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睿再牛逼,終究也是血肉之軀。
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更何況對面是十九個膀大腰圓、驍勇善戰(zhàn)、還憋著給同伴報仇的瓦真人。
剛開始,王睿還能憑借一股狠勁和靈活的身法周旋,放倒了三四個。
但對方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就摸清了他的路數(shù),配合越發(fā)默契,把他困在中間。
王睿身上很快就掛了彩,左臂被劃開一道深口子,鮮血直流,后背也火辣辣地疼,估計也挨了一下。
衣服被割得破破爛爛,汗水混著血水糊了一身,模樣狼狽不堪。
他喘著粗氣,動作明顯慢了下來,格擋也變得吃力,要不是運氣好都被開膛破肚了。
心里已經(jīng)把慕茶的祖宗十八代親切問候了無數(shù)遍。
車廂里,詠蓉透過簾子縫隙看到王睿渾身是血的樣子,眼淚止不住地流。
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卻不敢發(fā)出一點聲音,生怕讓王睿分心。
就在王睿感覺眼前發(fā)黑,胳膊都快抬不起來,心想老子今天怕是要交代在這兒了的時候,一陣急促如的馬蹄聲,如同驚雷般從另一端傳來!
聲音密集而雜亂,聽起來人數(shù)不少!
交戰(zhàn)雙方都是一怔,下意識地放緩了動作。
只見塵土飛揚處,二三十人騎馬沖了過來!
馬上的人穿著各異,有穿著戲服的,有粗布衣衫,甚至還有穿著像商販的,但個個眼神精悍,手持兵刃,臉上還蒙著面巾。
這群人沖到近前,根本沒有任何廢話,為首一人目光銳利地掃過戰(zhàn)場,看到被圍毆渾身是血的王睿,眼中寒光一閃,手中馬刀向前一指,厲聲喝道:
“動手!護(hù)住香主!宰了這幫瓦真狗!”
“殺!”
這群來歷不明的人群毫不猶豫地?fù)]舞兵刃,朝著圍攻王睿的瓦真人猛撲過去!
刀劍碰撞聲、喊殺聲、慘叫聲瞬間響成一片!
這幫身份不明的人加入,瞬間打破了戰(zhàn)場的平衡。
他們身手矯健,配合默契,打法狠辣,完全是江湖亡命徒的路子,而且目標(biāo)明確,就是幫著王睿打瓦真人!
瓦真人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瞬間就有幾人被砍翻在地。
他們沒料到會半路殺出這么一伙人,眼看對方人數(shù)不比自己少,頭目當(dāng)機(jī)立斷,吹了一聲尖銳的呼哨。
“撤!”
剩下的瓦真武士毫不戀戰(zhàn),虛晃幾刀,逼開對手,迅速朝著路旁的林地撤退,
那群身份不明的人追殺了片刻,砍倒了兩個跑得慢的瓦真人,見其他人已鉆入密林,也就沒有再深追。
戰(zhàn)場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滿地狼藉和幾具尸體,空氣里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
王睿用奪來的彎刀拄著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看著這戲劇性的一幕,腦子還有點發(fā)懵。
他打量著這群救星,目光最后落在那個為首的頭目身上。
那頭目快步走到王睿面前,扯下面巾,露出一張關(guān)切的臉。
他抱拳行禮,語氣恭敬的問道:
“睿香主,您沒事吧?”
睿香主?
王睿一聽這稱呼,心里頓時明白了,原來他們是三朱會的人!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好幾處還在“滋滋”冒血的傷口,又抬頭看了看對方,沒好氣地咧了咧嘴?
“你看我像沒事的樣子嗎?再晚來一步,你們就可以直接開席了,席上主菜就是紅燒睿公公!”
那漢子聞言,臉上露出一絲尷尬。
“額,先不說這個了,快!趕緊給香主包扎止血!”
這時,車廂簾子被掀開,詠蓉臉色慘白地探出頭,看到王睿渾身是血,嚇得聲音都變了調(diào)。
“表哥,你…你怎么樣了?”
王睿趕緊沖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別亂說話,然后對男人說道:
“我沒事,死不了,這位是我遠(yuǎn)房表妹,嚇壞了。此地不宜久留,先找個安全地方再說。”
男人會意,看了一眼詠蓉,雖然覺得這表妹氣質(zhì)不凡,但也沒多問,立刻吩咐其他人。
“清理現(xiàn)場,帶上受傷的兄弟,護(hù)送香主和表妹回分舵!”
很快,王睿和驚魂未定的詠蓉被三朱會的人帶到了一處位于京城南郊偏僻巷弄里的秘密據(jù)點。
外表看起來就是個普通的貨棧,里面卻別有洞天。
王睿被扶進(jìn)一間靜室,有人趕緊上來幫他清洗傷口,上金瘡藥包扎。
好在都是皮外傷,沒傷到筋骨,但失血不少,王睿臉色蒼白,渾身虛弱。
詠蓉看到王睿身上血淋淋的傷口,也是被嚇的急忙閉上了眼睛。
包扎完畢后王??吭陂缴希粗茸约旱哪腥藛柕溃?/p>
“你們怎么來得這么及時?要不是你們,我今天可真要歸位了?!?/p>
“回香主,今天恰巧有幾個兄弟在廟會那邊,遠(yuǎn)遠(yuǎn)看到您被一群人尾隨,情形不對。他們不敢怠慢,一邊暗中跟著,一邊立刻發(fā)信號召集附近的兄弟。我們集結(jié)人手趕過去時,正好看到您的馬車往南郊跑,后面有追兵,就一路追了上來,幸好總算趕上了!”
