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卒“沒有?!?/p>
顧云若頓時傻眼了。
怎么可能???
侯府的人,可都是她的家人,他們怎么會不來救自己?
莫非,是蘇清婉那個賤人,阻攔他們,不讓他們來救自己?
鄭老夫人直接一個耳光抽向了顧云若,“你不說侯府的人會來救我們嗎?我們鄭家娶了你這個掃把星,可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
鄭夫人也唾了一口,“說不定阿駿就是被她這個掃把星克死的!”
十三歲的鄭四姑娘哭著道:“怎么辦啊,是不是爹跟二哥他們,也要被顧云若給克死了啊?!?/p>
被鄭家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埋怨著咒罵著,顧云若捂著臉頰,蹲在牢房的角落中默默流淚。
為什么事情會變成這樣?
她們不該感動,自己愿意跟她們同甘共苦嗎?而且,鄭駿死了,她比她們都要難過好不好?
可是,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還有,那蘇清婉不來救自己也就算了,畢竟自己跟她一向不對付。但娘親跟阿瑞是怎么回事啊,難道他們就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在牢房之中受苦嗎?
顧云若越想越難受,本來就因為鄭駿的死,難受得不行,又沒怎么吃飯,再因為被鄭家人的打罵嫌棄,最后硬生生地暈了過去。
她畢竟是忠勇侯府的姑娘,獄卒們不敢耽擱,立刻就把人帶出去看大夫,同時去給忠勇侯府去了信兒。
等信兒送到忠勇侯府的時候,恰好顧昀辭忙碌了幾日,終于可以回府暫時歇息了。
但也是暫時了,第二天還得再去大理寺。
顧昀辭并不是累,他主要是擔(dān)心清婉會擔(dān)憂,所以一定要回來一趟。
他聽著那京兆尹的人說完了事情始末后,臉色微變。他其實老早就知道長姐在侯府鬧的事情,對方不顧侯府的名譽,一心為鄭家的事情,早就讓顧昀辭失望了。
顧昀辭問:“人現(xiàn)在怎么樣?”
對方道:“鄭小夫人已經(jīng)醒了過來,沒有大礙,就是幾日沒有正常進(jìn)食,又精神不濟,心緒不穩(wěn)。長久下去,擔(dān)心人會出問題。要不要,把鄭小夫人送回到侯府來?”
對方一邊說,一邊看著顧昀辭的表情,小心翼翼。
鄭家人也就算了,鄭侍郎的官職,這次肯定沒了,弄不好還得流放,甚至砍頭。
但那鄭小夫人,可是忠勇侯府的嫡長女,這以后忠勇侯府肯定會地位水漲船高,他們可不敢得罪。
顧昀辭聽后卻是義正言辭道:“怎么能把長姐送回來?這是違背她自己的意愿!既然她對鄭家人如此忠貞,愿意與她們同甘共苦,我做弟弟的,必須要尊重長姐的決定!”
京兆尹的人都傻眼了。
乍一聽,好像還,沒毛???
顧昀辭再次道:“那就勞煩到時候在獄中,多照顧一下長姐了,給她弄一個單間,衣食無憂,生病了給她治病。哦,單間不要距離鄭家女眷太遠(yuǎn),她肯定舍不得她們,平時互相還能說說話?!?/p>
獄卒忙不迭地點頭,這都不是什么大事兒。
不過最重要的是,距離近,八成不會好好說話,可能會單方面咒罵。
等到送走了京兆尹的人,顧昀辭轉(zhuǎn)過身,邁著大步朝玲瓏苑走。
只是半路上又遇見了‘?dāng)r路虎’。
顧昀瑞竟然穿著一襲月牙白錦袍,就跟往常的侯府世子一般,他終于放棄了去模仿弟弟顧昀辭往常的打扮了,想要做回自己。
只不過,現(xiàn)在的顧昀辭,卻變得跟以前不同了。
他穿著一襲紅黑相間的官袍,身上是大理寺卿的威嚴(yán)氣勢,再加上夫婦倆關(guān)系和美,孩子們活潑聰明,驅(qū)散了顧昀辭原本眉宇間的陰霾。
顧昀辭現(xiàn)在竟然隱隱有了忠勇侯的氣場,此外,還多了一些十分溫潤的矜貴氣質(zhì),也是之前沒有的。
兩相對比,顧昀瑞依舊不如顧昀辭。
這種反差認(rèn)知,讓努力想要變回顧世子模樣的顧昀瑞,眼底閃過一抹茫然。
他在努力變回原來的自己,可阿辭卻已經(jīng)又變成了新的顧世子!
顧昀辭伸手在發(fā)呆的顧昀瑞眼前晃了晃,“阿瑞,你這是怎么了?”
他叫的這聲‘阿瑞’,簡直是越來越順口了,就好像當(dāng)初雙生子中先出生的是他顧昀辭,后出生的是顧昀瑞一樣。
顧昀瑞每次聽到他喊自己‘阿瑞’,就忍不住嘔血,但現(xiàn)在不是嘔血的時候,他只有硬生生地把那一口老血給咽了下去。
他今天攔住顧昀辭,是有重要的事情。
“阿辭,廢太子跟林謝他們,如果被抓住了,會怎么樣?”
顧昀辭:“不清楚,陛下只是當(dāng)初說讓抓活的。至于抓到后如何處置,得看陛下的意思吧?!?/p>
顧昀瑞:“你那天拼命攔住我,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什么?”
