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交匯間,那沉重的氣氛快要把人給壓抑死,許晚檸心里沉得仿佛灌了鉛。
容晨邁開步,欲要走向馳曜,“我去跟馳曜講清楚?!?/p>
許晚檸快速拉住他的衣服。
容晨頓足,轉頭對許晚檸輕聲細語說:“這時候,你若不解釋清楚,他真的會誤會?!?/p>
告訴馳曜他的性取向,不就是讓馳曜追查五年前她強勢分手的原因嗎?
容晨知道她不敢說。
許晚檸淡淡道:“不需要你來解釋,他會相信我的?!?/p>
容晨嗤之以鼻,“開什么玩笑,你有我了解男人嗎?”
“他不是你那些對象,他是馳曜?!?/p>
“他馳曜又怎么了?特別一點嗎?”
許晚檸沒回答他的問題,但心里在想。
是,他跟別的男人不一樣。
他若是愛,便會選擇無條件相信對方,不會讓任何人挑撥離間。
這就是馳曜,她愛了九年的男人。
馳曜的視線落在許晚檸拉住容晨衣服的那只手上,眸色更沉。
他邁步走過去,一把握住許晚檸的手腕,一言不發(fā),牽著往大門走去。
許晚檸不著急,容晨卻急了,追在他們身后,“馳曜,你先跟檸檸解釋清楚,這一次不是我故意設的局,我根本不知道你今天這么早下班,這點你要為我證明清白。”
馳曜腳步一頓,停下來。
他背影清冷,遲疑了幾秒,轉身看容晨,語氣極冷:“你喊她什么?”
容晨不以為然,“檸檸啊!”
馳曜蹙眉,又看向許晚檸,“你讓他喊你檸檸?”
許晚檸沒敢說話。
容晨從三歲就開始這樣喊她。
聽了二十幾年,她都聽麻木了,對此沒有任何感覺。
馳曜苦澀抿唇,下顎線繃得冷硬,望向容晨時,深邃的黑瞳泛起一絲怒火,“你要我?guī)湍憬忉屖裁??這就是你故意的,不是顯而易見嗎?”
容晨瞠目結舌地望著馳曜,搖了搖頭感慨:“我的天啊,我沒想到你馳曜竟然也這么綠茶,你陷害我,我真的是要對你祛魅了?!?/p>
馳曜沒有理會他,拖著許晚檸邁入大門,進了電梯。
一路上,馳曜都沉著臉,一言不發(fā)。
許晚檸感覺手腕有些疼,被他粗魯?shù)貭炕丶?,關上家門的一瞬,馳曜才松開她的手腕。
他連鞋都沒換,走到客廳沙發(fā)坐下,沉重的身軀往后仰靠,黯然的臉色格外難看,閉目假寐。
許晚檸揉了揉手腕,換了鞋,放下包。
她走到馳曜身邊坐下,側著身把臉頰貼在他胸膛里,雙手穿過他腰間,緊緊抱著他。
突如其來的擁抱,讓馳曜身軀微微一僵。
“你不應該先解釋一下嗎?”馳曜沒有推開她,也沒有回抱她,語氣清冷深沉。
許晚檸在他懷里輕聲解釋:“容晨上次發(fā)朋友圈,僅你可見的事,我跟他絕交了。他是來求我原諒他的,他還想繼續(xù)跟我做朋友?!?/p>
馳曜睜開眼,低頭蹙眉看著她:“所以,你答應了?”
“確實有這種想法,所以他激動地抱了一下我,剛好就被你看見?!痹S晚檸點頭。
馳曜煩躁地握住她雙肩,把她推離懷抱,語氣更重幾分:“為什么要原諒,為什么不能斷了所有聯(lián)系,從此絕交?”
許晚檸低下頭,心有愧意:“我當時念在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
馳曜冷哼,頗為失望地打斷:“我為了你,可以做到跟蘇月月絕交。你就不能為了我,跟他絕交嗎?”
許晚檸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如果他這次又是故意的,我不會再原諒他了?!?/p>
“若這次只是碰巧呢?你是不是要原諒他之前的所作所為?你是不是還愛他?”這些話仿佛帶著刀子,他輕描淡寫地說出來,卻是剜心的疼,疼得他眼眶泛了紅。
許晚檸一怔,嚇得仰頭對視上他。
看見馳曜通紅的眼眶那一瞬,她知道,自己又傷了他一次。
她深知馳曜的愛很真誠,很純潔,也很熱烈。
只要被他愛著,他就會百分百相信她,不管她說什么,都會無條件相信。
這也是她即使不解釋,也不害怕馳曜會誤會她和容晨的原因。
可她不能仗著馳曜真摯又濃烈的愛,一次又一次傷害他。
她不忍心。
如今,她爸爸的案子即將翻案,她可以跟馳曜天長地久,永遠在一起了。
她不想再隱藏自己的心。
“沒有,我不愛容晨,從小到大,對他從未有過男女之情,在我心里,他一直就是發(fā)小的存在?!?/p>
這話,給馳曜聽笑了,只是這笑容比苦瓜還要苦澀,“許晚檸,你忘了我們五年前是為什么分手的嗎?”
