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張誠與劉體純達成的初步協(xié)定，勇毅軍各部將退兵十里扎營結(jié)陣，而闖軍將放棄朱仙鎮(zhèn)輜重給養(yǎng)，只帶走個人的隨身物品，以及一些必要的軍資糧谷，余者全部都要留下來作為戰(zhàn)利品。
同時，闖軍除了留下所有的饑民之外，其主力只能走尉氏、洧川、許州、襄城這一條路線退出開封府境，并且在開封府境內(nèi)不得再行劫掠打糧之事。
因為這個條件雖然達成了闖王等人的要求，但永寧伯索要朱仙鎮(zhèn)的全部軍資財貨，這已經(jīng)明顯超過李自成給劉體純開出的底線。
劉體純也不敢做主，只能寫封書信報給闖王，請他同眾將商議定奪后，才能確定是否答應(yīng)下來。
對此，永寧伯倒是十分的理解，不過他卻提出了一個要求，那就是劉體純不能走，必須要留下來同他一醉方休才行。
劉體純?yōu)榱撕驼劦拇笥?，只能勉強答?yīng)了下來，可當他去尋自己部下的時候，卻又發(fā)現(xiàn)帶來的二十名騎士，已經(jīng)全部醉倒在酒桌之上……
雖然心里十分震驚，也十分憤怒，可當著永寧伯的面前卻又不便發(fā)怒，更是無法懲誡他們。
好在，有一個還算是較為清醒，雖然也已經(jīng)說不完全話了，但至少沒有喝到酩酊大醉模樣，可以充當一個信物使用。
當下，劉體純十分笨拙地寫了一封書信，將這邊會談的主要內(nèi)容也算是講清楚了，他將書信交給了這名騎士，讓他親手交給闖王。
而另一邊，永寧伯也派出了自己的中軍官張明遠帶領(lǐng)四名騎士，親自護送這名劉體純的親兵回營送信。
對此，劉體純自然又是一番感激。
而為表誠意，永寧伯也當著劉體純的面前寫下了四封書信……
其一，是給徐進勇、魏知策、張國棟、陳錚他們這路人馬，信中明言：此間已在和談，要他們退兵到朱仙鎮(zhèn)十里外駐扎，未得新的軍令，不得進攻朱仙鎮(zhèn)。
其二，是給姜名武、陳德、李際遇這一路，也是明確交待暫停對闖軍各部的進攻，待新的軍令到達后，再遵照執(zhí)行。
其三，是給遠在襄城的張廣達，告知其停止對闖軍的襲擾，同時全軍退出襄城，前往禹州駐扎，以給闖王讓出退兵的通路。
其四，是給駐在歸德府的羅汝才，要他不必再前來朱仙鎮(zhèn)會合，率兵從杞縣退往扶溝、太康、西華、陳州之間暫駐，以待新命。
前述四封書信寫好之后，當著劉體純的面前一一發(fā)出，以增其信任。
這里面給羅汝才的那封書信，其實是假的……
其目的，就是為了將羅汝才就撫的消息，徹底放出去，以此來斷絕他的退路，使之不容于眾賊，無法再重走回頭路。
見到張誠如此作為，劉體純心下大安，對于張誠的好感度也在直線上升，隱隱將他視為僅次于闖王李自成的當世之豪杰人物。
…………
接下來，永寧伯張誠又安排人帶著劉體純，在軍中各處隨便走走，給他展示了一番勇毅軍的新風(fēng)貌。
如果說勇毅軍中糧谷充裕，熏肉、臘肉、肉干、魚干連普通士兵都能經(jīng)常吃到，甚至還有肉罐頭和魚罐頭這等美味，已經(jīng)十分使他吃驚。
可接下來看到的一切，則幾乎徹底顛覆了他對大明官軍的認知……
所見軍卒，無論是官是兵，都衣著整齊，且除了銃兵之外，還人人披甲，雖然是在軍營之中，沒有執(zhí)勤的軍卒可以不披甲，但那些駐哨、巡邏的軍卒卻全都披掛整齊。
他們雖然滿頭大汗，卻無一人是衣著不整，甲胄不齊的，即使是例行的營中巡邏，也是有板有眼，無一絲懈怠。
而更讓他吃驚的當屬那一輛輛戰(zhàn)車，上面統(tǒng)一裝配著的佛郎機火炮，下面還裝有火箭匣，挨牌擋板齊備，擦拭得十分明亮，可見平日里保養(yǎng)有度，且擺放的也十分整齊。
劉體純圍著那一輛輛戰(zhàn)車繞著圈子，一圈……兩圈……三圈……久久不肯離去，更不時上手摸一下，或是摸一下佛朗機火炮，或者摸一下火箭匣，或是摸一下車廂里的炮子，又或者摸一下車轅……
“不冤，不冤……敗得一點都不冤?。 眲Ⅲw純發(fā)自內(nèi)心的感慨著。
如果說這些已經(jīng)讓劉體純徹底認識到了自己的不足，認清了勇毅軍的真正實力，看到了雙方在兵員和裝備上面的巨大差距，那么接下來給他看到的就足以將他整個人都震得呆住了。
開花彈——這一跨越時代，足以改變戰(zhàn)爭方式的大殺器！
對，就是飛礞炮發(fā)射的開花彈。
要說直接給劉體純看飛礞炮，或者是看開花彈，管保他看不出一丁點的明堂出來，別說是他了，就算是闖軍中火器營主將張鼐來看，也一樣如此。
畢竟，這可是劃時代的產(chǎn)物?。?/p>
永寧伯張誠也是真的絕了——直接搞了一場小型軍演給劉體純觀看。
在一里外建造了簡單的小型營地，里面擺放著木頭和稻草扎成的人、馬形狀，而飛礞炮則在一里半的距離外，以十發(fā)齊射轟擊這處小型營地。
前面的火炮準備和發(fā)射過程只是整齊、快速，但也并無過多出彩的地方。
可當?shù)脚趽艉蟮男⌒蜖I地觀看時，劉體純的雙眼立刻就變得震驚起來，眼睛瞪得老大地從外到里仔細看著，不放過每一處地方。
而越看越發(fā)讓他感到震驚：“這……這……這為何會……？”
演習(xí)的營地內(nèi)外遍布著許多碎石子、小鐵片等物件，帳篷支離破碎得沒有一處完整，那些草人和木馬的身上也都是孔洞，還有一些碎石子和小鐵片鑲嵌在木馬上面，需要用工具才能將其取下來。
“全完啦？十炮……才十炮?。 ?/p>
“這……這仗還怎么打呀！”
…………
自從看過了飛礞炮發(fā)射開花彈的威力后，劉體純的目光就變得呆滯了，整個人也仿佛是行尸走肉一般，幾乎喪失了思考的能力。
直到酒宴上，劉體純?nèi)晕茨芡耆謴?fù)過來，心里一直在想著開花彈爆炸開的威力，仿佛那些小碎石和小鐵片是轟射在他的身上一般。
不過，好在他還記得自己此來的使命，只陪著張誠喝了三碗酒后，便死活不再繼續(xù)喝酒，只以水代酒陪著永寧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