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這底下…通的是什么地方?”
譚靜略帶緊張的低語出聲,一向莽撞的周莽此刻都閉嘴不發(fā)言了。
正當行動組四人,被這突兀出現(xiàn)的地道入口吸引,心神緊繃之際,蘇晴卻冷不丁的抬頭看向了門外,息魖賦予的敏銳感知,讓她第一時間捕捉到了院外的異動。
“有人來了…危險!”
四人立刻蓋上厚重的桌布掛好遺像,齊刷刷沖出了鬼宅!
鬼宅外,天色尚未完全黑下來,只是昏暗的厲害。
院中,兩道身影好整以暇的站在那里,一男一女。
男的上身夾克,里面是件白T,下搭工裝,腳蹬皮靴,腦后留著個頗有藝術(shù)氣息的小辮。
女的一襲黑底紅玫瑰花紋的旗袍,成熟,嫵媚,風韻勾人。
正是…美人蛇柳青和毒蝎付哲!
“是你們!”蘇晴美眸一厲,【冰乩娘娘】的寒意悄然彌漫,“你們想干什么?”
毒蝎臉上掛著那副標志性的,帶著幾分陰鷙和玩味的笑容,他抬起雙手,做了個安撫的手勢,“別緊張,蘇專員。我們可不是來找麻煩的?!?/p>
他的目光掃過四人,最后停留在江蟬身上,笑容加深了幾分,“恰恰相反,我是來找你們…合作的?!?/p>
“合作?呸!”周莽直接破口大罵,“黃鼠狼給雞拜年!跟你這種瘋子合作?老子嫌命長?!”
毒蝎對周莽的辱罵毫不在意,臉上的笑容甚至更加真誠了幾分,“周專員火氣別這么大嘛。我知道你們不信,所以…”他話鋒陡然一轉(zhuǎn),語氣變得輕佻而殘忍,“…我?guī)砹宋业恼\意。”
話音未落!
“嗤啦——!”
一道快得幾乎看不清的寒光,如同真正的毒蝎的尾針,驟然從他袖中彈出!那寒光精準無比地劃過了身旁美人蛇那雪白纖細的脖頸!
噗!
鮮血如同噴濺的泉眼,瞬間浸透了美人蛇身上那件黑底紅玫瑰的旗袍,黑的更黑,紅的更紅。
她那雙狹長嫵媚的鳳眼,驟然瞪大到了極致,里面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愕、茫然,以及一種徹底凝固的巨大困惑!
她甚至沒來得及發(fā)出任何聲音,身體便軟軟地向后倒去,‘附耳鬼’和‘窺目鬼’兩只小鬼立刻解除契約,從她的尸體中鉆出…迅速逃入了飛快濃郁下來的鬼霧之中……
毒蝎卻是面不改色,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伸出另一只手,穩(wěn)穩(wěn)地、甚至帶著一絲溫柔地,抱住了美人蛇那顆脫落的、表情永遠凝固在驚愕瞬間的頭顱。
他提著那顆還在滴血的頭顱,像展示一件精美的藝術(shù)品,對著臉色劇變的行動組四人晃了晃,語氣輕松得像是在菜市場買菜。
“A級墮鬼者,美人蛇柳青…夠誠意了吧?拿回去,夠你們斬鬼局記一大功了?!?/p>
這突如其來的、血腥冷酷的“投名狀”,讓空氣都仿佛凝固!
饒是見慣生死的江蟬,也被毒蝎這毫無征兆、翻臉無情的狠辣手段震得心神一凜…這個人很危險!!
蘇晴眼中則是怒火升騰,譚靜面無表情下的手指微微蜷縮,周莽更是看得目瞪口呆,隨即爆發(fā)出更大的怒罵,“操!真他媽是個瘋子!徹頭徹尾的瘋子!!”
蘇晴強壓怒火,聲音冰冷刺骨,“比起懸賞和貢獻點,我更希望看到的是你們這些喪心病狂的家伙…死干凈!”
毒蝎低頭,溫柔地撫摸著美人蛇那顆頭顱冰冷的臉頰,動作輕柔得像在撫摸情人,語氣帶著一絲分不清真假的惋惜,“唉…你看,青青,他們看不上你呢…你白死了?!?/p>
“少他媽在那兒貓哭耗子假慈悲!”周莽怒不可遏,指著毒蝎罵道,“那不是你親手割的嗎?!老子現(xiàn)在還有要緊事要辦,沒空看你在這兒演戲!趕緊滾!不然老子馬上就讓你腦袋揍開花!”
毒蝎無視周莽的威脅,依舊不急不緩地抱著美人蛇的頭顱,仿佛在欣賞一件杰作,“我是真心尋求合作的,各位……”
“你們昨晚…應(yīng)該也遭遇那只敲梆子的老鬼了吧?梆子一響,隨機帶走一個。無解,對吧?”
他抬起頭,臉上那點惋惜瞬間消失,只剩下令人心底發(fā)寒的冷漠,嘴角勾起一抹洞察一切的笑意,“四個人…昨晚你們是四個,現(xiàn)在還是四個。而我這邊…”
目光掃過地上幾具相對完好的釣魚佬尸體,“…七個。大家聚在一起,基數(shù)大了,被那梆子隨機選中的概率…不就降低了嗎?”
