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坑出口的平地上,早已聚集黑壓壓的一片人。
陸陸續(xù)續(xù)有礦奴從坑里爬出來,他們一個個面黃肌瘦,眼神麻木,將自已一天勞作的成果,倒在一個巨大的石槽里。
石槽旁,趙天揚正坐在一張石凳上,他身前擺著一桿看起來十分古樸的石秤。
他面無表情地,稱量著每個人上交的礦石。
“王力,九斤七兩,不合格,今晚食物減半?!?/p>
“李食,十斤零三兩,合格。”
“孫勝負,十一斤,不錯?!?/p>
趙天揚的聲音,冷漠得不帶一絲一毫的情感。
通過的,便默默地走向另一邊,從幾個同樣麻木的監(jiān)工手里,領(lǐng)取一份看起來像是某種黑色糊糊的食物,然后走到一旁,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不合格的,則面如死灰地癱倒在一旁,眼神里是化不開的絕望。
那個崩潰過的金丹天驕,此刻已經(jīng)恢復了平靜,只是那雙眼睛里,再無半分神采。
他將布袋里的礦石倒進石槽,趙天揚瞥了一眼,石秤微微一沉。
“十斤一兩,合格?!?/p>
他的同伴,也是將將十斤,勉強過關(guān)。
趙天揚那雙渾濁的眼眸里,泛起一絲意外。
新來的第一天,就能挖夠定額,倒是不多見。
也就在這時,張奎那座鐵塔般的身影,從旁邊走了過來。
他看了一眼石槽里的礦石,那張嚴肅的臉上,也浮現(xiàn)出一抹詫異。
“可以啊,小子?!彼牧伺哪莻€天驕的肩膀,力道不小,拍得他一個趔趄,“看來,還不是個純粹的廢物?!?/p>
金丹天驕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走到一旁,領(lǐng)取了那份黏糊糊的食物。
張奎又看向趙天揚,隨口問道:“還有一個呢?沒跟你一起回來?”
趙天揚聞言,這才抬起頭,掃視了一圈。
對啊。
不是來了三個新人嗎?
還有一個呢?
那個“小刺頭”?
不會剛來第一天就搞事吧?
自已不是警告過他了?
張奎也反應過來,他那濃密的眉頭瞬間擰成一團。
這種事,以前也不是沒發(fā)生過。
“走,去看看?!?/p>
張奎沒有猶豫,轉(zhuǎn)身便朝著新人所在的區(qū)域大步走去。
趙天揚沉默了片刻,也跟了上去。
當兩人回到那片區(qū)域時,一眼就看到那道熟悉的人影。
蘇跡正蹲在地上,像一只護食的野狗,警惕地看著四周。
而在他身前,一塊磨盤大小,通體漆黑,布滿奇異紋路的礦石,正靜靜地躺在那里。
張奎的腳步,猛地頓住。
他那雙銅鈴般的眼睛,一點點地睜大,里面寫滿匪夷所思。
跟在他身后的趙天揚,看到那塊礦石的瞬間,那雙古井無波的渾濁眼眸,也驟然收縮。
“你……”張奎指著那塊礦石,又指了指蘇跡:“這……這是你弄下來的?”
蘇跡看到兩人,臉上先是閃過一抹恰到好處的慌亂,隨后又如釋重負。
趙天揚邁開步子,不緊不慢地走了過去。
他在距離那塊黑紋鐵約莫一米的位置停下,再往前,礦石上那股“厭靈”的特性,便會開始與他體內(nèi)的靈力相互沖撞。
趙天揚沒有去看蘇跡,他的視線,完全被那塊巨大的黑紋鐵所吸引。
他先是仔仔細細地觀察著礦石剝離后,巖壁上留下的那個豁口。
豁口的邊緣,光滑得有些不可思議,不是被蠻力砸開。
他又將視線移到那塊躺在地上的大家伙上。
礦石的斷裂面,同樣平整。
趙天揚那張布滿溝壑的老臉,閃過一抹精光。
許久,他才緩緩點了點頭,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
“可以?!?/p>
張奎這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他大步上前,走到那塊巨大的黑紋鐵前。
他彎下腰,伸出那只蒲扇般的大手,抓住礦石的邊緣,手臂上的肌肉瞬間虬結(jié),青筋暴起。
“起!”
伴隨著一聲沉悶的低吼。
巨大黑紋鐵竟被他單手,硬生生從地上舉了起來。
張奎掂了掂手上的分量,他那粗獷的嗓門,不受控制地拔高八度。
“一千兩百斤?!”
大部分礦奴,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用盡全身的力氣,最好的光景也不過是挖出二十多斤。
可這個新來的小子,第一天,就干出一千兩百斤?
“師兄,你不是說槍打出頭鳥?”
“你這想不被關(guān)注都不太可能吧?”
“別說話,繼續(xù)看?!?/p>
趙天揚沒有說話,只是那雙渾濁的眼眸,在蘇跡的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隨后收回視線,重新看向張奎。
“一千斤,記他賬上?!?/p>
“剩下兩百記你頭上,就當是搬運的費用了?!?/p>
他的聲音,依舊是那副沙啞的調(diào)調(diào),聽不出喜怒。
張奎聞言,咧嘴一笑,露出兩排森白的牙齒,他伸出另外一只閑著的大手,在蘇跡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拍。
“看來,你小子天生就是個挖礦的料?!?/p>
蘇跡被他拍得一個趔趄,差點沒站穩(wěn)。
他一邊揉著發(fā)麻的肩膀,一邊用一種隨意的語氣開口。
“感覺也沒那么難挖啊……”
“哈哈哈哈!”
張奎發(fā)出一陣爽朗的大笑。
“吃你兩百斤,你不會記恨我吧?”
“跟我來,今天給你加餐?!?/p>
說著,他便不由分說地拉著蘇跡的手腕,朝著領(lǐng)飯的地方走去。
蘇跡被他拽得一個踉蹌,只能被動地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