王睿點了點頭,心里卻是一沉。
三朱會的反應(yīng)這么快,說明自己在京城的活動,恐怕一直就在他們的視線之內(nèi)。
這保護(hù)某種程度上也是監(jiān)視。
他又和男人聊了幾句,眼看窗外日頭已經(jīng)偏西,掙扎著起身說道:
“行了,我歇得差不多了。還得趕緊送我表妹回家,久了家里該著急了?!?/p>
“香主,您的傷…”
“皮肉傷,不礙事。給我找身干凈衣服換上,再安排一輛不起眼的馬車?!?/p>
離開秘密據(jù)點,馬車上,氣氛有些沉悶。
詠蓉看著換上一身普通棉布長衫,臉色蒼白的王睿,猶豫了許久,終于還是忍不住壓低聲音問道:
“睿公公,他們?yōu)槭裁唇心阆阒??你你難道是那個反朝廷的…三朱會的人?”
王睿心里早料到有此一問,臉上立刻堆起愁苦和無奈,重重嘆了口氣:
“唉!娘娘明鑒,奴才也是被逼無奈??!”
他壓低了聲音,帶著后怕的語氣繼續(xù)忽悠道:
“您是不知道,這三朱會的人,無法無天!前些日子,他們不知怎么摸清了奴才的底細(xì),找上門來,威逼利誘,說要是奴才不加入他們,就要殺了奴才的家人!奴才也是沒辦法??!為了保住家人性命,只能虛與委蛇,假意加入他們,混了個什么香主的虛名,應(yīng)付了事?!?/p>
聽著王睿的回答,詠蓉明顯有些懷疑。
畢竟以他的身份和地位,還能怕三朱會的威脅?
他偷偷瞄了詠蓉一眼,見她將信將疑,又趕緊補(bǔ)充道。
“但奴才對天發(fā)誓!奴才生是大周的人,死是大周的鬼!心永遠(yuǎn)向著太后娘娘,向著朝廷!加入三朱會,純粹是權(quán)宜之計,絕無二心!奴才身在曹營心在漢,有時候還能從他們那兒探聽點消息,說不定將來還能為朝廷立點功勞呢!”
聽到王睿這么說,詠蓉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是跑到三朱會當(dāng)臥底去了?。?/p>
不虧是太后信任的人,這腦袋就是聰明。
看到詠蓉有些相信了,王睿有些尷尬的說道:
“娘娘,這這事兒您可千萬得替奴才保密?。∵@要是傳出去,別說奴才這項上人頭不保,恐怕還要連累家人!奴才給您磕頭了!”
說著他就要掙扎起身磕頭。
詠蓉見狀趕緊攔住他,快速說道:
“你身上有傷,別亂動!”
她看著王睿那慘白的臉和懇求的眼神,心也軟了。
回想今天他拼死保護(hù)自己的情景,再聽著他的解釋,心里的疑慮去了大半,反而生出一絲同情。
覺得他一個太監(jiān),在宮里小心翼翼,在宮外還要被反賊威脅,著實不易。
她輕輕嘆了口氣,點了點頭說道:
“本宮相信你,此事,我不會對任何人說起,你就放心吧?!?/p>
王睿聞言,心里一塊大石頭才算落了地,一臉激動的說道
“多謝娘娘!娘娘慈悲!”
馬車順利回到皇宮側(cè)門,王睿出示腰牌,又塞了點碎銀,守門太監(jiān)便悄無聲息地放了行。
把詠蓉送到坤寧宮附近,眼看四下無人,王睿停下腳步,臉上帶著歉意說道:
“娘娘,今日實在是抱歉,本想帶您好好散散心,沒想到遇上這等兇險之事,讓娘娘受驚了?!?/p>
詠蓉經(jīng)過這一路的沉淀,情緒已經(jīng)平復(fù)了許多。
她看著王??嘈χf道:
“無妨。雖然沒能好好逛逛廟會,但親歷了一番真正的刀光劍影,見識了睿公公的驍勇,倒也算是不虛此行,比宮里看戲,真實多了?!?/p>
她這話帶著幾分調(diào)侃,卻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經(jīng)歷了生死邊緣后的釋然和某種奇特的興奮。
王睿聞言先是一愣,隨即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只是這一笑扯動了傷口,又疼得他齜牙咧嘴。
兩人對視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奴才告退,娘娘您好生歇息。”
“嗯,你的傷回去記得讓太醫(yī)好好看看。”
詠蓉輕聲叮囑了一句,轉(zhuǎn)身走進(jìn)了坤寧宮。
看著詠蓉的背影消失在宮門內(nèi),王睿這才長長舒了口氣。
他拖著疲憊不堪,傷痕累累的身子,朝著慈寧宮的方向慢慢走去,罵罵咧咧道:
“這他媽的叫什么事兒!帶皇后出個門,差點把命搭進(jìn)去!以后這種活兒,愛誰干誰干!”
當(dāng)然,這話他自己信不信,那就只有天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