“放屁!”周莽吼道,“你那邊明明就你一個活人!”
毒蝎笑而不語。
他蹲下身,動作輕柔地將美人蛇的頭顱安放回她無頭的脖頸處。
接著,令人頭皮發(fā)麻的一幕出現(xiàn)了!
數(shù)條通體漆黑油亮、足有手指粗細、長著無數(shù)細密步足的巨大蜈蚣,如同活物般從毒蝎的袖管里、領(lǐng)口里、乃至褲管里蜿蜒爬出!
它們迅速纏繞在美人蛇斷裂的脖頸處,口器開合,如同最熟練的縫尸匠,飛快地將頭顱與身體縫合在一起!
而那些蜈蚣的身體構(gòu)成了縫合線,在美人蛇雪白的脖頸上留下了一圈猙獰的、不斷蠕動的黑色‘項鏈’!
縫合完成,更多的蜈蚣從毒蝎身上爬出,飛快爬向地上另外幾具釣魚佬尸體…黑光油亮的蜈蚣,在那些尸體的傷口處獰結(jié)如縫線,更有直接鉆入尸體的口中…
江蟬注意到一個細節(jié),那些蜈蚣選擇的尸體,全是昨晚被他所殺的釣魚佬。其他死在梆子聲中的釣魚佬的尸體,散發(fā)著最陰冷的死氣,一個也沒有被選擇,甚至那些蜈蚣會主動避開。
“嗬…嗬…”
接著,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響起。地上被蜈蚣選擇的那幾具尸體,包括剛剛被“縫合”頭顱的美人蛇,如同提線木偶般,僵硬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它們的關(guān)節(jié)發(fā)出“咔吧”脆響,眼神空洞,皮膚灰敗,渾身散發(fā)著濃烈的死氣和蜈蚣的腥氣,動作遲緩而詭異。
加上毒蝎本身,剛好七個“人”!
“誠意展示了,人數(shù)也展示了?!倍拘酒鹕恚牧伺氖?,仿佛撣去不存在的灰塵,臉上笑容不變,“諸位還有什么疑慮?而且…現(xiàn)在是我這邊人數(shù)大大優(yōu)于你們,算起來,是你們更占便宜,不是嗎?”
行動組四人心中凜然。
毒蝎的行為雖然瘋,但他的邏輯上確實成立。
梆子聲隨機殺人,人數(shù)越多,個體被選中的概率越低。
行動組幾人快速交換眼神,都在權(quán)衡利弊和揣測毒蝎的真實意圖…
毒蝎此人,心思詭譎,手段狠毒,從他剛才毫不留情割掉美人蛇的腦袋的手段來看,與他合作無異于與虎謀皮…
正當院中的氛圍陷入短暫的沉默之際…
“梆!”
一聲遙遠卻又清透的梆子聲,如同掩蓋在鬼霧下催命的喪鐘,毫無征兆地從村子的某個角落傳來,所有人的心頭都為之咯噔了下…
又開始了?。?/p>
噗通!
毒蝎身后,一個剛被蜈蚣“復(fù)活”爬起來的釣魚佬尸體,應(yīng)聲倒地!
它的身體迅速被抽干了所有水分和生機,灰敗、干癟,眨眼間就變成了一具真正的、死透了的干尸!
那些鉆入它體內(nèi)的蜈蚣也瞬間僵死,化作黑色的粉末……
這突如其來的死亡,如同一瓢冰冷的涼水,冷不丁澆在行動組眾人心頭!
墨綠色的鬼霧,如同昨夜那般,開始從村子的每一個角落瘋狂地蔓延出來!
村后墳坡的方向,一盞盞、十盞盞、百盞盞…越來越多的昏黃的鬼燈籠,無聲無息地飄蕩升起,懸浮在越來越濃的墨綠色鬼霧之上,如同無數(shù)只冰冷的眼睛,俯瞰著這座死絕的村落…
最后那一點暗沉的天光迅速被鬼霧吞沒,整座蘆崗村,再次褪去白天的偽裝,顯露出它最真實、最猙獰的鬼村原貌!
“操…”周莽臉色煞白,色厲內(nèi)荏地低罵一聲,握著獰牙拳套的手心全是冷汗,蘇晴和譚靜也瞬間繃緊了神經(jīng)。
毒蝎卻仿佛對身后減員和迅速降臨的鬼霧毫不在意,他的視線,從始至終,都牢牢地、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審視和貪婪,鎖定在江蟬身上。
那眼神,既像是穩(wěn)操勝券的獵手在欣賞獵物,又像是在打量一件價值連城的、即將到手的奇貨。
江蟬也在看著他。
毒蝎身上那股危險、瘋狂、如同即將爆炸的毒彈般的氣息,讓他本能地感到極度不適和警惕。
但梆子聲的逼近…眼前的局面,確實如毒蝎所說,合作能暫時提高生存概率。
當然,他們也可以嘗試躲起來,可在座陰墟鬼村之內(nèi),任何一個位置都能聽到那催命的梆子聲,又能往哪躲?而他們手里的保命手段又還能扛住幾次梆子呢?!
