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跡臉上的茫然不是裝的。
他確實沒搞懂,這煞氣入體跟黑紋鐵有什么關(guān)系?
張奎看著他那副真情流露的傻樣,又看了一眼地上快要涼透的秦風(fēng),臉上那股子不耐煩又濃了幾分。
“你小子,平時演演就得了。”
“現(xiàn)在我沒空和你耍心思。”
他一腳踹在旁邊一塊凸起的巖石上,震得碎石飛濺。
“你以為這鬼地方,為什么寸草不生,不見日月?”
“又為什么會有這么多,挖都挖不完的黑紋鐵?”
張奎那雙銅鈴般的眼睛,死死地盯著蘇跡,聲音里帶著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寒意。
“因為這整片大荒,他媽的就是一個巨大的墳場!”
墳場?!
這兩個字,讓蘇跡腦海中的蘇玖,都忍不住發(fā)出一聲驚呼。
“師兄,竟然被你說對了?”
蘇跡沒有回應(yīng)。
他看著張奎那張粗獷的臉上,第一次浮現(xiàn)出的凝重,心里那點不著調(diào)的念頭,也悄然收斂。
張奎似乎也懶得再賣關(guān)子,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指著腳下這片灰白干裂的大地,聲音沉悶得像是在擂鼓。
“我們腳下踩著的,是尸骨?!?/p>
“我們呼吸的空氣里,飄著的是怨念?!?/p>
“我們挖的這些黑紋鐵……”
他頓了頓,臉上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是那些死了不知多少萬年的上古大能,不甘腐朽的肉身,將這方天地的法則強行扭曲,由普通石頭異變而成的‘鐵礦’!”
所以此地的詭異,根本就是上古大能死后不散的怨念與殺伐之氣!
他們生前皆是踏著尸山血海走上巔峰的強者,哪怕身死道消,那股子不甘與戾氣,也足以讓這片天地化為絕地。
而挖礦,無異于在他們身上動土,是在刨他們的墳,是在啃食他們的尸骨。
“所以,新來的,別怪我沒提醒你?!?/p>
張奎的聲音,將蘇跡從震驚中拉了回來。
“在這里,最忌諱的就是動用靈力。”
“你越是催動靈力,就越容易引動‘特殊的關(guān)照’?!?/p>
“這煞氣一旦入體,基本難救?!?/p>
他指了指地上那個已經(jīng)開始抽搐的秦風(fēng)。
“他就是最好的例子。”
“自以為是,或許是看見了你昨天的收益,心生不甘,今日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繞過了鎖靈環(huán)的禁制,想用靈力取巧,現(xiàn)在好了,離死不遠。”
蘇跡看著地上那個快要不行的秦風(fēng),心里也是一陣無語。
不是哥們,你竟然不是裝的?
這就倒了?
我還指望你給我當(dāng)幾天免費勞動力呢。
“張大哥,那……那他還有救嗎?”
蘇跡臉上恰到好處地浮現(xiàn)出一抹不忍,還有幾分兔死狐悲的驚懼。
張奎瞥了他一眼,搖了搖頭。
“救?”
“除非趙老頭肯出手,用他那化神期的修為,強行把煞氣逼出來?!?/p>
“可你覺得,趙老頭會為了一個廢物,耗費自已的修為嗎?”
張奎說到這里,又看了一眼地上另外一個已經(jīng)徹底昏死過去的倒霉蛋,補了一句。
“至于這個,已經(jīng)沒救了,等死吧?!?/p>
“煞氣已經(jīng)侵入金丹,就算是真仙來了,也回天乏術(shù)。”
就在這時,那個本已開始抽搐的秦風(fēng),忽然猛地睜開眼。
他那雙充血的眼睛死死地盯著蘇跡,嘴唇翕動,似乎想說什么,卻只能發(fā)出“嗬嗬”的漏氣聲。
他伸出手,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抓向蘇跡的腳脖子。
那眼神里,是純粹的求生欲望。
蘇跡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一愣。
旁邊的張奎,眉頭瞬間就皺了起來。
“你小子,想干什么?”
他上前一步,一腳就要將秦風(fēng)的手踹開。
“等等!”
蘇跡卻忽然開口,攔住了他。
張奎的動作一頓,不解地看著蘇跡。
蘇跡沒有回答,只是蹲下身,看著秦風(fēng)那張因痛苦而扭曲的臉。
“你想活?”
秦風(fēng)的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聲音,他用盡全力,點了點頭。
他伸出手,在秦風(fēng)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
“行?!?/p>
“看在咱們是同一批礦奴的的份上,我試試?!?/p>
“但是成與不成,全靠你的運氣?!?/p>
“若是失敗了,那也是你命該如此,怨不得我。”
這話一出,不光是張奎,就連蘇玖,都愣住了。
“師兄,你……”
張奎更是用一種看白癡的表情看著蘇跡。
“你小子是不是瘋了?”
“我說了,他沒救了!”
蘇我沒有理會張奎,只是自顧自地將手掌,貼在了秦風(fēng)的身前。
然后,他閉上雙眼。
一股精純而霸道的靈氣,自他掌心,悄然涌出。
這股靈氣,正是那千錘百煉的【荒隕墮龍訣】靈力。
它沒有去沖擊秦風(fēng)體內(nèi)那股暴虐的煞氣,反而像是一條靈活的游龍,順著秦風(fēng)的經(jīng)脈,一路向下,精準(zhǔn)地找到那顆布滿裂痕的九品金丹。
然后,靈氣化作一張無形的大網(wǎng),將那顆瀕臨破碎的金丹,輕柔地包裹起來。
一股溫潤而強大的生機,開始緩緩地滋養(yǎng)著那顆金丹。
秦風(fēng)那張煞白的臉,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恢復(fù)血色。
他那劇烈顫抖的身體,也漸漸平復(fù)下來。
雖然那股侵入心脈的煞氣依舊存在,可他那即將熄滅的生命之火,卻被蘇跡硬生生給續(xù)上了一截。
張奎站在一旁,看著這匪夷所思的一幕,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他看到了什么?
這個新來的小子,竟然真的在救人?
而且看樣子,還他媽的有點效果?!
這怎么可能?!
蘇跡緩緩收回手掌,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臉上是一種恰到好處的疲憊。
他晃了晃身體,仿佛隨時都會倒下。
“呼……總算是……保住了一條命?!?/p>
他看著張奎那副見了鬼的表情,臉上擠出一個虛弱的笑容。
“張大哥,我體質(zhì)有些特殊?!?/p>
“對這些煞氣正好有一些抵抗力?!?/p>
張奎眼神有些飄忽,似乎在思考什么。
蘇跡也知道自已這一步很冒險。
越是暴露自已的特殊性,就越是危險。
但也越容易融入‘監(jiān)工’的圈子。
凡事皆有風(fēng)險。
只看如何取舍罷了。
畢竟……
【荒隕墮龍訣】雖然玄妙無比。
能夠抵御鎖靈環(huán),能夠抵抗黑紋鐵,甚至能夠化解煞氣。
但卻也無法從這絕地中無中生有或是將煞氣化為靈氣提升自我。
昨日的肉食倒是不錯的補給手段。
但……
他一旦通過肉食突破,其中的靈氣缺口很容易被趙老頭甚至張奎計算出來。
他根本就無法解釋。
也就說。
蘇跡的修為就被硬生生限制在金丹一層!
自然也就沒有了什么從長計議的說法。
拖得越久,事情越難有轉(zhuǎn)機。
留給他的最多只有一個月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