“五年前,我也不愛容晨。”許晚檸此刻想起曾經(jīng)分手的一幕幕,還能心痛到不能呼吸,沉沉地呼一口氣,垂眸低喃:“我和容晨從小一起長大,我若是愛他,就不可能跟你談了四年的戀愛。分手的時候,我說的那些傷害你的話,全都是謊言,我當時也很痛苦?!?/p>
馳曜猛地捧住她的臉蛋,仰起對視她水汪汪的清澈眼眸,滿眼震驚。
許晚檸凝望馳曜一片通紅濕潤的眼瞳,心房隱隱作痛。
想起曾經(jīng)對他的傷害,心里內(nèi)疚至極。
馳曜眉宇皺成川字,惱得透不過氣,凝望她良久,嗓音悲涼:“那到底是為什么?當年為什么要跟我分手?為什么要那樣對我?”
“因為…”許晚檸欲要脫口而出的話,卡在喉嚨里。
腦海里想起馳曜的大伯母跟她說過的話。
像馳家這樣的高干家族,大伯母就像古代主母級別的當家人,她的出發(fā)點永遠是為整個家族的榮光和名譽著想,是為每個小輩規(guī)劃好光明璀璨的未來。
她答應過大伯母,不能把自己爸爸坐牢的事告訴馳曜,否則馳曜一定會插手的。
馳曜一旦插手,那前途和未來定是要毀掉。
所以,她要一個人扛著,直到她爸爸清白地走出監(jiān)獄,再來跟他說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她的沉默,引來馳曜的猜測,他迫不及待地問:“是因為錢嗎?”
許晚檸微微一怔。
馳曜心痛不已:“你不愛容晨,但你想要更多的錢,更好的物質(zhì),對嗎?”
許晚檸松一口氣,“你這樣理解也行,反正我從小到大沒愛過容晨,我愛過的男人,由始至終,只有你馳曜一個人?!?/p>
馳曜紅著眼一把將她摟入懷里,緊緊抱著。
許晚檸感覺他的臂彎強而有力,把她勒得無法呼吸。
她既難過又心疼,雙手摟著他的腰,在他后背輕輕撫拍。
“對不起…檸檸?!瘪Y曜聲音沙啞,每一個字都好似在滴血般疼痛,“讓你在我最窮的四年里,跟著我受苦。是我年少無知,自尊心強,大學四年都不肯要家里的資助,非要靠自己雙手賺錢,我那點兼職的工資,除去學費,房租,伙食,給到你的實在太少太少了,你跟了我四年,我卻連一件像樣的禮物都沒送過給你?!?/p>
這話聽在許晚檸心里,像刀子割著心臟,痛得血肉模糊,淚水忍不住溢滿眼眶,一滴滴滑落在白皙的臉頰上。
她從來沒有介意過,更沒有嫌棄過。
馳曜的痛苦內(nèi)疚,讓她倍感難受,她現(xiàn)在又無法解釋清楚。
“是我對不起,阿曜?!痹S晚檸哽咽著低喃:“你別自責了,都是我的錯?!?/p>
“不會了,我以后都不會讓你跟著我受苦了。”馳曜輕輕推開她的身體,雙手捧住她的臉蛋,他溢了淚的通紅眼眶里滿是熾熱的真誠,啞聲呢喃:“我會傾盡所有,給你最好的物質(zhì)生活。”
許晚檸心里感動得一塌糊涂,抿唇憋著不讓自己哭出來,豆大的淚卻像斷線的珠子,一滴滴滑落在臉頰上。
馳曜用大拇指擦拭她的淚,低頭吻上她的唇。
他吻由淺至深,熱烈又瘋狂,情到深處,有些難以自控。
許晚檸被他推著往后倒,躺在了沙發(fā)上。
他的吻似乎有些偏離深情,更加趨向于欲~望,身軀也情不自禁地壓在她綿軟豐盈的身子上,他的手順著她的脖子往下?lián)崦?/p>
他的唇也逐漸偏離唇瓣,吻過她臉頰,往下移。
這是她期待已久的。
好似要發(fā)生了,她卻緊張起來,竟無法沉浸地享受其中,脫口而出一句:“馳曜,我給你買了個禮物,你要看看嗎?”
馳曜一頓,理智抽回,在她身上緩了片刻,坐起身,把她也拉著坐起來,“什么禮物?”
許晚檸開心地拿來背包,從里面掏出一個小袋子,遞給他。
馳曜眼神透著一絲好奇的光芒,“你特意買給我的?”
