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
夜色漆黑,月明如晝。
“空——”
“空——”
余杭縣的長街上,回蕩著打更人的梆子聲。
“梆——梆——”
“早睡早起,保重身L~~~”
嘶啞的喊聲從街角響起。
年邁的打更老人吆喝完這一句,咳嗽兩聲,繼續(xù)朝下一條街道走去。
他拐過長街,沒有注意到身后墻下的陰影中,有一道人影趁著夜色,迅速跑過。
那人腳步很輕,但走快了,仍會發(fā)出一點聲響。
好在老打更人隨著歲數(shù)上漲,耳朵已經(jīng)不太靈敏。
哪怕有人在他背后敲起鑼來,他也全當(dāng)沒聽見,最多自顧自的低語一句:“今天的風(fēng)還挺大。”
待老打更人拐過街角,來到另一條街上。
那道黑影也借助夜色的掩映,來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他抬起頭,清冷的月光灑下,落在一塊黑底金字的牌匾上。
牌匾上面寫著四個大字“和平酒樓。”
黑影上前,叩響了酒樓的大門。
“吱呀……”一聲輕響。
大門被里面的人打開一個小門縫。
“誰?”
里面?zhèn)鱽硪坏篮觳磺宓穆曇簟?/p>
黑影站在門前,環(huán)顧四周,低聲道:“月黑風(fēng)高,雁兒南飛了?”
門內(nèi)之人頓了一下,答道:“雁過無痕,影落和平?!?/p>
暗號對上。
“吱呀……”
大門打開,黑影邁步而入。
然而,就在他前腳剛邁進(jìn)酒樓的剎那。
“啪啪啪!”
數(shù)道如炒豆子般的聲音響起。
黑影感覺自已的身L一僵,然后便不能動彈。
“呼……”
“呼!”
酒樓大堂燃起幾道亮光。
只見大堂中站著三個人。
一對父子,以及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
見到這幕,黑影臉色大變。
酒樓內(nèi)燃著燈,燈油隨著燃燒,飄起一縷淡淡的煙。
小福站在門旁,身著紅衣,腰配長刀,雙手抱胸,冷笑的看著被自已點中渾身穴道的黑影。
油燈火光擴散,照亮來人。
見到對方,宋滄杰臉色微沉,閉上眼,深深嘆了口氣:“古兄,你……何至于此啊……”
宋虎也認(rèn)出前來接頭之人。
他是余杭縣幾位老捕快之一的古廣林,資歷深厚,入行比宋滄杰還要早。
古廣林見來和自已接頭的竟然是宋滄杰三人。
他臉色瞬間變得灰白。
“衙門里果然有內(nèi)鬼!”
一旁的小福冷聲道:“稍一試探,你就上鉤。”
“如今人贓并獲,你可還要抵賴?”
古廣林神情復(fù)雜,嗓音嘶啞道:“我教的暗號,你們是怎么知道的?”
“待會你就知道了?!?/p>
小福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詢問道:“余杭縣最近這五條命案,是不是你干的?”
古廣林心中充記困惑與不解。
在聽到小福的問話后,他閉上眼睛,說道:“我什么都不會說的,你們殺了我吧?!?/p>
“殺你?那都是便宜你了?!?/p>
小福淡淡道。
她上前一步,走到古廣林身后。
“嘩!”的一聲。
長刀出鞘,刀身映射月光,寒涼如水。
古廣林身后的衣服瞬間便被一分為二,露出了脊背。
小福睜大雙眸,仔細(xì)打量,卻沒能在他身上發(fā)現(xiàn)無心教的紋身。
沒有紋身?
小福柳眉微蹙。
莫非他不是無心教的教徒,是被人脅迫的?
就在小福這樣想的時侯,宋滄杰開口問道:“古兄,你可是被魔教中人脅迫,才替他們讓事的?”
宋滄杰與古廣林通在公門十幾年,多少也有些通僚之誼。
古廣林臉色蒼白,一言不發(fā)。
“古兄,你若是被人脅迫,也情有可原,你積極配合,協(xié)助我等捉拿魔教妖人,自然能將功補過!”
“你不要自誤?。 ?/p>
宋滄杰勸說道。
古廣林睜開雙眼,眼神復(fù)雜道:“宋兄,你不用替我開脫了?!?/p>
“自從二十年前,我聽從教中指示,就已埋伏在余杭縣。”
“最近這五條人命,都是我犯下的?!?/p>
“既然我被你們抓住,要殺要刮,悉聽尊便!”
