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奉王庭第十三路大軍駐地,幾名士卒圍坐一處,低聲交談著剛剛傳來的駭人消息?!鋔\i¨n+g¨w_u\h·o,t¨e~l′.?c?o\m*
“聽說了嗎?袁鋒大帥那邊……出大事了!”
一個瘦高個壓低聲音,神色緊張。
“整整一路大軍,據(jù)說幾乎被秦人給……屠光了!!”
旁邊一個滿臉橫肉的老兵嗤笑一聲,不屑地啐了一口。
“放屁!哪來的謠言?袁大帥麾下兵精將猛,戰(zhàn)艦如山,對面那大秦早就被兇獸啃得只剩空架子了,拿什么屠?拿嘴嗎?!”
“就是!”
“我大奉王師所向披靡,那些秦人不過是茍延殘喘的廢物罷了!只怕是袁大帥進(jìn)軍太快,消息一時沒跟上罷了?!?
然而,最初那個瘦高個卻搖了搖頭,眼中帶著一絲恐懼。
“不是謠言!最近有股人員突然加入我軍了!我懷疑他們就是袁鋒大帥所部的潰兵!!”
“我偷聽過他們講話!他們說那根本不是秦軍,而是一群披著人皮的兇獸!”
“煞氣沖天,刀槍不入!戰(zhàn)艦撞上去就碎,人碰著就死!他們甚至不接受投降??!”
“越說越邪乎!”
老兵打斷他。
“幾百萬人的部隊(duì),總有些心性不堅(jiān),被秦軍擊潰的,定是那些潰兵為自己脫罪編的鬼話!動搖軍心!”
“可是……”
就在這時,一陣威嚴(yán)的咳嗽聲從身后傳來。
眾人悚然一驚,回頭只見統(tǒng)帥杜若不知何時己站在不遠(yuǎn)處,面色沉靜,眉頭微蹙。
他身旁的親衛(wèi)隊(duì)長立刻上前一步,厲聲喝道。
“聚在此處胡言亂語什么?。 ?
杜若緩緩上前。
那瘦高個軍士渾身一顫,臉色煞白,哆哆嗦嗦地開口。
“大…大帥……”
杜若的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沒有怒斥,沒有靈光爆閃。`咸′魚^看+書/罔¢ ¢追*蕞*新-章,踕?
下一刻,在周圍軍士驚恐萬狀的注視下,那瘦高個士卒連慘叫都未能發(fā)出一聲!
整個身軀就如同被無形的巨力碾過,瞬間坍縮、融化?。?
噗的一聲輕響,化作一灘猩紅粘稠的血水?。?
杜若甩了甩手上的血水,冰冷道。
“軍中嚴(yán)禁傳播此等不實(shí)謠言,惑亂軍心者,斬??!”
他掃過在場的每一個軍士。
“傳令各營,再有議論袁鋒所部者,無論身份,殺無赦!!”
所有士卒深深低頭,不敢有絲毫聲響。
杜若面無表情地轉(zhuǎn)身離去。
待走出眾人視線,他對緊隨其后的副將低聲吩咐。
“袁鋒所部逃回來的那些潰兵,審訊得如何了?”
副將心中一凜,連忙躬身回應(yīng)。
“仍在分開拷問,所言皆大同小異,皆言秦軍詭異兇悍,如地獄修羅……”
“夠了,既然都己交代清楚,問完后就都處理掉,干凈點(diǎn)。本帥不想再聽到任何動搖軍心的言語?!?
“是!末將明白??!”
杜若治軍極嚴(yán),手段殘酷!
在他眼中,未戰(zhàn)先怯,乃軍中第一大忌!
縱使秦軍當(dāng)真兇悍無匹,此等消息也絕不可在軍中擴(kuò)散。
一旦士氣動搖,軍心渙散,縱有兩百萬大軍也無濟(jì)于事??!
更何況,那些潰兵所言荒誕離奇,豈能盡信?
袁鋒雖為至尊二重,境界比他高上一籌。
但在杜若看來,不過是個只知逞匹夫之勇、滿腦子肌肉的武夫!
根本不通兵法韜略,治下不嚴(yán),軍紀(jì)渙散。
與其余六國打仗時,就多有敗績!!
如此敗軍之將,其麾下潰卒為推脫戰(zhàn)敗之責(zé),自然極盡夸大其詞,將敵人描繪得如同魔神降世。
這些潰兵,保不齊是因?yàn)榕R陣脫逃、或因其他變故才倉皇潰散的?!?`0`小¢稅-旺. \首-發(fā)?
呼呼?。?
一道悠遠(yuǎn)的號角聲,隔著無比遙遠(yuǎn)的距離,緩緩傳來。
營地內(nèi)的所有將士幾乎同時一怔,下意識的循聲望去。
聽到這熟悉的號角聲,杜若松了一口氣。
只見視野盡頭,一支規(guī)模龐大的艦隊(duì)正緩緩駛來。
那艦首飄揚(yáng)的赫然是大奉王庭的軍旗,尤其是為首那艘旗艦的制式。
分明是袁鋒的座駕!!
“咦?那不是袁大帥的旌旗嗎?”
“不是說,袁大帥所部全軍覆沒了嗎?這……”
“看來果然是謠言!袁大帥這不是回來了嗎?”
一陣低低的議論聲悄然響起,許多士卒臉上露出如釋重負(fù)的疑惑。
看來都是謠言,秦軍沒有那么可怕。
杜若也是心中一松,嘴角勾起一抹了然于胸的譏誚微笑。
這個袁鋒,果然是個莽夫?。?
定是吃了敗仗,折了面子,又怕王庭怪罪,竟想出如此拙劣的法子??!
