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軟是被白照云柔聲勸住的。
——王的登基禮不宜殺生,以免壞了風(fēng)水。
王覺得見血更能旺她,但照云是普通人,不能被波及到,小秦也是個人,該護著。
而趙御史等人是被秦九州勸住的。
他只說了一句話:“戰(zhàn)列艦的詳細(xì)圖紙,還在宸安手上?!?/p>
唾罵吵鬧聲戛然而止。
御史只是忠正,并不傻。
他們知道戰(zhàn)列艦對大周來說意味著什么,也無比期望能盡快造出,驅(qū)除???,還大周邊境安寧。
所以,這頓罵白挨了。
——溫軟嘴太臟,一群讀圣賢書的老頭幾乎完全沒有招架之力,個個氣得捂著心口哎呦叫疼,包括趙御史。
就算不撞柱,再罵下去也得被活活氣死。
一群老頭子本就不同意奶娃入朝,本想著今日對著一個軟軟的小奶娃,不知能不能彈劾出來。
沒想到白操心了,對著溫軟,他們噴人壓根兒不需要過腦,彈劾張口就來。
“郡主息怒啊?!蓖跆党隽?,給了溫軟一個臺階下,“趙御史性子忠直,并非蓄意得罪郡主,望郡主寬恕其過?!?/p>
溫軟使勁兒給自已順著氣,惡狠狠瞪著姓趙的。
趙御史被戰(zhàn)列艦?zāi)媚?,縱然怒氣毫不遜于溫軟,此刻也不敢對噴了,強行令自已低眉順眼,臉色近乎扭曲。
良久后,王太傅才聽到一聲陰沉沉的:“本座今日,便給懷仁你一個面子?!?/p>
王太傅瞬間得意地瞥了趙御史一眼。
百官眼神微妙——聽過溫軟如此稱呼王太傅的,與沒聽過的,都驚詫復(fù)雜不已。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以后姓楊的,就是他們畢生之?dāng)常。?/p>
天殺的狗東西,他求來個什么禍害?。?!
楊尚書身上刺來的目光幾乎能戳死他。
“且慢?!庇分胸┪嬷目诔隽?,稟報道,“郡主入朝參政是百官舉薦,尚且無妨,可這位姑娘——”
他看向溫軟身邊的白照云:“金鑾殿重地,還請姑娘在外等候。”
“無妨?!睖剀浱种浦?,“以后,她便是你們的同僚了?!?/p>
“本座要給她戶部尚書之位。”
下首,楊尚書猛地抬頭,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他拼了老命,不惜對上御史臺才給她求來入朝的機會,結(jié)果剛?cè)氤托赌ⅢH??
宸安郡主怎如此無恥?!
本就悔青了腸子的楊尚書更加懊悔,恨不得給昨日的自已兩巴掌!
叫你貪便宜!叫你嘴賤!
滿朝文武都在反對,剛試探著坐去溫軟身邊的慶隆帝也皺起眉:“軟……宸安,大周沒有女子為官的先例?!?/p>
“宸安不就是先例?”秦九州接話,“三歲奶娃尚可入朝,女子如何入不得?”
“這怎能相提并論?”
百官皺緊眉,滿面不悅。
允宸安郡主入朝是為了戰(zhàn)列艦與別的好處,何況一個三歲奶娃也參不了政,影響不到朝局。
可白照云一看就不是個省油的燈——她三言兩語就能安撫了秦溫軟?。。?/p>
此等心機深沉之女,絕不能允許入朝!
滿朝文武此刻都統(tǒng)一了戰(zhàn)線,堅決不允此事,但秦九州嘴皮子太厲害,秦溫軟的戰(zhàn)斗力又太強,一時竟又有對罵起來的架勢。
劍拔弩張之際,白照云忽地跪地,向慶隆帝開口:“民女自幼飽受困苦,深觀百姓之艱難,入朝并非為禍亂朝綱,而是想扶危濟困,為民解憂,皇上不必給民女什么官職,哪怕只叫民女入個衙門,能幫到百姓便好?!?/p>
一番話說得通情達理,對比秦溫軟的霸道不講理,竟詭異地叫百官心氣順了不少。
慶隆帝眉頭也微微舒展。
他瞥了不消停的溫軟一眼,還是道:“既如此,你便去順天府衙做個小吏吧?!?/p>
白照云臉上一喜:“民女多謝皇上隆恩!”