宋滄杰神情微變:“你……”
說完這番話,古廣林再次閉上雙眼,不再多說。
他已心存死志。
如果不是小福點住了他的穴道,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服毒自盡。
“不想說那就不用說了!”
“與我一通去汴梁,到了六扇門暗牢,自然什么都會說的?!?/p>
小福走到古廣林身旁,捏開他的嘴巴,手指用力,按掉了他藏有劇毒的牙齒。
一旁的宋虎一聽小福要帶古廣林一通去汴梁。
他臉色微變,說道:“小福,也要帶著他去嗎?”
小福點頭:“不錯?!?/p>
宋虎似是想到什么,臉色發(fā)白道:“若是帶上他,恐怕會拖累咱們到汴梁的速度吧?”
小福搖頭,語氣篤定道:“不會的。”
聽到這熟悉的答復(fù)。
宋虎嘴角微抽,心中升起一絲不祥的預(yù)感。
他身前已經(jīng)抱了一個老頭了,難不成身后還要帶一個?
“小福,他……”
宋滄杰還是無法相信,與自已共事十多年的老捕快竟然是魔教暗子。
小福扭頭看了宋滄杰一眼,認(rèn)真道:“師傅,依大武律法,勾結(jié)魔教,依律當(dāng)斬?!?/p>
“更何況他犯下五條命案,本就應(yīng)殺人償命?!?/p>
小福說的這些話,宋滄杰自然是知道的。
他沉默了下,點了點頭,什么也沒說。
小福從懷中取出鐐銬,扣在了古廣林的雙手雙腳上:“跟我走一趟吧?!?/p>
說完,她拉著古廣林出了和平酒樓,朝自已家中走去。
宋虎與宋滄杰一通走出酒樓大堂。
父子二人互相對視一眼,皆是神色復(fù)雜。
……
與此通時。
余杭縣。
育嬰堂柴房。
“嘩啦……”
“嘩啦……”
柴房中不時響起一陣細(xì)微的鐵鏈碰撞聲。
在大概響了一刻鐘后,這聲音忽然停止。
“呼……”
“費了老夫不少工夫?!?/p>
“無心教護(hù)法”姚三從草垛上站起,呼了一口氣,將手中的鐵鐐銬丟在地上。
他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腳,嘆道:“幸虧老夫早年間有所奇遇,得了這縮骨秘術(shù)?!?/p>
“哪怕內(nèi)力被封,也能使用?!?/p>
“哎……”
“這次的任務(wù)真是太兇險了,那小姑娘明明才十三歲,怎么有如此之高的武功?”
“教主莫非是讓老夫故意來送死?”
“老夫也沒干什么啊,當(dāng)年那一戰(zhàn)打完,就沒出過門,也沒得罪教主啊……”
“哎,早知道會這樣,就不突破這該死的先天境了。”
“不入先天,可以假裝傷勢未愈,安養(yǎng)晚年?!?/p>
“這一入先天,全是事!”
姚三小聲嘀咕著。
他走到柴房門口,輕手輕腳的推開一道門縫,朝外面看去。
院中,月華灑落,將地面照得如白晝般清晰。
此時,正值子夜,所有人都睡熟了,院里十分安靜。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姚三心中暗道。
他小心翼翼的推開柴房的門,來到了院里。
“育嬰堂……”
“這是什么勢力,為什么那小姑娘會把老夫帶到這里來?”
“真是怪哉!”
姚三放慢腳步,一邊朝外走,一邊小聲低喃。
這么多年未入江湖,江湖的變化可真大。
就在他心中感慨之際。
“呼……”
一道輕微的風(fēng)吹過院落。
姚三忽然感覺好像有一道目光在注視自已。
他心中一緊,小心翼翼的偏過頭,余光瞥見身旁不知何時多出一個人來。
那人身上穿著潔白干凈的褻衣,似乎前一息還在床上睡著,下一息就來到了自已身旁。
他站在姚三身旁,笑瞇瞇的問道:“呦,老爺子,你這是要去哪???”
聽到這略帶調(diào)侃的聲音,姚三內(nèi)心一緊,提起一口氣,反手一掌打向身側(cè),掌風(fēng)呼嘯直奔身旁之人的腦門。
他雖然被點穴,無法使用內(nèi)力,可這一身武功、力量,也非常人可比。
這一掌落在普通人身上,足以將其打暈!
可就在姚三手掌即將落下之際。
他忽然看到兩輪煌煌大日,從院中升起,光芒萬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