“嗯,你看看。”許晚檸滿眼期待。
馳曜低頭,打開袋子的一瞬,許晚檸快速伸手壓住袋口,頗為緊張:“我先說明哦,這禮物很便宜的,你不要抱有太大的期望,我怕你會失望?!?/p>
馳曜寵溺地揉揉她的腦袋,“即使你疊個紙飛機給我,我都覺得很珍貴,我不會失望的?!?/p>
“那好吧?!痹S晚檸開心地縮回手,心情竟比收禮物的人還要緊張,迫切地想看到他的反應。
馳曜伸手進袋子里,拿出里面的手機殼,看到殼上的圖案時,眼眸如星辰般璀璨,嘴角勾著壓抑不住的笑意。
“為什么只有你的背影,我呢?”馳曜一眼就認出這張圖。
許晚檸掏出自己的手機,把后背露出來:“你在我這里?!?/p>
馳曜見到她手機殼上的圖案,與他是情侶款,頓時笑逐顏開,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機,把新的手機殼換上。
換完,他的笑容得愈發(fā)的甜,仿佛灌了蜜,讓他整個人都看起來溫潤爾雅,帥氣柔和。
“真好看?!彼袜?。
許晚檸羞赧地問:“我這么大的人還喜歡用情侶款手機殼,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幼稚?”
“不會。”馳曜勾住她的肩膀,摟入懷里,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愛是不分年齡的,即使我們到了白發(fā)蒼蒼的年紀,也要這樣彼此去表達愛?!?/p>
“這款手機殼,我要用一輩子?!痹S晚檸抬起手機,深情凝望后面的圖案,那帥氣的背影配上璀璨的煙花,那么美好又令人心動。
“若是換手機呢?”馳曜問。
“那就把這個圖案重新印刷在我的新手機殼上?!痹S晚檸淺笑著,滿臉幸福地抬頭看向他:“你呢,會用一輩子嗎?”
“我用不用它,取決于你?!?/p>
“什么意思?!?/p>
“你若愛我,我會一直用著它,直到我進棺材那天,它會跟著我們的婚戒一樣,與我長埋土里。你若不愛我了,我便不會再用它,免得觸景傷情?!?/p>
許晚檸放下手機,探身過去,勾住他的脖子,往他薄唇輕輕一吻。
她會一直愛他,到老,到死,如果他的愛同樣一輩子真摯,那她來世還想繼續(xù)愛他。
馳曜眉眼溫寵,雙手扶握她纖細的腰,“檸檸,我們出去吃飯,去看電影,去逛街,去約會,好嗎?”
許晚檸點頭,抬眸看一眼墻壁的掛鐘。
下午三點多,時間還早呢,滾一次床單應該是夠的吧?
她低下頭,輕盈的聲音略顯羞澀:“那我們還要不要繼續(xù)?”
“繼續(xù)什么?”馳曜疑惑。
這一問,許晚檸臉頰瞬間溫熱,耳朵充血泛紅。
好丟臉??!
她怎么老想這事,馳曜都沒她好色。
“沒事?!痹S晚檸很是尷尬地起身,“我先回房洗漱一下,換套衣服再跟你出去約會?!?/p>
驀地,馳曜握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拉,把她拽到大腿上坐著。
猝不及防跌入他的懷抱,許晚檸略顯緊張地抬手,掌心撐在他胸膛上,眸光羞澀凝望著他。
馳曜似笑非笑,“你怎么臉紅了?”
許晚檸抬手捂住發(fā)燙的臉頰,眼神閃爍,“我沒有,就是有點悶熱。”
馳曜把唇貼到她耳朵邊,沙啞的嗓音勾人又魅惑,呢喃低語:“檸檸,我一直在等你?!?/p>
耳朵癢癢的,許晚檸縮了縮脖子,垂眸不敢直視他熾熱的眼眸。
這話是什么意思?
一直在等她先主動嗎?
許晚檸僵住了,從耳根到脖子透出淡淡的粉紅,熱得慌。
這男人是故意的吧。
知道她向來矜持,在性這方便,始終放不開。
曾經(jīng)跟他同居三年多,每次都是他主動,在床上她羞得很,總壓抑著不讓自己發(fā)出太放蕩的聲音,也不敢開燈去做,若是他堅持開燈,或者白天想來,她就閉著眼睛,羞得不敢與他直視,更不敢看兩人負距離的親密動作。
她也曾經(jīng)擔心馳曜會嫌棄她太死板,太無趣,但那時候年紀太小,終究是害羞的,放不開的。
如今,她都27歲了,再怎么矜持,也是有過三年多實戰(zhàn)經(jīng)驗的熟~女。
她深呼吸一口氣,看向馳曜幽深熾熱的眼睛,輕輕咬了咬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