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是夜悄寂。
沙發(fā)上的人是被吵醒的,滿臉困意,但目光和談斯屹對視的瞬間,詫異、審度、打量,還帶著……
一絲不屑和敵意。
被吵醒的多樂,早已離開小窩,走到孟京攸身邊,蹭了蹭她的腿。
“你不是過兩日才回國?怎么提前回來了?”孟京攸摸著狗子的同時,看向沙發(fā)上的人。
那人已起身,陵城位置偏南,雖已入十月,不算寒涼,已到了穿長袖的時節(jié),他卻還穿著短袖和大褲衩,脖頸、腕處膚色被曬得分層。
瞳孔偏琥珀色,黑發(fā)睡得凌亂,遮了眉眼,緊抿著唇,死死盯著談斯屹……
眼尾狹長,少年意氣,藏不住的鋒芒。
“奶奶一直打電話,就提前回來了。”少年開口,聲線也帶著青澀稚嫩。
“二哥,介紹下,這是我弟弟——”
“孟時越?!?/p>
談斯屹瞧他的年齡長相,就猜出了他的身份。
“時越,這位……”孟京攸咳嗽兩聲,“我老公,你姐夫?!?/p>
孟時越輕哼著,愣是沒喊他。
那眼神,似乎特瞧不上談斯屹。
談斯屹倒也不氣,從鞋柜中拿了雙一次性拖鞋,如果他沒記錯,她這弟弟應該還沒成年,他犯不著跟個孩子置氣。
看來外界傳聞真的有誤……
陵城都說,孟家兄弟姐妹不睦,孟京攸甚至常欺負繼妹和這個弟弟,而孟家老太太疼她入骨,對她偏寵至極,可事實卻是:
這個弟弟竟知道她結(jié)了婚。
而那位老太太,卻被蒙在鼓里。
看來,他需要重新梳理下孟家這親疏關(guān)系了。
只是孟京攸蹙眉看著弟弟,“孟時越,你的教養(yǎng)呢?不知道喊人嗎?”
少年不語。
“天亮后,你就帶著行李和狗回春山居?!?/p>
那是孟家所在的別墅區(qū)。
“姐……我是你親弟弟!”
他看向談斯屹,那眼神好似在說:
你為了這個男人,居然這樣對自己的親弟弟!
姐,你變了!
“我知道,如果你不是我弟弟,我現(xiàn)在就讓你滾蛋了?!泵暇┴毖?。
孟時越聞言,這才不情不愿喊了聲,“談二哥,您好,我是孟時越?!?/p>
談斯屹沖他點了下頭,心下輕笑:
不喊姐夫?
這弟弟對自己似乎很有敵意啊。
孟京攸瞪了弟弟一眼,看向談斯屹時,卻隨即變了副面孔,嘴角含笑:“二哥,太晚了,你趕緊回房休息吧?!?/p>
談斯屹識趣,知道他們姐弟有話要單獨說,便回了房間。
客廳內(nèi)只剩姐弟二人時,孟京攸才看向弟弟,“什么時候回來的?”
孟時越坐在沙發(fā)上,沉默不語。
“怎么不給我打電話,我去機場接你?!?/p>
小狗委屈,不說話,只一味摸著狗子。
“那你趕緊睡覺,明天吃了早飯,我送你回春山居?!?/p>
一聽這話,孟時越坐不住了,“你又趕我走,是不是我的出現(xiàn),打擾你們夫妻生活了?”
“我就知道,同父異母嘛,又沒怎么生活在一起,相比較大哥,你對我這個弟弟肯定沒什么感情?!?/p>
“是我自作多情,一下飛機就來找你。”
“沒讓你接機,是因為時間太晚,不想打擾你休息,知道你不在家,我就默默等著,想給你一個驚喜?!?/p>
“現(xiàn)在看來,我留在這里,肯定也是惹人嫌,別等明早了,我現(xiàn)在就收拾東西走!給你們騰地方?!?/p>
……
那語氣,又酸又委屈。
他說了半天,孟京攸只說道:“如果你真的想走,那我就不留你了?!?/p>
孟時越傻了眼。
幾個意思?
真讓他走啊!
走就走,我就不信你不會攔著我。
孟時越說著,居然真的跑去洗手間,將自己之前拿出的洗漱用品裝起來,只是……
動作極慢。
孟京攸給自己倒了杯水,一會兒看看他,一會兒刷刷手機,徐伊娜和紀駿那點事,鬧得沸沸揚揚,沒想到深更半夜還有這么多人不睡覺在吃瓜。
孟時越收拾東西時,時不時看向姐姐。
怎么回事?
你倒是說話??!
你開口啊。
深更半夜的,你真的忍心讓我一個未成年的男孩子獨自出去?
只要你挽留一句,我就留下!
嗚嗚┭┮﹏┭┮
完了!
欲情故縱這招,我是不是玩脫了。
怎么辦?
現(xiàn)在開口讓自己留下,會不會太沒面子啊!
還是說,在姐姐心里,這個聯(lián)姻的便宜老公真的比他重要?
孟京攸一杯水喝完,瞧著弟弟還沒收拾好行李,微蹙著眉:“你東西很多?還沒收拾好?”
“快了!”孟時越嘴硬。
說話時,又看了眼狗子,“多樂,你還愣著干嘛,我們該走了,不能留在這里討人嫌。”
“嗷嗚——”狗子趴在狗窩里,似乎是不樂意。
“別賴著了,拿著你的狗碗,趕緊走!”
多樂沒法子,只能叼起自己的碗。
但某人卻不斷給狗子遞眼色:
去?。?/p>
賣慘去!
多樂領(lǐng)會,隨即可憐兮兮看向孟京攸,顯然是不想走。
孟京攸摸了摸它的腦袋,“多樂,姐姐也想留在這里,可時越才是你的主人,他要你跟他走,我也沒法子,放心,姐姐若是有空,再接你回來住?!?/p>
“來,姐姐幫你把狗繩套起來?!?/p>
多樂看了眼主人:
我盡力了!
孟時越只覺得天都塌了。
怎么辦?
姐姐當真如此狠心嗎?
——
就在孟時越磨磨唧唧收拾了近二十多分鐘行李后,客臥的門開了,談斯屹手中拿了套換洗衣服,應該是去洗澡。
看了眼穿戴整齊的一人一狗,外加一個行李箱,“要走?這么晚?”
孟時越輕哼:
我為什么走,你心里沒點數(shù)嗎?
“他偏要走,我攔不住?!泵暇┴ι?。
孟時越氣得咬牙:
你攔我了嗎?
你分明一句挽留的話都沒說過。
姐姐,你好狠心的心吶。
“這都快凌晨四點了?!闭勊挂倏聪蛲蟊?,又看了眼孟時越,他太敏銳,目光對視的瞬間,就察覺到了少年的意圖。
一般懂事的人,此時肯定會順嘴說一句,勸著讓他留下。
所以孟時越將希望寄托在談斯屹身上。
結(jié)果,
他開口說:“要不……”
“我開車送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