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高大的【尸兵鼓】被抬了回去,噴薄出來的金色護罩重新縮小,剛好覆蓋整個灰集鎮(zhèn)。
此刻,晨曦劃破紅暗天穹。
整個灰集鎮(zhèn)一片瘡痍。
城衛(wèi)軍的車隊開進鎮(zhèn)子,戰(zhàn)力成員在清理鬼潮殘余下來的漏網(wǎng)之魚,治療人員在救治傷員。
特訓(xùn)們在收拾帳篷等物資陸續(xù)登車……
“江蟬小子,多虧了你傳授的「斬鬼四式」,咱北邙軍這回算是揮出了一百二十分的戰(zhàn)力!”鐵浮屠脖子上掛著傷臂,用寬厚的右手拍著江蟬的肩膀爽朗說道。
旁邊馬上有其他的老兵紛紛附和。
“換成是以往面對這種強度的戰(zhàn)斗,咱們這幫老骨頭不知道要折進去多少,這回能守下來,江蟬小兄弟的斬鬼四式絕對是功不可沒!”
“最后要不是江蟬小兄弟想到用戰(zhàn)鼓喚醒賀將軍,咱們這些人啊有一個算一個,這會兒都到閻王老兒面前報道去了哈哈哈!”
“不怕你們笑話,我都準備好到底下去找我那老伴兒了,沒成想還守下來了,真是個奇跡??!”
“……”
各種發(fā)自肺腑的夸贊說不停,江蟬不卑不亢的回道,“這是大家一起堅守而來的勝利,我只不過是其中一個?!?/p>
“小子還挺謙虛啊?!?/p>
這時一道氣量尤其足的聲音響起,圍在周邊的眾人讓出一條道,裴雁翎一手抓著行軍水壺走來。
“裴團長…?”江蟬臉上浮出一絲詫異,但很快恢復(fù)鎮(zhèn)定。
“這場仗能打贏,你小子的功勞絕對是獨一檔,你也用不著過于謙虛?!迸嵫泗嶙叩浇s跟前,話音一轉(zhuǎn)又問,“不過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想到用戰(zhàn)鼓來喚醒老賀的?”
關(guān)于這點,江蟬早就打過了腹稿,“那座戰(zhàn)鼓畢竟是一件和北邙軍息息相關(guān)的奇物,當時也沒別的辦法可行,只好死馬當活馬醫(yī)了?!?/p>
“原來如此……”周圍頓時響起一片唏噓和恍然大悟的聲音,但是裴雁翎也不知道信沒信,盯著江蟬的臉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陣,漫無邊際的又來了一句,
“該說不說,你跟江镕淵那狗男人還真是越看越像…尤其是那顆痣?!?/p>
江蟬聞言,不由得面色一凝,“我爸?”
關(guān)于原主身份和家人的記憶,他的印象中只有個大哥江重,從有記憶起就是跟著江重一塊生活,沒有半點關(guān)于父母的印象,眼前這位裴團長卻提到了江镕淵…?
“你認識我爸?”他馬上問道。
“不熟?!迸嵫泗嵫銎鸩弊佑滞炖锏沽艘豢诰?,打著酒嗝又補充了一句道,“也就差點兒當了你媽……”
Σ(°Д°;??!
江蟬驚的差點下巴掉地上!
不是!
你管這叫不熟??
江蟬馬上想要再問點別的,但裴雁翎卻沒打算再多說其他,“看你沒少胳膊也少腿兒的我就放心了,娘的,總算能回去交差了!”
一口華貴的金棺嗡的一聲在身后碩大浮出,接著便從中鉆出來一條猙獰半腐的龍軀…昂!
燭陰孽龍!
“行了,老娘先走一步,你跟城衛(wèi)軍的車隊回來,不至于再出什么幺蛾子……”
裴雁翎往嘴里灌了一口酒,跳上了【燭陰孽龍】碩大的龍首,臨走之際又扭頭對著下方的江蟬說道,
“喂小子!靈棺大考好好發(fā)揮,學(xué)府畢業(yè)要是沒出路,可以來我燭龍軍…!”
昂…鬼氣騰騰的龍首發(fā)出一聲遙遠又空洞的龍吟后,呼嘯著浮空而去。
綿亙?nèi)傻凝嫶簖堒|,在原地卷起一層狂猛的風壓。
昂——
目送那磅礴孽龍鉆入紅暗暗的鬼霧天穹遠去,在場的每一個人眼中都涌出了一股敬畏,不少的特訓(xùn)生更是在心里對江蟬生出了濃濃的艷羨之意,甚至是嫉妒。
那可是燭龍軍的最高軍團長啊,竟然直接就給江蟬發(fā)出了邀請函!
就連幾位教官都感到吃驚,還從未有過哪個學(xué)生,在靈棺大考之前就能被四大軍團預(yù)定的…!
這也讓本就打算把江蟬引薦給燭龍軍的王猛在心頭一喜,雖然不知道裴團長跟江蟬的家人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但江蟬的天賦能夠得到裴團長的重視,就比什么都重要!
“呸…!”
鐵浮屠忽然沖著那鉆入天穹的龐大龍軀啐了一口,“騎個龍有什么了不起的,還不是打不過賀將軍!”
他當然不是嫉妒裴雁翎的龍,而是自知北邙軍沒有什么能給江蟬的,不然他說什么也要把這根極好的苗子留下來,帶他成長個十年八年的,未必不能成為第二個賀將軍,必定能重振北邙軍!
然而江蟬此刻卻是微微蹙眉…剛才裴雁翎說‘交差’?跟誰交差??
“所以…她出現(xiàn)在這里僅僅是為了保護我?”
“她跟江镕淵又是什么關(guān)系?”
目送裴雁翎騎著燭陰孽龍已消失天際,江蟬對自己的身份生出些許疑云,“還有江重失蹤三個月之久,至今也是毫無音訊……”
“……”
特訓(xùn)生將帳篷等物資陸續(xù)收拾裝車,鎮(zhèn)子中間的空地逐漸又空出來。
那座高大的【尸兵鼓】立在中間,時而發(fā)出一聲低沉的震顫。
旁邊矗立著那棵需要十幾人環(huán)抱的死樹,滿樹枝椏系結(jié)的紅綢布在風里搖曳。
此時,聶鏡桐靜默著立在樹下,手里捧著半條斑駁陳舊的絲絹…這是昨晚賀北錚率軍出征時,從他的甲胄底下掉出來的。
上面有黑色的墨跡,寫的是婚書契結(jié)之儀,之后又用一層浸透絲絹的血跡,覆蓋在原本的字跡上重新寫出短短兩行……
“阿桐…若見此書…吾已成鬼!”
“請斬吾首!”
“……”
盈潤的眼眶泛紅。
聶鏡桐指節(jié)蒼白,攥緊了手中半條絲絹。
許久,她將絲絹打了個結(jié)綴,用力的拋上了樹枝……
在聶鏡桐身后,是一個個同樣手捧著布帛血書的老幼婦孺。
此時,每個人都捧著手中的布帛眼眶潤濕,紛紛將其拋掛上枝椏。
嘭…樹下的戰(zhàn)鼓低沉震顫,有風吹動滿樹枝上一條條染血的絲帛,樹下靜默著一個個雙手捧起寄托哀思的身影……
特訓(xùn)生們紛紛停下來看著這一幕,每一個人的心頭都被觸動。
他們剛到灰集鎮(zhèn)扎營的第一天就看到了那座鼓,看到了這棵樹。
只是誰也沒去注意,這樹上掛的盈盈滿滿、飄飄蕩蕩、數(shù)以萬計的布條。
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