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苞在月光浸潤下,像藏著蓬勃的生命力,急于掙脫束縛。
起初只是微微綻開,瑩白的花瓣帶著珠光,順著月光的方向緩緩舒展,一層疊著一層,像被清輝喚醒的蝶翼,輕柔又堅定地向外鋪展。
待它完全綻放時,美得令人屏息。通體通透光澤流轉(zhuǎn),月光落在層層疊疊的花瓣上,折射出細碎的光點,仿佛將整片星空都凝于花芯。極淡的清冽香氣也在車內(nèi)漫開。
云綺看得有些入迷。
她從前還以為,傳聞?wù)f這霜見凝盛放時如何驚艷,不過是見過的人太少,口口相傳間才愈發(fā)夸大其詞。
卻沒料到,親眼所見竟比所有傳聞都更震撼,當真是這般嘆為觀止的絕色。
祈灼自始至終沒分給那花半分目光,只將她眼底的驚艷盡數(shù)收進眼底,眉眼間的眷戀濃得化不開。
抬手輕輕捏了捏少女柔軟的臉頰,語氣帶著寵溺的提醒:“別只顧著看,該許愿了?!?/p>
云綺聞言坐直了身體。
祈灼的心意,她自然不會辜負。她雙手交握于身前,眼眸認真地閉上,彎而纖長的睫毛在月光下投下淺淺陰影。
待她睜開眼,撞進的便是祈灼灼熱而專注的目光。那目光里只有她,根本沒看向身旁驚艷絕倫的花,只牢牢鎖著她的身影。
云綺蹙了蹙眉:“我都許完了,你也該許愿才是,別浪費了這好景致?!?/p>
祈灼未置可否,只順著她的力道湊得更近,聽話地閉上雙眼。掩去那雙桃花眼中翻涌的溫柔,卻仍能看出幾分縱容的弧度。
不過片刻,待他重新睜開眼時,那株霜見凝已開始枯萎。
舒展的花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光澤,瑩白漸漸轉(zhuǎn)為暗沉,不復(fù)先前的剔透,一層層向內(nèi)收攏,很快便會失去鮮活的模樣。
祈灼見狀,抬手便將壁龕的軟簾直接落下,遮住內(nèi)里光景:“只看它盛放的樣子就夠了。”
她若喜歡這花開的模樣,他便永遠為她尋來新鮮的。
只讓她看見最美的光景,不必沾染半分枯萎的悵然。
他抬眸看向云綺:“許了什么愿望?”
云綺懶洋洋地靠回他肩頭,語氣帶著幾分理所當然的嬌縱:“也沒什么,不過是希望這世間我想要的都能得到,世間最好的一切都該屬于我?!?/p>
說罷,她微微歪頭,語氣帶著幾分打趣:“那祈公子呢,你許了什么愿?”
祈灼低頭,薄唇輕輕蹭過她小巧的耳垂,氣息溫熱又繾綣,聲音低啞得能揉進月色里,帶著幾分緩慢而虔誠的認真:“我希望,你許的所有愿望,都能成真?!?/p>
話音落下,他沒給云綺再開口的機會。
唇瓣貼著她的耳垂輕輕廝磨,帶來一陣戰(zhàn)栗的癢。
吻順著耳側(cè)往下,掠過少女纖細的脖頸,在頸側(cè)柔軟處輾轉(zhuǎn)輕啄,留下淺淺的紅痕。
每一次觸碰逐漸染上滾燙的溫度,從溫柔繾綣變得愈發(fā)濃烈。
最后,他抬手扣住她的后頸,微微用力,將她的臉抬起來,精準地覆上她的唇。
起初只是輕柔的輾轉(zhuǎn)廝磨,帶著幾分熟悉的繾綣,而后力道漸深,與她的**纏綿交織,汲取著她唇間的清甜。
兩人緊緊相擁,皎潔月色透過簾隙淌進來,為彼此的身影上鍍上一層柔光,更添了幾分曖昧糾纏。
祈灼將她牢牢圈在懷里,難舍難分。情意在彼此的呼吸間翻涌,衣衫下的肌膚相貼,滾燙的溫度相互傳遞,愈發(fā)動情。
云綺被吻得幾乎喘不過氣,臉頰染上緋紅,長長的睫毛濕漉漉地顫動,眼神也變得迷離朦朧。她微微仰著頭,鼻尖抵著他的鼻尖,氣息不穩(wěn):“要*嗎?”
祈灼的腿已經(jīng)完全痊愈,能解鎖更多了。
然而他的動作卻在此刻驀地停頓,沒有再繼續(xù)。
云綺眼底還凝著未散的迷離,帶著幾分不解抬眸:“怎么了?”
祈灼沒有更進一步,也未再覆上她的唇。
只是稍稍拉開些許距離,唇角仍漾著淺淺柔意,指尖撫過她的眉眼,薄唇輕輕落在她的眼角眉梢,帶著眷戀的溫度。
“……我愛你?!?/p>
這聲心意突如其來,卻又鄭重無比。
云綺雖不解祈灼為何在此刻提及,卻依舊坦然接受,抬手撫上他驚艷絕倫堪比霜見凝盛景的臉龐,回應(yīng)道:“我知道?!?/p>
話音剛落,馬車卻驟然停下,車外傳來車夫恭敬的聲音:“殿下,丞相府到了。”
他特意吩咐過車夫放慢車速,可再慢,終究還是到了。
丞相府?
云綺驀地坐直身體,眼底的迷離褪去,滿是出乎意料地對上祈灼的眼睛。
祈灼神色依舊平和,抬手將她頰邊一縷散亂的發(fā)絲攏到耳后,動作溫柔得近乎珍視,語調(diào)愈發(fā)繾綣:“我知道,你雖然選擇跟我走,卻也不想真讓那位裴丞相難過。”
明知是讓心愛之人去見另一個傾心于她的男人,他卻不愿她心底留半分遺憾。他看上去從容得不像話,這份甘愿放手的從容里,藏著的只有極致的深情與縱容。
他曾跟自已承諾過,會盡他所能給她自由,讓她在這世間隨心所欲,無拘無束。只要是她想要的,他便傾盡全力為她奔赴。只要是她想做的,他便無條件縱容。
即使,是需要他暫且放手。
“馬車我讓車夫開得極慢,裴相此刻該已回府了?!?/p>
“他當時瞧著,整個人都快碎了。去見見他吧?!?/p>
*
與此同時。
臨城。
夜已至亥時,萬籟俱寂,本是熄燈安歇的時辰。
慶豐在客棧門外徘徊許久,猶豫著此刻入內(nèi)通報,會不會打擾大少爺休息。屋內(nèi)的云硯洲卻已聽見門外輕緩卻遲疑的腳步聲,他頭未抬,只淡淡抬眸,聲音清冽:“進來?!?/p>
慶豐聞言,當即深吸一口氣,小心推門而入。
云硯洲端坐于桌案前,神色沉靜如水,手中仍握著狼毫筆:“何事?!?/p>
慶豐不敢耽擱,連忙上前稟報:“大少爺,蘇大夫派人送來了消息。您先前讓他查驗的那藥丸,他已確定了用途。他說,若您明早得空,便邀您過去一晤?!?/p>
云硯洲手中的筆驀地一頓,墨汁在宣紙上暈開一小團黑點。
他面上依舊波瀾不驚,不見半分急切。只眼底掠過一絲深不見底的暗涌,快得無從察覺,面上仍平靜無波:“不必等到明日,我現(xiàn)在就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