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顏小倩的大腦,在經(jīng)歷了短暫的宕機、重啟、再宕機之后,終于在一片混亂的電流聲中,恢復(fù)了最低限度的運轉(zhuǎn)。
她感覺自已像個被扔進(jìn)滾筒洗衣機里甩了三天三夜的娃娃,渾身骨頭都散了架,腦子里只剩下一片嗡嗡的轟鳴。
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zhǔn)祝ブ募绨?,用那雙亮得嚇人的眼睛,無比真誠地看著她。
她看著李凡那張寫滿了“你懂我”的燦爛笑臉,又看了一眼旁邊那個已經(jīng)徹底化身狂信徒,恨不得當(dāng)場納頭便拜的陳平。
一股無法形容的怒火,夾雜著無盡的荒謬感,如同火山爆發(fā)般從她心底直沖天靈蓋!
“啪!”
她猛地一抬手,用盡全身的力氣,狠狠拍開了李凡抓著她肩膀的爪子。
“李凡!”
顏小倩的聲音不大,甚至有些沙啞,卻像一塊從萬年冰川里鑿出來的寒冰,瞬間將指揮艙里那狂熱的氣氛凍結(jié)。
她死死地盯著李凡,那雙向來清冷自持的丹鳳眼,此刻因為極致的憤怒,燃燒著兩簇駭人的火焰。
“你他媽的到底想干什么?!”
一句粗口,從這位以嚴(yán)苛古板著稱的政委嘴里爆出來,讓旁邊的陳平嚇得一哆嗦,臉上的狂熱瞬間變成了驚愕。
“把海警船改成軍艦?!”顏小倩胸口劇烈起伏,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你這是要造反嗎?!”
“這是最嚴(yán)重、最惡劣的違紀(jì)行為!這不是戰(zhàn)術(shù)問題,是政治問題!是立場問題!”
她伸出一根手指,幾乎要戳到李凡的鼻子上,聲音因為激動而變得尖銳無比。
“我告訴你,李凡!我絕不可能同意你這種瘋狂的想法!關(guān)于什么民營船舶重工的信息,你一個字都別想從我這里知道!”
“你要是敢一意孤行,私自亂來,我!顏小倩!現(xiàn)在、立刻、馬上就向曾總指揮匯報!向總局匯報!把你這種倒反天罡的想法,原原本本地匯報上去!”
“你自已,看著辦!”
一番話,如同一串冰冷的子彈,劈頭蓋臉地砸了過去。
指揮艙里,死一般的寂靜。
陳平站在一旁,看看一臉決絕、如同護(hù)食母獅般的顏政委,又看看自家凡哥,大氣都不敢喘一口,恨不得當(dāng)場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
李凡臉上的笑容,一寸一寸地凝固了。
那股找到知音的激動,那份“一切盡在掌握”的從容,像是被戳破的氣球,瞬間癟了下去。
他眼中的光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熄滅,最后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沉寂。
他就那么靜靜地看著顏小倩,看了足足有十秒鐘。
沒有憤怒,沒有爭辯,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
那眼神,平靜得像一潭深不見底的寒潭,讓顏小倩心頭莫名一緊,準(zhǔn)備好的更多說辭,竟硬生生卡在了喉嚨里。
終于,李凡動了。
他收回目光,扯了扯嘴角,發(fā)出了一聲輕不可聞的冷哼。
“呵?!?/p>
隨即,他轉(zhuǎn)過身,連個正眼都懶得再給顏小倩,只留下一句滿是失望和譏諷的嘟囔。
“喊你老顏還真就沒錯,死腦筋,一點都不知道變通!”
說完,他雙手插兜,邁開步子,頭也不回地朝著指揮艙外走去。
那背影,要多蕭索有多蕭索,要多意興闌珊有多意興闌珊。
“……”
顏小倩愣在原地,整個人都懵了。
這就……完了?
沒有暴跳如雷?沒有據(jù)理力爭?沒有撒潑打滾胡攪蠻纏?
就這么走了?
她感覺自已像是卯足了勁,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渾身的氣力沒處使,憋得她心口一陣陣發(fā)堵。
而李凡那最后一句輕飄飄的“老顏”,更是像一根淬了毒的針,精準(zhǔn)地扎在了她最敏感的神經(jīng)上。
老……老顏?!
她氣得渾身發(fā)抖,指著李凡那已經(jīng)快要消失在門口的背影,嘴唇哆嗦著,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這個混蛋!王八蛋!
剛才還一口一個“漂亮睿智的顏政委”,一口一個“我的子牙孔明”,叫得比誰都甜!
現(xiàn)在不順著他的意思了,立馬就翻臉不認(rèn)人,直接變成“死腦筋”的“老顏”了?!
這臉變得比翻書還快!
顏小倩站在原地,胸膛劇烈地起伏著,一張俏臉青一陣白一陣,最后漲成了豬肝色。
她腦子里,不受控制地回放著今天發(fā)生的一切。
從一開始的導(dǎo)彈來襲,到李凡吹口哨叫來虎鯨,再到他單槍匹馬殺穿敵艦,最后到他理直氣壯地要“魔改”軍艦……
這家伙的腦回路,根本就不是正常人能理解的!
她死死攥著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她感覺自已不是來當(dāng)政委的,是來給一個無法無天的混世魔王當(dāng)保姆的!
不,連保姆都不如!保姆至少還有工資拿,她這純屬是來渡劫的!
顏小倩深吸一口氣,又緩緩?fù)鲁觯刂心枪杀飷灥幕饸?,卻怎么也壓不下去。
她看著空蕩蕩的門口,咬牙切齒地在心里狠狠罵道:“這小王八蛋絕逼是屬狗的!”
“給他點好處就搖著尾巴笑嘻嘻,一句話不順?biāo)饩彤?dāng)場翻臉?gòu)屬u批!”
“給他當(dāng)政委,真他娘的遭了八輩子老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