顧昀辭:“都說了是爹讓攔著你的,至于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等他回來你問他。我如果早知道的話,那我就不是攔著你了,我會直接讓陛下去把廢太子都給攔下來!”
滴水不漏,跟之前蘇清婉說的也是對上了。
但顧昀瑞并不相信,他還欲再問,就見顧昀辭擺擺手,“我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就只能待半天,我得回去看看清婉跟孩子們。至于你,身子不適,這段時間就在自己院子里面安生待著吧?!?/p>
說完后,他就帶著兩個隨從,快步朝玲瓏苑走去。
聽著他的語氣,愈發(fā)有兄長的氣勢了,顧昀瑞死死地瞪著他的背影,眼底都是暗晦的光。
一直到走遠(yuǎn)了,云七回頭看了看,然后小聲道:“主子,二公子還在瞪著你呢,好像要把你后背給瞪出一個窟窿來?!?/p>
顧昀辭倒是很大方,“都是自家兄弟,瞪幾眼怎么了,就讓他瞪吧,反正其他地方,他也使不上什么力氣了?!?/p>
另外一個容貌普通的隨從,無語地說道:“阿辭,你怎么越來越毒舌討人厭了?”
顧昀辭低聲提醒,“殿下,慎言,現(xiàn)在還沒進(jìn)玲瓏苑,小心隔墻有耳,暴露了您的身份?!?/p>
對方頓時抿了抿嘴角。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易容過的七皇子。
顧昀辭帶著七皇子進(jìn)了玲瓏苑,蘇清婉早就得信兒迎了出來。
她今天穿著一條水湖藍(lán)色長裙,同色系淺色的褙子上,用銀線繡著并蒂蓮,整個人愈發(fā)溫婉典雅。
顧昀辭眸子一亮,上前一步,就握住了她的手,“清婉,這幾日讓你擔(dān)心了,府中也都辛苦你了?!?/p>
蘇清婉:“府中一切都好,倒是你要注意身子,事情都忙完了嗎?”
顧昀辭不舍地松開她的手,直接跟她十指相扣,搖了搖頭,“還沒有忙完,我只能在家中待半日,等到晚上的時候就得回去了。再過一段時間,可能有一些人就要定案了?!?/p>
到時候,該砍頭的砍頭,該流放的流放,該罷官的罷官。
少不了又是一場血雨腥風(fēng)。
可謀反畢竟是大事情,如果不嚴(yán)懲的話,以后豈不是誰都會來這么一出?
那樣更是朝野動蕩不安。
蘇清婉:“那你趕緊去沐浴更衣,歇息歇息,我讓廚房把你平日最喜歡吃的幾樣菜都趕緊做上。”
顧昀辭握著她的手,放在唇邊,“清婉真好?!?/p>
玲瓏苑的下人們,都見慣了主子們的恩愛,十分習(xí)慣。
但有人不習(xí)慣。
七皇子重重地咳了兩聲,“咳咳!”
蘇清婉秀眉挑了挑,看了過去,只看到一個面生的隨從,站在云七身邊。
顧昀辭這才想起來七皇子似的,靠在蘇清婉耳邊,低聲道:“我差點忘記了,這是七殿下,他馬上要動身出發(fā)去西征了,支援我爹他們,但是臨走之前,有幾句話要同靜寧郡主說,你能不能找個理由,將靜寧郡主喊來?”
原來是這樣。
蘇清婉對著七皇子微微頷首,就喊來了棋意,讓她去海棠苑告訴靜寧郡主,就說龍鳳胎想她這個嬸嬸了。
棋意立刻應(yīng)聲去辦。
而七皇子聽到那一聲‘嬸嬸’,嘴角不自覺地抽了一下,他又多看了蘇清婉兩眼。
前段時間全京城風(fēng)聲鶴唳的時候,忠勇侯府卻始終沉穩(wěn),沒有出亂子,哪怕有鄭家人都鬧死鬧活的,也沒有讓侯府亂了陣腳,這都是蘇清婉的功勞。
而且,她都沒有怎么費力氣啊。
真是可惜。
下一刻,顧昀辭魁梧的身子,就擋住了他的視線,對著旁邊的偏廳抬了抬手,“殿下請,去那邊等著吧?!?/p>
七皇子:“……”
真是小氣,多看幾眼都不讓么?
他拂了拂袖,轉(zhuǎn)身朝旁邊的偏廳走了過去,蘇清婉則是轉(zhuǎn)過身,回了后邊的主院。
約莫等了兩刻鐘,顧昀辭就從外頭走進(jìn)來,他直接伸手,抱住了蘇清婉,“清婉,我好想你。”
蘇清婉:“你這是怎么了?”
顧昀辭抱著她,輕聲嘆了一口氣:“這次可能要死很多人,朝堂上的人會出現(xiàn)大變動,等到西征徹底結(jié)束后,論功行賞,論罪處罰,七殿下應(yīng)該就會被封為太子了。”
眼下看來,還是擁護(hù)七皇子的人贏了。
但贏的人,未必會高興,因為證明新一輪的紛爭,又開始了。而之前那些低調(diào)支持七皇子的人,如今漸漸地成了明牌。
或許顧昀辭也是。
不知道,誰跟誰的暗牌,又會在暗處,虎視眈眈。
蘇清婉反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后背,“阿辭,不管如何,我都與你共進(jìn)退。你就按照自己的本心去做事好了。伴君如伴虎,權(quán)臣這條路,從來都不好走。但你倘若不走,沒有權(quán)力在手,遇到事情的時候,又可能變成任人宰割的模樣?!?/p>
自古以來,哪有事情可以兩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