀省這邊和東山省挨得這么近。
想模仿的話,其實也很容易。
所以那家伙真的是東山省的人嗎?
如果那家伙當初在焦化廠就是刻意偽裝的呢?
有些地方的方言有很強的包容性。
陳青峰以前看紀錄片就見過一個抗美援朝時期留在中國的美國人,在東山省那邊退休之后就是一口東山省方言。
雖然眼睛是綠色的,但整個人的氣質(zhì)和穿著跟普通的中國老人沒什么區(qū)別。
陳青峰想到了這里,突然回到了房間里。
此時他在嘈雜的房間里聽著那些人閑聊。
很快聽到了幾個西山省的口音。
不過就在這時,有人講著一口官話,卻對這幾個人說道。
“老李,剛才在里面順利吧!”
“順利,問了我好幾個問題啊,沒問咱們廠黃金案的事情,當時還給我拿了一把梳子,說以后這張相片要留在證件上,讓我把頭發(fā)好好理理,就這花了點功夫,可惜啊,今天不知道還要照相,穿了一件掉色的衣服出來,早知道我應該把家里最好的那身衣服穿出來才行!”
陳青峰的耳朵尋著聲音,他卻沒有往那個方向看。
因為他隱約的覺得那個打聽消息的人或許就是……
果然就在陳青峰過一口煙的當口,一個穿著藍色上衣綠色褲子的背影,突然從門口走了出去。
然后走向了隔壁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