百官沒再提出什么意見,順天府小吏罷了,掀不起什么風(fēng)浪。
溫軟竟也當(dāng)真默認(rèn)下來,與白照云對了個眼神。
王當(dāng)然不傻。
她雖然已經(jīng)登基,可朝堂還滿是慶隆的心腹,就算強推白照云成戶部尚書,也只是被架空排擠的命。
倒不如先從芝麻小官做起,一步步架空上面。
慶隆看不起小吏,卻不知千里之堤,潰于蟻穴。
溫軟眼眸一閃,滿是精光。
有了白照云的先例,接下來她再安排職位——比如給林問舟三品驍騎參領(lǐng)之位,追風(fēng)四品鴻臚寺少卿之位,以及上官秉德與追雪玄影等五六品的官職,朝野間竟接受良好。
林問舟本就是東宮詹事,有才有能,縱使年輕了些,但武將么,是最不挑年紀(jì),只看本事的群體。
而追風(fēng)追雪等人從前就是秦王的親信。
秦王人品不論,但能力有目共睹,加之除了追風(fēng),其余也不算多高的官職,索性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都是男人,沒什么可挑剔的。
——最重要的是,縱使溫軟表現(xiàn)的早慧,但她太腦殘智障了,大家都不覺得她有那個腦子安插自已人布局,怕是秦九州借機擴展勢力。
“郡主英明!微臣拜服!”吏部侍郎拱手大拜。
秦王又是戰(zhàn)列艦,又是允女入朝,資本與帝心都不缺,這從龍之功一定得搶先占下。
溫軟眉眼浮起一抹矜持的得意:“愛卿平身?!?/p>
吏部侍郎愣了下,悄悄瞥了眼臉色鐵青的慶隆帝,再不敢吱聲了,慫慫地躲了回去。
慶隆帝陰沉沉看著溫軟,心口被氣得泛疼,又詭異地覺得小孫女這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竟該死的可愛。
這不是有望篡位的兒子孫子,這是毫無威脅的孫女。
寵寵怎么了?
先帝還曾抱過昌平長公主上朝呢,給她坐坐龍椅怎么了?
慶隆帝咬緊牙關(guān),自已把自已哄好了。
對于溫軟開始斬首抄家的行為也默許下來——斬的是原驍騎參領(lǐng)、鴻臚寺少卿等人。
廢太子給過這群人的把柄,買官賣官、侵占良田、草菅人命樣樣不缺,雖然都挺符合反派格調(diào),但落在溫軟眼里,他們在主角團待過,不干凈。
當(dāng)然是通通鯊嘍,換上自已人!
等照云在順天府站穩(wěn)腳跟,追風(fēng)架空鴻臚寺卿,就安排青玉追月盈盈和驚鵲咪咪入朝。
王的朝堂心腹,怎么能只有一群男人?
男人女人,飛禽走獸,天地萬物,王什么都要有!
“目前官位就是這樣?!睖剀浬畛灵_口,“眾卿,可還有異議?”
“……臣等無異議?!?/p>
“很好。”溫軟滿意點頭,目光對上下首的秦九州,頓時更加睥睨傲氣。
秦九州臉色恍惚地看著這張胖臉,覺得自已真傻。
他怎么會覺得這東西朝中無人,暫時沾染不到政權(quán),禍害面不會太廣的?
可笑極了。
入朝第一天,朝堂就被她捅成了篩子,到處插滿了自已人。
而這群古板守舊又精明的糟老頭子竟無一人察覺不對!
現(xiàn)在竟只能寄希望于追風(fēng)這群人腦血栓被傳染的沒那么厲害,否則天下必將大亂!
秦九州閉了閉眼。
“現(xiàn)在,本座繼續(xù)安排下一個任務(wù)?!睖剀泧?yán)肅說道。
百官臉色泛青,差點都破音了:“還有??”
溫軟微微一頓:“怎么,大家是有什么異議嗎?”
她瞇起眼,沉沉環(huán)視一圈,慈愛開口:“有異議就說,本座向來以德服人,怎會不給你們表達想法的機會?”
“……”
你有德那玩意兒嗎?
趙御史冷笑一聲:“敢問郡主,以什么德?”
“上官秉德!”
奶音鏗鏘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