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
席端樊小心翼翼的接過紙上，只是掃了一眼紙上的內(nèi)容，額頭瞬間就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低著頭的他眼中滿是懊悔和無奈之色。
正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冤業(yè)隨身，終須還賬’，自己是聰明，可忘記了皇帝手中的刀，比他想象中的更加的鋒利。
紙上記載的內(nèi)容大部分都是他們在南京洞庭會館重視商議的事情，包括他對商事的猜測和一些安排。
崇禎昨天早上看著錦衣衛(wèi)送來的情報，差點驚的站起來.
席端樊猜到了百貨供銷社是他的手筆、猜到了開設(shè)的目的，也猜到了會推動商事的發(fā)展，更猜到了會開海貿(mào)。
甚至已經(jīng)安排人去沿海的一些縣城實地考察港口、著手準備商船和水手之事了。
最重要的是他懂得尺寸，更知道如何將利益最大化。
若非了解袁可立、孫承宗等幾人，他都懷疑開海禁之事是這幾人走漏了風(fēng)聲了。
“若非有錦衣衛(wèi)監(jiān)察，開海禁之后，你們將是整個大明在海貿(mào)中受益最大的人，朝廷可能都比不了?！?/p>
這句話，聽得袁可立等人瞳孔瞬間放大，雙眼很是凌厲的看著席端樊。
孫承宗更是上前一步接過了席端樊手中的紙張，然后和袁可立、畢自嚴湊在一起看著，只是一眼，三人眼中就滿是震驚。
而后看著席端樊，眼中滿是古怪和欣賞之色。
“席端樊，你現(xiàn)在告訴朕，支持全力推動商事的發(fā)展，到底有沒有私心在里面？”
“沒有！”
席端樊回應(yīng)的斬釘截鐵：“全力推動商事發(fā)展，我洞庭商幫固然能多賺一些，但相對整個大明來說只是九牛一毛而已，受惠的是億萬百姓。
草民十七歲開始經(jīng)商，至今五十年了，走南闖北見過太多的慘狀，
草民自詡很聰敏，年輕時也想進入朝堂，主政一方，造福百姓，
但朝堂黑暗，奸臣當(dāng)?shù)溃孑斔?，人情往來，即便是為官也改變不了什么?/p>
所以選擇了從商，希望能以商隊的力量來影響一部分人，實打?qū)嵉母纳埔恍?/p>
現(xiàn)在陛下推動商事全速發(fā)展，開海貿(mào)，大明百姓富有，這和為官是殊途同歸的，所以草民才全力支持。至于……”
說到這里，席端樊沉頓了一下，似乎是在組織語言：“至于安排人去沿?？疾臁⒅譁蕚渖檀驼心妓?，這都是順手而為之，且都是草民猜測的，
草民一無官品，二無功名在身，私下閑聊之說，似乎也沒有觸犯大明律令，請陛下明鑒！”
東暖閣內(nèi)眾人沉默了，連崇禎都沒法反駁。
沒有人走漏消息，人家自己猜出來，這你還能定罪不成？
“罷了，此事就到此為止，朕也不再追究了！”
“草民多謝陛下！”
崇禎擺了擺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道：“既然你已經(jīng)有所準備了，朕就送你一場潑天富貴吧，有沒有興趣成為第一批出海的商隊？”
“天上不會掉餡餅的，陛下的條件呢！”
“你覺得朕會開什么條件！”
“凈利的八成分給朝廷！”
“這么大方？不回去和商幫內(nèi)的各家商量一下？”
“這等小事，草民還能做主！”
“你倒是好魄力！”
崇禎笑了：“既然你這么誠心，那朕就笑納了，你在京城忙完寧遠互市的事情后，可以回去著手準備了，
早則明年六七月份，遲則明年年底，商隊就會出發(fā)，能吃掉多少，就看你們自己的能力了，此事不要求你嚴格保密，但也不要大張旗鼓。
另外，朕會調(diào)一個總旗的水師去協(xié)助你訓(xùn)練水手，時限半年，吃穿用住，你們負責(zé)?！?/p>
“草民叩謝陛下天恩！”
席端樊大喜，直接跪了下去，而后起身退出冬暖閣。
八成利潤很多嗎？
的確是很多，但那也要看跟什么相比。
如果是跟第一批出海的資格相比，且從長遠的角度看，八成利潤就不算什么了。
因為這意味著搶占先機，圈定更多的未來的客戶，無論是新大陸，還是大明境內(nèi)的。
如果等徹底開放了自己去，可能一趟賺一萬兩銀子，但未來會隨著商隊的增加，賺的越來越少。
但現(xiàn)在跟著大明水師前往，一趟能賺兩萬兩，而且以后即便商隊多了，也會保持住份額，賺的越來越多，這是先機的作用。
與這個一比，上交八成算什么？
看著離去的席端樊，畢自嚴輕聲道：“陛下，席端樊還是真是個人才，有眼光、有格局、有魄力、知進退、可惜年紀大了，
若是再年輕十來歲，臣怎么著都要將他拉倒戶部來接替臣的位置?！?/p>
“沒什么可惜的，人各有志，或許這都是在數(shù)十年的經(jīng)商中鍛煉來的，如果進入官場還不一定能有如今這種成就！
再說了，你不是有郭允厚、楊青云和孫春陽三人嗎？這三人老夫也接觸過，再歷練歷練，倒是把好手！”
“袁閣老，人才誰不缺呀，現(xiàn)在六部就我們戶部最忙了，
等到商事全力推動，那就要全面收商稅，這一塊工作量太大了，容不得出半分差錯，稅收這一塊得獨立出來了；
其次，明年就要開海貿(mào)，一旦形成了規(guī)模，海外也要設(shè)立分部，也需要人來掌控大局，負責(zé)稅收、資源的獲取、互市管控等等；
還有，如果按照陛下所說的，朝廷不專營，但可以參與，這也需要成立一個司來管控，
還有大明皇家銀行，這四者都是需要懂商事的人來擔(dān)任，缺人呀！”
畢自嚴說到這里，不自覺的摸了摸胡子，眼中滿是愁色。
孫承宗和袁可立兩人張了張嘴，想勸卻是不知道怎么勸了。
六部之中，最閑的就是禮部和工部，有一套定制，什么時間做什么事情，都是舉行過無數(shù)次的，按部就班就是了。
工部則是負責(zé)修建，這都是前任摸索了無數(shù)遍的，需要什么直接按規(guī)程做就是了。
其次是刑部，主要負責(zé)編定大明律法，受理地方上訴案件，審核地方大案，審理中央百官案件，但這種案件又有多少？
兵部和吏部雖然忙，但相對來說都算是比較穩(wěn)定的。
唯有戶部，這是朝廷的錢袋子，其余五部的工作都得戶部撥銀子。
而戶部的工作，諸如掌管全國土地、賦稅、戶籍、軍需、俸祿、糧餉、財政收支等等。
每一項都需要復(fù)雜的算學(xué)和細致的工作，一年到頭都沒有閑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