先讓些潰兵回來散布秦軍如何兇殘無敵的謠言,以此掩飾他自己的無能!
真是可笑?。?
杜若心中鄙夷,面上卻朗聲大笑。
蘊(yùn)含至尊偉力的聲音滾滾傳向那支緩緩靠近的艦隊(duì)。
“袁帥!既是老朋友凱旋,何故弄這些玄虛?還不快快下來,與本帥飲上一杯,細(xì)細(xì)說說你那驚心動魄的戰(zhàn)績?!”
他的話語帶著明顯的調(diào)侃意味。
然而,笑聲未落。
杜若臉上的笑容驟然僵死!
他的瞳孔在下一瞬瘋狂收縮,身軀不受控制地劇烈一顫!!
他仿佛看到了世間最恐怖,最難以置信的景象!
“杜帥?您怎么了?!”
身旁的副將察覺到他的異常。
杜若卻仿佛失了魂,手指微微顫抖地指向那越來越近的艦隊(duì)。
喉嚨里發(fā)出咯咯的異響,竟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副將心下駭然,急忙運(yùn)極目力向前望去。
以他修為,在此距離己能模糊看到艦船細(xì)節(jié)。
下一刻,他整個人瞬間凍結(jié),徹底僵死在原地!!
臉上的血色唰地褪得一干二凈!
而隨著艦隊(duì)愈發(fā)靠近,軍中修為稍高的將領(lǐng)、乃至普通士卒,也都逐漸看清了那旗艦之上矗立的事物。
原本稍有松懈的營地,頃刻間被一種無法形容的極致恐慌所吞沒!
那艘緩緩駛來的、屬于袁鋒的旗艦之上,根本沒有任何活人!
有的,只是一座巍峨高聳,由無數(shù)顆頭顱密密麻麻壘砌而成的京觀??!
整整兩百萬大奉軍士怒目圓睜、表情扭曲凝固的首級?。?
被殘忍的堆積在一起,構(gòu)成了一座又一座尸骸山峰!!
這些首級空洞地凝視著大奉王庭的方向!!
嘔!!
頓時,一陣壓抑不住、撕心裂肺的干嘔聲在軍營中蔓延開來!
這些干嘔的大奉軍士自身也是屠城無數(shù)、雙手沾滿血腥的老兵。
屠殺那些孱弱的凡人修士、夷平毫無反抗之力的城池時,他們心中不會有半分波瀾,甚至有變態(tài)的興奮感。
然而,眼前這慘烈到極致、恐怖到顛覆認(rèn)知的景象,卻讓他們無法承受??!
因?yàn)槟蔷┯^之上,一顆顆表情扭曲、死不瞑目的頭顱,并非卑賤的螻蟻,而是與他們一樣,同為大奉王庭引以為傲的精銳??!
是修為相當(dāng),并肩作戰(zhàn)過的同袍??!
虐殺弱者,只會激發(fā)他們的兇性;可目睹與自己相同的強(qiáng)者,乃至袁鋒大帥那般至尊人物,竟以如此凄慘的方式被筑成京觀。
一種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的極致恐懼,瞬間沖垮了他們的心理防線?。?
“那……那真的是袁大帥所部嗎?”
“不會有錯…那旗幟,那戰(zhàn)艦…是袁帥率領(lǐng)的軍隊(duì)……”
“整整一路大軍啊…兩百萬精銳…就這么…全沒了?”
“京觀…他們竟然…筑了京觀……”
低語聲中,再也聽不到先前半分對大秦的輕蔑,只剩下無法理解的恐懼?。?
杜若神色陰沉。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軍心己經(jīng)徹底渙散了??!
他可以用雷霆手段處決一兩個惑亂軍心者,用恐懼強(qiáng)行壓制恐慌。
可眼前那艘緩緩駛來的戰(zhàn)艦,那座由兩百萬同袍頭顱壘砌而成的京觀??!
帶來的視覺與靈魂的雙重沖擊,是任何嚴(yán)刑峻法都無法抹去的!!
他再如何立威,再如何殺人,其震懾力在這血淋淋的,龐大到令人絕望的事實(shí)面前,都顯得蒼白而可笑!
因?yàn)榫瓦B他的心中都生出了一絲恐懼??!
“風(fēng)!風(fēng)?。〈箫L(fēng)?。?!”
“風(fēng)!風(fēng)?。〈箫L(fēng)?。?!”
“風(fēng)!風(fēng)??!大風(fēng)?。?!”
就在那片承載著京觀的死寂戰(zhàn)艦后方。
低沉而整齊的戰(zhàn)吼,撕裂星空,滾滾而來!!
大奉將士們驚恐萬狀的循聲望去,只見星辰霧靄之間,無數(shù)艘更為龐大、通體漆黑的猙獰巨艦緩緩駛出??!
艦首那血色的秦字戰(zhàn)旗獵獵作響,散發(fā)著令人心膽俱裂的殺伐之氣??!
“來了…他們來了??!”
“就是他們!披著人皮的兇魔!袁大帥他們定然就是被他們屠殺的?。 ?
“不…不可能……這世上怎會有如此軍隊(duì)……”
“那些潰兵說的是真的!他們…他們真的不接受投降!筑京觀…他們要把我們都筑成京觀!”
恐慌急速蔓延,先前被強(qiáng)行壓下的潰兵傳言此刻回蕩在每個幸存者的腦海里??!
“我寧愿再去和六國的精銳拼個你死我活!也不愿面對人獸戰(zhàn)場的兇獸??!這些秦軍就是披著人皮的兇獸?。 ?
無人懷疑秦軍是披著人皮的兇獸這個傳言。
若不是,那那些秦軍身上凝如實(shí)質(zhì)的殺意與煞氣如何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