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著自行車停到門口,陸城把胳膊架在車把上,就那樣看著幾人探頭探腦的。
“你進去啊?!?/p>
“我不敢進去,剛才就被罵出來了。”
鐘慶寶氣的直罵:“瞧瞧你們一個個沒出息的樣子,她一個女人有什么好怕的。”
“那你怎么不進去?”
鐘慶寶被噎了一下,想著不能慫了,剛要鼓起勇氣進院里,屁股突然被人踢了一下。
“你他媽的…”鐘慶寶扭過頭,一看是陸城,到嘴邊的話立馬咽了下去,接著恢復成笑臉。
“是陸三兒啊,你怎么來了?”
陸城板著臉說道:“這房子就是我的,我回自已家有什么奇怪的。”
鐘慶寶臉上僵住,很快反應過來,陸城是林振風的女婿,說是自已的房子,這話沒毛病。
“我還想問問你們呢,在這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幾個大男人,還想欺負人家一個姑娘是不是!”
面對陸城的質問,鐘慶寶趕緊擺擺手。
“沒有沒有,你誤會啦,我們來是想給林清妍幫忙收拾房子呢?!?/p>
“收拾房子?”
“是啊,我們看她一個女同志,還要搬搬抬抬的,這不是想搭把手嘛,真心誠意的來幫忙呢,絕不是要欺負她?!?/p>
“對對,真是來幫忙的?!?/p>
看著幾人同時點頭,陸城明白了。
肯定是鐘慶寶幾人,也得到了林振風平反的消息,所以才上趕著來幫忙。
在林清妍舉目無親,一個人待在京城艱難為生時,街道辦這些人不給予幫助也就算了,還把人家軟禁起來,后面更是要逼迫人家下鄉(xiāng),好霸占人家的房子。
那現(xiàn)在鐘慶寶幾人過來幫忙,目的顯而易見,就是為了討好林家,生怕林振風回來再被針對。
陸城搖搖頭:“那既然想幫忙,就進院里去,在門口幫個屁的忙。”
鐘慶寶有些無奈:“我們倒是想進去,但林清妍不讓我們幫忙,還把我們趕了出來,她連個賠罪的機會都不給。”
陸城笑了:“那說明你們沒有誠意,想賠罪的話,就讓你們張主任親自上門來賠罪?!?/p>
鐘慶寶嘆了口氣:“嗐,別提了,我們張主任不在京城,他被調到一個公社當副主任去了?!?/p>
陸城挑了下眉毛,去公社當副主任?這算是下調了。
畢竟就算在公社當正主任,也比不上在京城街道辦機會多。
至于張壽峰為什么會被下調到公社,估計是因為沒少迫害別人,從而被人清算了。
看著鐘慶寶幾人還在那杵著,陸城隨即說道:“那你們走吧,這邊不用你們幫忙?!?/p>
鐘慶寶急忙拉住了他:“那個啥,你進去的話,能不能幫我們說點好話,以前的事,確實多有得罪,但我們也是迫不得已,都是被那個張主任逼的,不能怪我們?!?/p>
陸城心里直感嘆,還真是樹倒猢猻散,這張壽鋒剛被下調離開京城,鐘慶寶等人就迫不及待的撇開關系了。
“我能幫你們什么忙!”陸城的口氣是拒絕,可鐘慶寶沒聽出來。
“你當然能幫忙啊,現(xiàn)在誰不知道,你可是林振風的乘龍快婿,而且還是唯一的女婿,你說話當然好使了?!?/p>
現(xiàn)在圈子里都在傳林振風被平反一事,那他唯一的女兒林清妍自然也被推上了臺面,而陸城這個女婿自然也被很多人議論。
陸城甚至能想象到,背后是怎么議論他的。
無非是,這小子野雞變鳳凰了,走了狗屎運了,以后跟著林家盡享榮華富貴了等等。
懶得再和鐘慶寶糾纏,陸城扯開他的胳膊,直接進了院子。
留下的鐘慶寶幾人在那議論起來。
“他到底愿不愿意幫忙?”
“那誰知道,不過這小子真是走了狗屎運,當初敢娶走資派的女兒,結果現(xiàn)在人家平反了,這上哪說理去?!?/p>
“嘶,我怎么覺著這是個機會啊?!?/p>
“什么機會?”
“你們想啊,像林清妍這樣干部家庭受到迫害的,肯定還有不少,干脆跟媳婦離婚,然后趕緊撿一個去,好好對人家,這樣一旦將來平反,咱也能跟著享福了?!?/p>
鐘慶寶罵了一句:“你他娘的還真是個人才?!?/p>
……
進到院里,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堆用篷布蓋著的煤炭。
這還是立三等功那次,煤炭部給獎勵的,一次性給了十噸,導致燒不完,只能暫時堆在這邊院里。
林清妍正抱著白天晾曬的被子,陸城提著飯盒說道:“清妍,這堆煤炭放在這有點不雅觀,等我明天找人拉到我?guī)煾改沁吶ァ!?/p>
等林振風夫婦回來了,還不知道具體什么時候恢復工作,搬進小洋樓,在這之前,肯定要暫時住在這里。
而這么好的四合院,堆著這么一堆煤炭,林振風估計不會說什么,但林清妍那個生活精致的母親,難免心生嫌棄。
林清妍沒覺得有什么:“沒事的,放這吧,來回倒騰多累啊,這煤炭是保障生活的,又不是臟東西。”
林清妍倒是和她母親完全相反的性格,雖看上去一副清冷的氣質,不食人間煙火似的,但心里卻是一個很善良的姑娘。
就像在大雜院里,人多眼雜,亂糟糟的,陸城一開始,以為林清妍堅持不下來,沒想到林清妍住的很舒服,還和不少鄰居成為了朋友。
見林清妍放好了被子,又開始提煤爐子,陸城接過去:“我來吧,你先吃飯,給你帶來了?!?/p>
“哦?!?/p>
林清妍坐在石桌前,打開飯盒,吃著香噴噴的折籮菜,再看著陸城忙里忙外,好似在過一種男耕女織的生活,嘴角忍不住露出笑容。
陸城看到了:“一個人在那偷偷的笑什么?”
被發(fā)現(xiàn)了,林清妍趕忙低頭裝作吃飯:“沒笑什么?!?/p>
“剛才人家要來幫忙,你怎么給趕出去了?!?/p>
林清妍想起來就厭惡:“我才不要他們幫忙,像這種人就是壞的時候,對你落井下石,好的時候,又只會阿諛奉承?!?/p>
林清妍身在干部家庭,對這樣趨炎附勢的人,見了太多了。
不管是以前落難,一個人艱難為生,還是現(xiàn)在父親即將要回來了,林清妍對那些人始終是一樣的態(tài)度。
把煤爐子送進屋里后,陸城拍拍手走進院里:“明天我再過來裝排煙筒,你今晚可以先在這邊睡覺。”
吃著飯的林清妍,突然抬起頭:“為什么不讓我回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