梆——!
第二聲梆響傳來,比第一聲更近了!
仿佛就在下方的土路上!
毒蝎身后,又一個“復(fù)活”的釣魚佬尸體瞬間化為干尸倒下!
死亡的陰影如同實質(zhì)般壓迫著每個人的神經(jīng)…江蟬迎著毒蝎那令人極度不適的目光,終于開口,聲音冷冽如冰,
“好?!?/p>
一個字,干脆利落。
合作…暫時達成!
毒蝎臉上露出一絲意料之中的、近乎愉悅的笑容,微微頷首,“明智的選擇?!?/p>
“哼!”周莽不爽,立刻撇清關(guān)系,“合作是那小子答應(yīng)你的,老子可沒答應(yīng)!別指望老子有什么法子能保你這雜碎!”
“這是自然?!倍拘θ莶蛔?,語氣輕松,“各憑手段。至于那死亡落到誰頭上…”他掃了一眼天上飄蕩的鬼燈籠,“各憑運氣?!?/p>
說完,他不再理會周莽,顧自取出了一件東西…那是一方巴掌大小、薄如蟬翼、顏色暗沉如血塊的紗帳。
他隨手一拋。
嗡!
那方小紗帳迎風見長,瞬間化作一片丈許方圓、近乎透明的暗紅色帳幕,籠罩在他頭頂和四周。
在那帳幕之上,無數(shù)扭曲、痛苦、掙扎的鬼影,無聲地浮現(xiàn)、蠕動,散發(fā)出一種隔絕生機的陰森氣息。
奇物·閻羅帳!
毒蝎好整以暇地走到閻羅帳中間,清脆的打了個響指,旁邊一具相對完好的釣魚佬尸體,立刻僵硬地走到他身旁,趴下去,四肢撐地,躬起背部,充當一張凳子。
毒蝎舒舒服服地坐了上去,繼而又從一件儲物類的奇物中掏出來一個冰桶,從里面拿出一罐冰鎮(zhèn)啤酒和一包噴香的醬牛肉……
美人蛇的尸體則如同最忠誠的侍女,跪在他腳邊,用僵硬的手,機械般地為他揉腿。
他撕開牛肉包裝,實實在在地咬上了一口,對著江蟬等人揚了揚啤酒罐,語氣帶著一絲戲謔和不明意味的邀請,“各位專員,要不你們都過來?這邊位置還很‘寬?!芯朴腥庥蟹?wù)…做朋友,我還是很大方的。”
“一言不合就抹脖子的朋友?我看還是算了吧!”周莽臉色鐵青,冷哼了一聲,眼睛卻不受控制的瞟了眼毒蝎手中的酒和肉,行動組四人來到這座鬼村一天一夜,還沒進過食……
沒人過去毒蝎那邊。
趕在下一聲梆響之前,各自飛快的取出了自己的保命手段。
江蟬依舊取出那口裂了細紋的青花瓷大缸,毫不猶豫地翻身坐了進去。譚靜也再次躺入她那口散發(fā)著陰涼氣息的深青色靈棺中,“砰”地合上了棺蓋。
蘇晴身后下等金棺浮現(xiàn),那棵枝葉流轉(zhuǎn)著青褐色病態(tài)光澤的‘枇杷夫人’再次出現(xiàn),灰白光絳垂落,將她以及不大情愿的周莽籠罩其中。
梆——!?。?/p>
第三道梆子聲,如同在耳邊炸響!
這次,仿佛已經(jīng)來到了院墻之外!
墨綠色的鬼霧越發(fā)濃重,籠罩毒蝎的‘閻羅帳’猛地一陣劇烈波動,帳幕上的鬼影發(fā)出無聲的尖嘯,扭曲得更加劇烈!
毒蝎手中的啤酒罐晃了晃,幾滴酒液灑落,但他依舊穩(wěn)穩(wěn)地坐著,甚至又咬了一口牛肉,眼神毫無變化地望向了院門方向,仿佛剛才那致命的梆聲,只是一陣稍大的風聲。
透過那洶涌翻騰的墨綠色鬼霧,依稀可以看到下方燈火零星的鬼村里…一道道房門吱呀呀推開,一個個渾身僵硬的鬼村民,再一次游蕩了出來,殘缺,死寂。
而讓江蟬他們所有人的瞳孔都為之驟然一縮的是…一抹紅色!
一抹令人心悸的、如同鮮血般扎眼的猩紅色,再次映入眼簾??!
梆?。?/p>
第四道梆子聲清晰無比的貫透耳膜,江蟬渾身猛地一僵!
咔嚓嚓…!
他棲身的青花瓷缸表面的裂紋,肉眼可見地蔓延、加深了幾條!缸身散發(fā)出的庇護氣息再次削弱!
然而此刻,他的注意力卻全然被那一抹扎眼的猩紅牢牢的抓住……
墨綠色的鬼霧洶涌翻滾,那一抹佝僂著,僵硬著,帶著冰冷而又濃烈的死亡氣息的紅色身影…再次踏入了鬼宅的院門!
紅衣老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