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泉鎮(zhèn)西側的官道上,一路大軍正深陷泥濘,艱難跋涉。
幽州軍與滄州軍的將士們深一腳淺一腳,在泥水中蹣跚而行,渾身早已被泥水浸透。
連日大雨將道路泡得松軟泥濘,令將士們苦不堪言。
可是陽泉鎮(zhèn)那邊的雨幕中,傳來了震天的喊殺聲。
負責斷后阻敵的幾個營和遼西軍正在那邊混戰(zhàn)廝殺。
那喊殺聲如催命符般回蕩在雨幕中,令西逃的將士們不敢有片刻停歇。
“前邊怎么停下來了!”
冒雨行軍的隊伍本就怨氣沖天。
他們此刻只盼著能早日回到滄州城,換下這身濕透的衣衫,飽餐一頓熱飯。
可行軍的隊伍走著走著,就走不動了。
大隊人馬滯留雨中,任由雨水澆透,后方的將士們頓時炸開了鍋。
“嚷嚷個屁??!”
“拉糧的大車陷進泥坑里了!”
“派一隊人去,把陷進泥坑的糧車拽出來!”
“其他人都給我原地等著,休要鼓噪!”
在一名騎馬的幽州軍軍官的命令下,有一隊幽州軍極不情愿地朝著前邊去了。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他們這上萬人每日人吃馬嚼的不是小數目,隨軍攜帶了大量的糧草。
這大量的糧草不能丟棄了。
可如今道路泥濘濕滑,導致輜重大車的行軍也格外緩慢,嚴重拖累了行軍速度。
當幽州軍、滄州軍的兵馬冒雨沿著官道向西撤退的時候。
云州團練使曹洪帶著數十名軍士,已經摸到了官道不遠處的一片樹林里。
他躲藏在樹林里,可以清晰地看到不遠處官道上緩慢蠕動的行軍隊伍。
只聽得官道上軍官的呵斥催促聲,將士的抱怨聲此起彼伏地響起。
“團練使大人!”
有斥候兵貓腰到了曹洪跟前。
“韓指揮使他們在后邊和幽州軍斷后的兵馬在交戰(zhàn)!”
“幽州軍都督崔永明親自領兵斷后?!?/p>
曹洪朝著陽泉鎮(zhèn)的方向望去,除了霧蒙蒙的水汽外,什么都看不清楚。
可隱約能聽到那邊有喊殺聲傳來。
“先不管他們那邊!”
“韓銳他們是騎兵,打不過知道跑,不會吃虧的。”
曹洪指著官道上行軍的幽州軍和滄州軍。
“這些朝廷的兵馬忙著撤退,連警戒的斥候兵都沒派出來幾個?!?/p>
“如今他們還沒發(fā)現我們已經摸到跟前了!”
“這就是我們的機會!”
曹洪擦了擦滿臉的雨水道:“咱們兩個營的兵馬沖上去,定能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你們都到跟前來!”
曹洪對軍官們招了招手。
兩個鄉(xiāng)兵營的指揮使,指揮、千戶和百戶們都圍攏到了曹洪的身邊。
曹洪環(huán)視一圈渾身泥水的軍官,隨即開始排兵布陣。
“現在幽州軍和滄州軍的人多,咱們硬碰硬肯定要吃虧!”
“此戰(zhàn)若想取勝,必須先制造混亂!”
曹洪對一名指揮使道:“你帶兩個千人隊,先對他們發(fā)起突襲!”
“如今他們在行軍,你們直接沖上去,先將他們的陣型攪亂!”
“你們必須要打得足夠兇猛!”
曹洪對這鄉(xiāng)兵營指揮使叮囑說:“你們要打出千軍萬馬的氣勢來!”
“你們的目的是擾亂敵人的陣腳,吸引他們的注意力!”
“你們幾個百人隊,從其他方向發(fā)起進攻!”
“你們要搖旗吶喊,營造我大軍伏擊之假象,令敵人恐慌!”
“你們其他的人,則是趁著混亂沖進去,專門殺他們領兵的那些將領!”
“只要斬殺其將領,他們短時間內便無法收攏。”
曹洪最后道:“我親自帶五百人去找他們的六皇子趙勇!”
