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建能走到今天不容易。
他曾經也有過雄心壯志,對官場也抱有過美好幻想。
可是在他踏入官場的那一刻,這一切就被擊碎了。
沒錢沒關系寸步難行。
盡管如此,他還是抱著努力做事,總有一天能升上去的想法,可惜到了紅丹縣之后,所有的積極和雄心,全都被消磨了。
當初被人翻供的那件事,成為了他心里的一根刺。
現在聽到王學洲愿意將這根刺拔出來,自然是激動地難以自持。
更重要的是,站在他面前的王大人,就是他現成的關系。
只要能攀上去,以后他還愁什么關系?以后再也不用擔心會發(fā)生之前那樣的事情了。
所以他毫不猶豫的磕了下去。
別管別的,這關系先抱上再說。
別人想抱還沒機會呢!
王學洲看著他無語了片刻:“你先起來,別說那不著邊的話!”
朱健站了起來:“大人,我誓都發(fā)了,說的全是肺腑之言。”
“先別說這個,我給你洗清污名,也是希望你以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以后如果被人告到我這里,說你欺壓百姓,或者又帶著衙役去勒索人,那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了,你怎么上來的怎么下去!”
朱健先是懵了一下,隨即狂喜,卻又不敢相信,小心翼翼的問道:“大人這話的意思·····”
“我準備將紅丹縣交給你管理?!?/p>
“嗷~!親爹!您是我親爹!”
朱建沖過去撲倒在王學洲腿旁邊,正要聲淚俱下的訴說自已內心的感激如汪洋大海一樣,就被王學洲一腳踢到了一邊:“擦擦你的鼻涕,怪惡心的。先把你這事當年的案卷找來給我?!?/p>
王學洲也是有自已的考慮的。
要說最清楚紅丹縣情況的人,除了死的那仨,就是朱典史了。
從他打聽到的消息中,朱典史擺爛的這些年,雖然沒干過什么為民除害的好事,但也不算是大奸大惡之徒,在前縣令手中,也沒干什么欺男霸女搶奪他人財物等這樣惡劣的事情,最多就是帶著一幫衙役,去街上找那些商戶收取‘管理費’,弄點錢花花。
人非圣賢孰能無過?
王學洲愿意再給他一次機會。
洗清污名這事,必須趕在把煤礦上報之前將事情敲定,不然這里的消息傳出去,多的是人想要過來分一杯羹,到時候來這里的還不知道是誰的人。
更不知道能不能按照現在的安排將災民安置下去。
所以朱典史是最合適的。
案卷帶過來,王學洲三兩下就看完了。
案子不復雜,就是一男子狀告其好友,趁自已不在的時候,玷污了自已妻子,并且被他捉奸在床。
這個案子當時人證、物證俱全,周圍還有鄰居給男子作證,縣令便讓朱典史去將男子的好友秦某捉拿歸案,很快就下了判決。
秦某和通奸的女子被關入大牢,等待案卷完成便流放。
當時都沒覺得有什么問題,可就在朱典史跑了一趟延安想要狀告縣令包庇田家侵占百姓良田后,事情就出了變化。
延安那邊說他越級上告直接打回,這邊……秦某死了。
縣令指著死者的尸體,說朱典史抓錯了人。
他寫案卷的時候,重新讓證人、苦主指認罪犯的時候,發(fā)現秦某不是這個。
朱典史大驚失色,那日抓人的時候,周圍的證人、苦主等都說這人是秦某,如今人死了,卻全都改口,這是什么意思?
這個秦某他認識,怎么可能會抓錯人呢?
可讓人一番查探下來,不管是苦主還是證人,就連苦主的妻子都說他抓錯了人。
就連朱典史自已都恍惚了。
那日抓人的時候,苦主和苦主的妻子還在和死者拉拉扯扯,街坊鄰居都是親眼所見,他也是當著所有人的面抓的人,現在卻抓錯了?
他不服。
他告訴縣令這個人就是秦某!他在花樓里面見過!抓人的時候,也是有當事人指證的!
縣令卻笑呵呵的開口:“我知道,你們因為搶奪一個花娘鬧過矛盾,所以你懷恨在心,就以權謀私,不小心弄死了他是吧?”
看著縣令的表情,他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
這是個局。
果不其然,這樁案子落下了帷幕,真正的‘兇手’被抓,而他也落下一個執(zhí)法不當的罪名遞交了吏部。
“案子下來后,我也不甘心,多次試圖去找第一次下判決的案卷出來,但這個東西早已被銷毀。而證人和苦主又一口咬定就是我抓錯了人,幾次查探無果,我也放棄了,反正有縣令在,他也不可能給我洗刷罪名?!?/p>
王學洲看完覺得這份案卷挺粗糙的,但就這么一份粗糙的案卷,阻攔了朱建這么多年。
“這個死者是怎么死的?死因是什么?仵作可驗尸了?他的家人、戶籍、身世背景查沒查?你抓人那日又為何出現在苦主家里等問題,你查過沒有?”
朱典史憤憤:“死的那個人就是秦某!我和他在此之前見過,搶過花娘!怎么可能認錯,此人風流成性,能干下這樣偷他人妻這樣的事情我一點也不意外,當時所有人都指著他,我直接就抓了。”
王學洲盯著他:“說了半天,你沒查。”
看到他這個表情,朱典史弱弱道:“他們說死因是鈍器擊中頭部引起的,我手下一個人曾打過他腦袋···人我也看了一眼?!?/p>
雖然不是他親手所為,但責任他是無論如何逃不掉的。
王學洲搖頭嘆息:“下去吧,不出三日就有結果了?!?/p>
朱建興高采烈的行禮告退。
·····
宗玉蟬因為祖父和哥哥的事情,出城將自已手邊的事情交接給了旁人,便回到縣衙專心給兩人調養(yǎng)身體。
這么大的事情她自然也沒打算瞞著父母,當天就寫了信用特殊渠道將信送回京。
趙長治居然敢這么對他哥哥和爺爺,只是抓進京中等待審判就太便宜他了。
她拿出自已的令牌交給影七:“調一批影衛(wèi)在回京的路上將趙長治給本郡主廢了!除了一張嘴巴可以留著回京認罪,其他的,我要讓他全身上下沒一個好地方?!?/p>
影七拿著令牌,身上有些肅殺:“是?!?/p>
他們這些人,名字只是一個代號,人死了名字自會有下一任過來接替,互相之間難免有種惺惺相惜之感。
影六等人的死亡,就是他心中也升起了一絲漣漪,只不過被他們很好的隱藏了起來。
此時宗玉蟬這個命令,真是說到了他的心坎上。
影七轉身就出去發(fā)布消息,召集人手去追殺趙長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