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淡淡說：“騙就騙吧。有權不用，過期作廢。”

    昨天，十幾臺挖機轟隆隆開進家屬區(qū)，方州福利房建設正式啟動。

    負責人是那天跟禿老亮一起來的方州退休總工。

    徐福忠！

    解決掉石老最大的遺愿，我心里也踏實了不少。

    結果，今天，禿老亮又他媽來管我要錢。

    “我知道你的難處。只是，只是何欣那小丫頭……”

    “何欣？何欣怎么了？”

    禿老亮獨眼盯著我，雙手一攤悲戚滿面：“下崗了?！?br />
    下崗的何欣由于入職方州未滿一年，按照規(guī)定，她并沒有安置費。只拿了幾個月的基本工資被迫走人。

    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何欣的父母，也沒有補償費。

    馬忠超就連拖欠何欣母親的工資都沒補發(fā)。

    聽完禿老亮講述，我心窩子就像是被人揪著，痛得難受。

    “她也是方州員工。按規(guī)定，也得給她一筆安置費。就算安置費不給，也得給她補齊她父母該有的?！?br />
    “小姑娘下個月才滿十八，下崗回來之后去哪？一個不滿十八歲的小姑娘又能做什么？”

    “他們家守了兩代人的島，我是真不愿看見小姑娘餓死。”

    “更不愿看到小姑娘走上邪路。”

    “我知道你跟馬忠超不同，你當初還私人掏錢給何欣發(fā)工資……”

    “石老要是知道了，死不瞑目……”

    我惡狠狠罵了句閉嘴。

    看著禿老亮那張越來越令人討厭的臉，我悶了半響，沉聲叫道：“要多少？”

    禿老亮身子一震，飛速回頭趕緊舉起兩根手指：“二十萬！”

    當即我就怒了：“董功明地庚，四十年工齡才他媽二十萬吶。說。你是不是想吃我的錢？”

    禿老亮面色驟變，啪的下砸了太空杯：“他們一家人。一家人。一家三口守了一輩子落霞島，兩條命，二十萬多嗎？”

    “說老子吃你的錢？！”

    “老子不干了！”

    “老子陳東海給方州賣命一輩子，老子要是拿了方州的一根針一根線，叫老子小兒子……”

    看著禿老亮怒發(fā)沖冠的模樣，我有些后悔內疚，一把拽住禿老亮，溫言細語：“行了。我說的氣話。這筆錢，我批?！?br />
    “我私人墊付，別讓何欣知道……”

    禿老亮即刻打斷我，大刺刺說：“怎么可能要你私人墊付。方州福利房賣了之后賺的錢，從中扣除?！?br />
    頓了頓，禿老亮傲然補充：“連利息都不會少你童老六的一個大子?！?br />
    下一秒，我又復拽住禿老亮，輕聲說：“你看看還有哪些員工家里困難的，一塊解決了?！?br />
    禿老亮頓時愣在原地，看外星人那般看我；“你確定？”

    我冷冷說：“我他媽反悔了。”

    禿老亮呵呵兩聲，湊到我跟前，靜靜問：“你……真舍得？”

    我沒好氣說：“老子有錢?！?br />
    禿老亮獨眼盯了我好幾秒，拍拍我肩輕聲 我肩輕聲說：“錢可能有點多，你要做好思想準備?！?br />
    我冷笑：“老子積功德，應天劫！只管來?！?br />
    第三天，我和柒妍禿老亮去了銀行，轉出去整整九千萬！

    拿到這筆錢后，禿老亮終于消停下來，再沒在我跟前提過錢的事。

    不過我還是留了個心眼，讓柒妍監(jiān)督禿老亮。

    悄悄的監(jiān)督。

    當初我剛進方州，禿老亮把我坑得不輕。

    介個伺候過五任執(zhí)劍人的老禿逼，不得不防。

    這一天，石老悠悠醒轉。

    這是我陪伴石老十八天以來，石老第一次蘇醒，卻是出現了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回光返照。

    第一次蘇醒的石老舔著干癟的嘴皮，雙手在空中亂舞，嘴里哼哼叫著我名字。

    我急忙去握石老的手。

    石老在半空一把攥住我手，死命逮著：“童師……童師回，回……”

    “執(zhí)劍人。我在這?！?br />
    “我就是童師。我回來了?！?br />
    石老怔怔呆呆看著我，空洞的眼神一片迷惘。

    天團石老，已經認不出我了。

    我悲從中來，滿是痛悔愧疚。

    要是去年我不在總部狙殺龍家，我就不會被流放。

    有我捉刀地鵝計劃，石老也不會落到這種地步。

    強忍悲痛，我蹲在地上附耳在石老身畔輕聲念出我的代碼：“我是童師。已經接任第十山海?！?br />
    一下子的，石老眼瞳爆發(fā)出無以倫比的精厲光芒，死死盯著我，咬著牙嘶聲叫：“好。好?！?br />
    “早就該交給你了?！?br />
    “你要——”

    “要——好好的！”

    一口氣吼出這番話，石老頹然放手，極力呼吸，艱難喘著粗氣。

    但卻抓著我的手，半秒都不愿意放開。

    “三進院四進院……”

    “您老放心。我能守住。守不住，我提頭來見您?！?br />
    石老全身發(fā)顫，突然笑起來，不停頷首叫著好。

    過了好久，石老平復下來，老淚飆出眼眶，沖我顫顫說：“日記，日記你……”

    我用力點頭，指著太陽穴：“天花板，九塊。我都畫下來了。記在這了?！?br />
    石老渾濁老眼爆閃，無限欣慰又復露出無限擔憂：“天，天……”

    “已經銷毀?！?br />
    “全部砸碎?！?br />
    石老又復顫聲追問：“畫，的，銷……”

    我立刻取出那張未知生物眼睛的畫給石老過目，又當著石老的面將其燒成灰。

    石老長吁一口氣，身子舒緩，松皮般褶皺的老臉現出從未有過的輕松。

    “這，就是……就是……”

    “穿山……鏡……”

    “記住，要記下……”

    聽到這話，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露出絕不可能的神色。

    “當年，斬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