“只要在混亂中活捉了他們的六皇子趙勇,那這一仗咱就贏了!”
曹洪手底下就兩個營的鄉(xiāng)兵,壓根沒有任何的兵力優(yōu)勢。
所以他準備打亂仗。
如今幽州軍和滄州軍還有大量的民夫混雜在一起,亂糟糟地朝著西邊撤退。
這就是他們的機會!
“馬上發(fā)起進攻!”
曹洪在進行了一番布置后,馬上就下令對行軍中的朝廷兵馬發(fā)起進攻。
不多時。
雨幕中突然響起了嗚嗚的號角聲。
“嗯?”
“什么聲音?”
“誰他娘的在吹號?”
“這號聲……不像不是咱們的!”,
“聲音是從北邊傳來的?!?/p>
“......”
正在泥濘中艱難挪動腳步的幽州軍和滄州軍隊伍聽到號角聲,不少人停下腳步張望。
很快他們就驚愕地發(fā)現。
在北邊距離官道不遠處的樹林里,源源不斷地涌出大量遼西軍。
“殺??!”
“遼西軍萬勝!”
“活捉六皇子!”
這些遼西軍的將士爆發(fā)出了山呼海嘯的吶喊聲,徑直朝著官道上的幽州軍猛撲而去。
“敵人,敵人!”
“有埋伏!”
“遼西軍的人殺來了!”
看到那吶喊著沖殺而來的遼西軍,官道上頓時炸開鍋,一片混亂。
“別亂,別亂!”
“抄家伙!”
“向我靠攏!”
那些民夫和滄州軍一個個四散奔逃。
幽州軍不愧是營軍。
有營指揮使看了一眼殺來的遼西軍,扯著嗓子大喊起來,欲要集結人馬。
可是官道上亂糟糟的一片,到處都是驚慌奔逃的人。
這營指揮使剛將幾百人集結在身邊,遼西軍便已踩著泥水,沖至跟前。
“殺啊!”
“遼西軍萬勝!”
遼西軍這兩千將士提著長刀就和官道上的幽州軍等混戰(zhàn)在了一起。
遼西軍經過了嚴格的操練,哪怕他們是一些鄉(xiāng)兵。
他們也經歷了無數次的對抗操演。
現在面對混亂不堪的幽州軍,他們不僅僅兇猛,而且打得頗有章法。
只見遼西軍的人三五人為一個站隊,彼此嫻熟地配合殺敵。
面對幽州軍軍士砍來的長刀,有持盾的遼西軍舉盾將其擋住。
未等那幽州軍軍士收刀再砍。
這遼西軍身后的手持長矛和手持長刀的另外兩名袍澤已經一左一右地攻了出去。
“噗哧!”
“?。 ?/p>
長矛扎進了這幽州軍軍士的腹部,長刀幾乎與此同時砍進了對方的脖頸。
這幽州軍軍士慘叫一聲,撲通倒進泥水中,泥水飛濺。
這持盾的軍士跨步上前,一刀就扎進了對方的喉嚨。
在幾個呼吸間,就完成了對這名幽州軍軍士的補刀。
面對這些配合嫻熟的遼西軍步軍小隊,幽州軍被打得難以招架。
不少幽州軍的軍士抵擋不住,狼狽不堪地朝著大隊人馬的方向潰逃。
“壓上去!”
“殺!”
這帶隊的遼西軍指揮使怒吼一聲,一個個兇狠的步軍小隊死死地咬住了對方。
在兵器的碰撞和哀嚎慘叫聲中,不斷有幽州軍的人被斬殺撲倒在泥水中。
遼西軍這一次進攻的位置很刁鉆。
他們這么一沖,將行軍中的幽州軍給攔腰截斷了,首尾難以相顧。
當他們在猛打猛沖的時候。
還有好幾個百人隊則是從其他方向發(fā)起了進攻。
他們一個個振臂高呼,仿佛有千軍萬馬一樣。
他們專門沖著那些驚惶失措的民夫、滄州軍攻擊。
這些人本就沒有什么戰(zhàn)力,面對遼西軍一沖,更加混亂了。
他們下意識地朝著幽州軍的方向跑,希望得到庇護。
可實際上在這樣混亂的場面下,他們反而是沖亂了幽州軍的陣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