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海報閱讀的很仔細，從第一行的試藥員到最后的聯(lián)系方式，一直到讀完，甚至有些恍惚。

“中期……20萬？”

“能有20萬?！?

絲毫沒有懷疑是虛假消息，或者說他的內(nèi)心隱隱拒絕著這個答案。

他下意識的掏出手機，直到輸入電話號碼時，手指才開始發(fā)抖。

或許是假的？

怎么會有慈善家肯掏出這么多錢？

給我這個要病死的人？

手指懸停在撥打鍵，輕輕的按下。

“嘟、嘟、嘟…”

男人的呼吸越發(fā)急促，聽著不停響動的鈴聲，直至。

“喂？你好，這里是騰盛企業(yè)，請問需要什么幫助嗎？”

客服甜美的聲音響起，男人緊張的吞咽口水，“我、試藥，我想試藥?！鄙灿钟行┘贝俚穆曧?。

“試藥？”對方愣了一下，隨后微微一笑，“請問你要應(yīng)聘試藥員這個崗位嗎？您是癌癥患者嗎？”

“是的?！彼曇糁饾u流利，聽著對面的女人干凈利落的話。

“請問檢測報告上您是初期患者，中期患者還是后期患者呢？，”

“中期?！?

“好的，請留下您的姓名。”

“尹偉澤?！?

“好的，這邊已幫你登記，請問這幾天有時間來騰盛進行面試嗎？需要您攜帶正規(guī)醫(yī)院的檢查報告，有效期在一個月內(nèi)。還有身份證證件，銀行卡。同時方便的話，請和您的家人交流妥善以及準(zhǔn)備好行李?！?

“好、好的，謝謝、謝謝?！蹦腥瞬煌８兄x，聽著對面的結(jié)束語，心中一急，“那個，買斷費是真的嗎？”

“您是中期患者，買斷費是20萬?！睂γ娴穆曇糁饾u嚴(yán)肅，“先生，我們這個崗位是是試藥員，需要承擔(dān)一定的風(fēng)險，你可能會產(chǎn)生后遺癥，甚至是死亡的風(fēng)險?！?

“這是應(yīng)該的?！?

客服愣了一下，輕咳了一聲“買斷費會在試藥階段后打到您的賬號?！?

“……”

對面沉默了，客服小聲的問道“您還有什么問題嗎？”

“我可以，提前預(yù)支嗎？”干澀的聲音，帶著些許卑微。

提前預(yù)支？

客服愣了一下，下意識看向部門的頭，“沈哥 這邊有患者想要提前預(yù)支。”

“提前預(yù)支？”沈星宇想了一下，果斷出手：“跟他說只要簽訂好合同，特殊情況可提前預(yù)支一半，剩下一半必須在結(jié)束后打，要不然人跑了怎么辦？”

這話一出，客服深有道理的點頭。

確實。

二三十萬也不是小錢，她很快回復(fù)給尹偉澤。

“這邊可以先打一半到您的賬號上，能接受嗎？”

“好的好的謝謝！謝謝你！”男人有些激動，在不斷的感謝聲中，客服語氣柔和：“具體簽約合同，就請您到現(xiàn)場確認(rèn)。”

電話掛斷。

男人緊緊抓著手機，是真的??！

有了這20萬，就算他死了也無所謂。

這20萬可以把妻子救下，最起碼家庭還剩下一個頂梁柱。

至少不是父母雙亡。

“呼——”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將手上的海報小心的折疊貼身放在褲兜里。

……

十分鐘后。

病床上光頭的妻子虛弱的坐起來，看著丈夫忙里忙外，架好餐桌，解開袋子拿出筷子。

“吃吧，還燙乎的。”

鮮艷的番茄跟黃彤彤的雞蛋交相輝映，女人稍稍有些胃口。

等她把這碗面吃完，已經(jīng)是十分鐘后。

“我想跟你商量個事?！?

這話一出，女人微愣就看見一張橙黃色的海報放在面前，等看到最后，她已經(jīng)明白了丈夫的想法。

“好，我們一起去！30萬！孩子能活得自在點！”女人眼中散發(fā)光芒，不知道哪來的力量，讓她掀開被子。

“我去拿檢測報告，咱們今天下午就去?！?

還沒等她下床，男人就按住了她：“我一個人去?！?

“這20萬你娘倆一起用?！?

寬大的雙手按住女人的肩膀，“你活著兒子還有個依靠，要是我們倆都出意外了，兒子以后跟誰過?！?

鄭重的聲音回蕩在房間，女人深吸了一口氣。

“我”

還沒等她說完，男人已經(jīng)搶斷“你是初期，醫(yī)生說過，只要按著療程來，大機率是能治好的?！?

“兒子沒有爹，他得有個娘??！”

回蕩在房間粗壯的聲音，女人說不出話，她眼眶通紅，伸手狠狠的抱住男人。

“爹什么爹！我要我老公?。　?

我要我老公——??！

話音落下的瞬間，男人繃了半輩子的臉，終于僵不住，他臉上皺紋交錯，嘴巴撅得像個孩子。

嚎啕大哭！！

兩個人死死的擁抱在一塊，交錯的哭聲在房間蔓延。足足半個小時才平靜下來，似乎將這段時間的委屈發(fā)泄干凈。

尹偉澤看著老婆頭上新長出來的毛刺，沉悶的說道：“我要是死了，你們祭拜的時候，給我?guī)Т咸眩覑鄢?。?

“說什么死不死的晦氣！”女人停頓了一下，像是撫摸小孩一樣，摸著男人的頭發(fā)，“好好回來，我在家等你?！?

“嗯?！?

……

與此同時，城市的各個角落。

“媽，兒子養(yǎng)不了老了。兒子有點積蓄，都給你。我先去地府給你淌道。切勿掛念?！?

桌上的錄音機磁帶旋轉(zhuǎn)，年輕的男人背上行囊，面色堅毅。

“人家研發(fā)抗癌藥的，說不準(zhǔn)就把我治好了呢！我也沒幾天好活了?。〔蛔屛胰ィ?？我的錢你們誰都別想要?。　眮y成一團的臥室，氣喘吁吁的中年人大口喘氣，他看著前面神色各異的兒子女兒。

眼中劃過一絲悲哀。

養(yǎng)了大半輩子都養(yǎng)出些什么東西？

“爸，我們不是不讓你去！是他不靠譜?。。∫钦?guī)的，我們能不讓你去嗎！”

“是啊爸，你都癌癥晚期了，沒多久好活了。”

“我們怕見不到你最后一面！”最小的女兒哭哭啼啼。

中年人煩躁，“屁！你們怎么想的我還不知道！我就跟你們說，我資產(chǎn)捐了也不留給你們這群白眼狼！”

三個子女見狀，頓時改變了話術(shù)，“爸！你的身體著想，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我送你去！”

“爸，我送你去?。　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