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頭發(fā)花白,面容黝黑的老人正佝僂著背,專注地看著火候。
他頭也不回地對身后那個女孩說道:
“該煎的藥都煎了,該敷的草藥也敷了。他要是還醒不過來,那就是老天爺不肯收他,也沒辦法了。小美把這碗藥喂給他,我進山去看看能不能打點東西回來?!?/p>
老人說完,將一碗藥汁倒在粗陶碗里放在桌上,然后背起弓箭和柴刀,推開門走了出去。
小美看著爺爺消失在樹林里的背影,又看了看草鋪上那個昏迷了十多天男人,輕輕嘆了口氣。
她端起藥碗坐到床邊,用木勺小心翼翼地撬開王睿的嘴,一點一點地把溫熱的藥喂了進去。
喂完藥,她感覺身上黏糊糊的。
想著爺爺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她便動了擦擦身子的念頭。
可屋子里畢竟還有個陌生男人。
她猶豫地看向王睿,見他雙眼緊閉,呼吸微弱,心想都這么多天了,怕是永遠也醒不過來了吧?
這么一想,也就把他當成了不存在。
她走到屋子角落,背對著草鋪開始解開粗布上衣的扣子。
衣衫滑落,露出少女的脊背。
她拿起一塊破舊的毛巾,蘸著木盆里的清水開始擦拭身體。
就在此時,躺在草席上的王睿的眼皮動了幾下,隨后緩緩睜開。
長時間的昏迷讓他大腦一片混沌,視線模糊。
聽到了細微的水聲和擦拭聲,下意識的順著聲音看了過去。
模糊的視線漸漸清晰,他看到一個背對著他的女孩身影,肌膚在昏暗中泛著瑩白的光澤。
當女孩側(cè)過身投洗抹布的時候,王睿那空洞的雙眼瞬間瞪大,瞬間散發(fā)出一道熾熱的目光。
“臥槽,這他媽給老子干哪兒來了?天堂嗎?”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把小美嚇得魂飛魄散!
她急忙轉(zhuǎn)過身,看到王睿一臉猥瑣的看著自己后,猛的尖叫了一聲,急忙用雙臂緊緊抱在胸前。
“你怎么可以在這個時候醒過來了呢!”
“額,那我一會在醒。”
見他說完話就閉上了眼睛,小美慌慌張地胡亂套上衣服。
一番的尷尬沉默后,小美紅著臉遠遠地站著,看著閉著眼睛的王睿怯生生地問道:
“你…你是誰???怎么會受這么重的傷?渾身都是刀口?!?/p>
聽到她的聲音,王睿睜開眼睛看向自己的四隊,發(fā)現(xiàn)身體被粗糙的布條緊緊包裹著,隱隱還有血跡滲出。
這一看,所有的記憶如同潮水般涌入腦海。
瓦真死士的偷襲、慘烈的搏殺、身中數(shù)刀、墜入冰冷的河流。
沉默了片刻后,他看向眼前這個質(zhì)樸的女孩和這間簡陋的茅屋,判斷這里絕非軍營,也絕非安全之地。
“我是做生意的,”路上遇到了土匪,貨被搶了,人也差點被砍死?!?/p>
他頓了頓,反問道:
“這里是哪里?我怎么會在這里?”
小美見他語氣溫和,不像壞人,稍稍放松了些,回答道:
“這里是黑水河下游的白石灘。十幾天前我爺爺去河里打魚,發(fā)現(xiàn)你趴在河邊,見你還有口氣就把你背回來了,你都昏迷了十幾天了!”
白石灘!
王睿心里一沉,這地名一聽就是瓦真人的地界!
“他想坐起來,卻感覺渾身劇痛,四肢軟得像面條,根本使不上力氣。
媽的,過去十幾天了,前線怎么樣了?
詠林河肯定以為自己死了,軍心會不會渙散?
瓦真人會不會趁機大舉進攻?
“不行!我得回去!”
他咬著牙,掙扎著想下床,結(jié)果腳剛一沾地,雙腿一軟,“噗通”一聲重重摔倒在地。
十多天的昏迷和重傷,讓他的肌肉嚴重萎縮,根本無法站立。
小美趕緊跑過來扶他,抱怨道:
“哎呀!你現(xiàn)在還不能動!爺爺說了,你得好好調(diào)養(yǎng)一段時間才能走路!”
王睿趴在地上,喘著粗氣,看著自己不聽使喚的雙腿,一股無力感涌上心頭。
他知道,以自己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別說回軍營,恐怕走出這里都難。
他只能暫時壓下心中的焦灼,啞著嗓子說道:
“麻煩姑娘了?!?/p>
晚上,老人打獵回來了,只拎回一只瘦小的山雞。
他看到王睿醒了,不過并沒什么波瀾,只是淡淡地說道:
“醒了就好,先把傷養(yǎng)好再說吧?!?/p>
說完,便默默地去處理那只山雞了。
接下來的幾天,王睿在小美和她爺爺?shù)恼樟舷?,傷勢逐漸好轉(zhuǎn)。
他強忍著疼痛,在小美的攙扶下,開始嘗試一點點地走路。
雖說每一步虛汗直流,但他堅持著,他必須盡快恢復。
一周后,他已經(jīng)能扶著墻壁,顫巍巍地走上幾步了。
他計劃著,再休養(yǎng)一兩天,就向爺孫倆告辭,想辦法摸回大周地界。
然而,就在他準備第二天離開的那個夜晚,災難毫無征兆地降臨了。
夜深人靜,屋外突然傳來了嘈雜的馬蹄聲和粗暴的咒罵聲!
聽到這聲音,老人大呼不妙,急忙讓小美把王睿帶到后院的柴火垛中。
沒過多久,房門被人一腳踹開!
幾個手持彎刀,滿臉兇悍的瓦真士兵闖了進來!
“老東西!把糧食和值錢的東西都交出來!前線打仗,征用物資!”
老人急忙說道:
“軍爺,我們就這點過冬的糧食了,都交給你們我們爺孫倆可怎么活啊?!?/p>
“少廢話!”
那士兵不耐煩地一把推開老人,開始翻箱倒柜。
他們搶走了屋里僅存的一點糧食和那只風干的山雞。
就在這時,一個士兵的目光落在了剛剛回來的小美身上。
“嘿!頭兒,這兒還有個妞!長得還挺水靈的,帶回去給兄弟們樂呵樂呵,解解乏!”
說著,就伸手去拉小美。
“不!不要!”
這個時候小美的爺爺也是急忙上前阻攔。
“軍爺!求求你們!放過我孫女吧!她還是個孩子?。 ?/p>
“滾開!老不死的!”
那士兵惱羞成怒,抬手一刀就砍在了老人的背上!
“爺爺!”
老人悶哼一聲,倒在了血泊中,抽搐了幾下,便不再動彈。
“爺爺!爺爺!”
小美哭喊著撲到爺爺身上。
那幾個瓦真士兵獰笑著,上前就要拖走小美。
王睿他透過縫隙,眼睜睜地看著老人被殺,小美即將被擄走!
怒火瞬間燒紅了他的眼睛,渾身血液都涌上了頭頂!
去他媽的隱藏身份!
去他媽的從長計議!
此時還茍活,那他還算是男人嗎?
他猛地從柴火垛里抽出一根粗壯的柴棍,從黑暗中悄無聲息地摸了出來。
朝著那個抓著小美的瓦真士兵的后腦,用盡全身力氣,狠狠砸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