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立看臺之上,忒彌斯一直緊蹙的眉頭,此刻終于緩緩舒展開來。
他輕輕呼出一口氣,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dān),蒙眼黑布下的嘴角,無法抑制地向上勾起,露出一抹如釋重負卻又帶著濃濃譏諷的弧度。
“結(jié)束了…”
他緩緩?fù)鲁鋈齻€字,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松,
隨即嗤笑一聲,對著擂臺方向,仿佛在自言自語,又仿佛在宣告:
“呵呵,陸沉…你以為,憑借你那點不知從何而來的運氣和瘋狂,就能撼動無盡之海萬族之首,時序族的威嚴?!”
“蚍蜉撼樹,可笑…不自量!”
他身旁,一直慵懶倚靠著王座的魔女夜璃,此刻也微微坐直了身體。
她那雙妖異的異色瞳中,原本閃爍的濃烈興趣光芒,漸漸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難以言喻的…失望與索然。
她輕輕搖了搖頭,染著蔻丹的指甲無意識地劃過王座扶手,紅唇微啟,發(fā)出一聲幾不可聞的輕嘆:
“陸沉…”
“本以為…你真能創(chuàng)造出一個讓我都為之側(cè)目的奇跡…”
“現(xiàn)在看來…”
“…還是我高估你了。”
...
戰(zhàn)場之上,死寂彌漫。
羅睺俯瞰著癱倒在血泊中,右肩斷口猙獰、氣息萎靡的陸沉,黃袍下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陸沉,雖你必死,但我承認,你是我羅睺此生所見,最驚才絕艷之輩?!?/p>
“出于對強者的尊重,我會予你…一個體面的終結(jié)?!?/p>
“死?哈哈哈……哈哈哈哈……”
然而,陸沉卻笑了起來。笑聲起初低沉,繼而放大,最終化為席卷全場的猖狂大笑,震得空氣都在顫抖。
“哈哈哈哈!你怎么就斷定…我會死?!”
“鏘!”
他用僅存的左手猛地一拍地面,身體借力踉蹌旋起,帶起一溜血珠。
他站穩(wěn)身軀,染血的黑發(fā)黏在額前,那雙充血的眸子卻亮得駭人,如同兩顆在永夜中燃燒的星辰,死死鎖定羅睺。
面對這必死之局,他眼中沒有絲毫恐懼退縮,唯有沸騰到極致的、近乎癲狂的戰(zhàn)意!
看到陸沉這般姿態(tài),羅睺眉頭微蹙,發(fā)出一聲冰冷的嗤笑:
“呵,還想負隅頑抗?放棄吧!在你那SSS+級技能無法維持的此刻,你所有的手段,在我的時序權(quán)柄面前,皆為…徒勞!”
“是嗎?!”
陸沉冷笑一聲,左手虛空一握!
“嗡——!”
他周身散落的鮮血與逸散的冥氣驟然匯聚,瘋狂交織、壓縮,瞬息間凝聚成一柄森白猙獰、纏繞著死亡氣息的…骨劍!
劍尖垂地,劃開一道焦痕。
“老頭子傳我的劍技,你已領(lǐng)略其三。”
他緩緩抬起骨劍,聲音沙啞卻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
“第一式,破風(fēng)?!?/p>
“第二式,斷流?!?/p>
“第三式,貫日。”
他話語微頓,嘴角猛然咧開一個狂放的弧度,眼中戰(zhàn)意如火燎原:
“可惜,老頭子未能傳我第四式,便陷于深淵。”
“但他教會了我…何為劍心,何為…自創(chuàng)!”
羅睺瞳孔驟然收縮。
陸沉骨劍平舉,直指羅睺,聲音陡然拔高,如同驚雷炸響:
“你以為,我方才不斷遁入時隙,僅僅是為了茍延殘喘?!”
“不!我一直在感受,在解析,在捕捉…你那時序法則流動的軌跡!”
“很幸運,就在你最后攻擊我的那一刻…我抓住了那絲韻律!”
他周身的氣勢轟然爆發(fā),雖殘破,卻帶著一股斬斷一切的決絕:
“這專為斬你而生的第四式,我名之為——”
“斬——隙——!”
“荒謬?。?!”
羅睺臉上的從容瞬間凍結(jié),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觸及逆鱗般的驚怒與猙獰!
“區(qū)區(qū)數(shù)息,自創(chuàng)監(jiān)察者戰(zhàn)技?還是針對我時序族的天敵之技?!我族屹立萬族之巔萬載,多少驚才絕艷之輩窮盡萬年心血亦不可得!你憑什么?!你以為你是執(zhí)掌法則的神明嗎?!”
他厲聲嘶吼,試圖用咆哮壓下心中那不受控制瘋狂滋生的——忌憚!
眼前這個人,根本無法以常理度之!
一已之力對抗三大傳奇,二十八次法則躍遷…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對規(guī)則的踐踏!
不能再等了!
必須立刻將他徹底抹殺!
連同那該死的可能性,一起湮滅!
“時間——腐朽!”
羅睺枯瘦的手掌猛地探出,對準陸沉隔空一按!
嗡!
一股灰敗、死寂的時間波紋瞬間蕩漾開來,所過之處,空間發(fā)出哀鳴,連光線都仿佛被奪去了色彩,帶著讓萬物歸墟的恐怖氣息,朝著陸沉籠罩而去!
他要將陸沉連同那片空間,一同拖入時間的墳?zāi)梗?/p>
然而,
面對這足以讓星辰凋零的法則攻擊,
陸沉卻猛地踏前一步!
他左臂筋肉賁張,將那柄森白骨劍悍然揚起!
沒有驚天動地的氣勢爆發(fā),沒有絢爛奪目的能量光華。
只有一道凝練到極致、仿佛由純粹“斬切”意志構(gòu)成的…虛無劍痕,隨著骨劍的軌跡,悄無聲息地…向前掠出。
“斬隙。”
陸沉唇齒輕啟,吐出兩個冰冷的字眼。
下一瞬,
奇跡發(fā)生了!
那道灰敗的時間波紋洪流,在觸碰到那虛無劍痕的剎那,竟如同被一把無形的絕世利刃從中…硬生生…劈開!
不是抵消,不是對抗,而是…斬斷!
就仿佛一條奔流的長河,被憑空抹去了中間的一段!
劍痕所過之處,時間腐蝕的力量被強行“切斷”,法則的鏈接被悍然“分離”,露出其后正常的空間。
不僅如此!
羅睺施加在陸沉周身、那如同億萬無形枷鎖的“時間遲緩”力場,也在這一劍之下,如同被剪斷的提線木偶繩索,砰然…崩散!
“噗——!”
力場被強行斬破的反噬讓羅睺身形猛地一顫,黃袍下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難以置信的驚駭!
他感覺到,自已與那片區(qū)域的時間聯(lián)系,被短暫地…徹底斬斷了!
陸沉持劍而立,雖獨臂染血,氣息起伏,但那傲然挺立的身姿,卻仿佛一尊剛剛劈開了時間長河的…無上劍神!
他緩緩抬起骨劍,再次指向面色大變的羅睺,聲音冰冷如萬古玄冰:
“現(xiàn)在,輪到我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