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趟出門,對于陸恭、虞東星和謝非言來說,沖擊實在是太大了。
之前他們口號雖然喊的響亮,提到倭寇也嫌惡,但他們也只是源于從小到大的教導(dǎo),至于事實究竟如何他們是沒有太大的感受的。
這次鬧著要來,也是這段時間被洗腦太厲害,覺得他們作為公報司的人有責(zé)任詳細(xì)寫清楚整個事情,便想著如游玩一般過來親自看一看,說不定能寫出更深入人心的稿子。
可親自到了現(xiàn)場,親眼看到了倭寇,親眼看到了被倭寇殺害過的人,他們?nèi)鐗嫳撸F(xiàn)實比他們想象中殘酷太多。
他們根本無法再以局外人的身份去看待這件事。
“倭寇壓根兒就不是人,是畜生!為什么我們不滅了他們?什么時候我們才能出兵倭國,將他們殺盡?”
“大人,為什么倭寇之亂這么多年了卻還是任由他們猖狂,而我們只是以防守為主?為什么朝廷不能主動發(fā)起進(jìn)攻?為什么不能殺光他們?!為什么這么窩囊?!你們坐在京中的衙署之中,可曾睜開眼向下看一看!看一看他們的日子!”
虞東星和謝非言兩人捶著門框,眼中閃爍著怒火質(zhì)問坐在那里的王學(xué)洲。
王學(xué)洲面色不變,深深地看了一眼三個人:“憤怒?生氣?為那些人感到悲哀,覺得一腔怒火無從發(fā)泄?”
“有什么用?”
王學(xué)洲站起身,三兩步走到他們面前站好,眼神逼視著他們:“你們每一家,家中都有自已的船隊,結(jié)果不過是用來走私而已!想過勘測倭國的情況嗎?想過制作輿圖為朝廷出力嗎?哦,別說出力了,賺了那么多錢繳點稅都跟要了你們命一樣,你們又是以什么樣的身份來質(zhì)問我,質(zhì)問朝廷的?”
謝非言臉漲成了豬肝色:“那是我爹干的,又不是我想這樣!他是我爹,我勸不動他?!?/p>
“真的勸不了,我爹會打死我?!标懝Н偪駬u頭。
王學(xué)洲冷笑:“連自家都掌握不了的人,居然還妄想指責(zé)管理一個國家的人,實在是可笑!”
三人表情一滯,默了。
“收起你們這些無用的情緒,想要知道為什么朝廷不出兵,就多看多學(xué)習(xí),自已去尋找答案!想要改變現(xiàn)狀,就發(fā)奮圖強(qiáng)考上去!掌握了話語權(quán)才有人聽你們說話!在自家都沒話語權(quán)的人,不配跟我平等對話!”
王學(xué)洲鄙視的看了他一眼,轉(zhuǎn)身就走。
“我、我只是現(xiàn)在沒有話語權(quán),以后一定會有的!”
謝非言沖著王學(xué)洲的后背喊道。
王學(xué)洲露出一抹諷刺的笑容:“小寶寶,那等你掌握了話語權(quán)再來問我哦~~~”
三人瞬間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
——
第二天一早醒來,王學(xué)洲正要坐起身,‘咚’的一聲又倒了回去。
后背像是被人偷襲了似得,稍微一動渾身都疼。
湯亭林聽到動靜扭頭一看,看到他齜牙咧嘴忍不住嘲笑:“之前都是你玩別人,沒想到自已被楊禾玩了吧?”
由于房間有限,楊禾和他們是睡在一個屋的。
聽到這話,楊禾連忙將一塊石頭往懷里塞了塞解釋:“我沒玩。”
王學(xué)洲白了湯亭林一眼:“快過來給我拉起來,肩膀怎么這么疼?”
湯亭林走過去將他推起來,扒開他領(lǐng)口的衣服看了看,驚呼:“肩膀烏青!”
只是一個簡單的坐起來的動作,王學(xué)洲就感覺疼得不行,他嘶著氣:“估計是昨天撞的有點狠,睡了一覺就青了?!?/p>
簡單的洗漱過后他們連早飯都沒吃就坐上了程大獻(xiàn)準(zhǔn)備的馬車趕往永安鎮(zhèn)。
唐家被救出來的幸存者看到唐二狗也被押著要上馬車,情緒頓時激動起來。
“是他!就是他!他帶著倭寇沖去了我家!”
“唐二狗!你不得好死!我們都是一個村子的人??!你怎么能···你怎么能帶著倭寇去搶我家!你畜生?。 ?/p>
“我殺了你!我一定要殺了你!我爹當(dāng)年看你一個人可憐,好心將你弄到我家做船工!現(xiàn)在你怎么對我們的?!你還是人嗎?你連豬狗都不如!畜生!我唐家沒有你這號人!唐家的列祖列宗知道了都得從地下爬出來找你!”
押著唐二狗的士兵大聲呵斥:“退回去!你們再往前就不客氣了!退回去!”
唐二狗一開始還有些瑟縮,看到那些士兵護(hù)著他頓時來了底氣,大聲嚷嚷:“你家那么有錢多我一個能怎么樣?誰讓你們要把我逼的沒有活路的?不是你們逼我,我能出海討生活嗎?能被倭寇威脅嗎?你們有今日這個下場都是活該!”
唐地主的兒子唐吉沒想到他這么無恥,渾身的血液倒流:“唐二狗!是你手腳不干凈偷了東西!是你屢教不改這才被趕出去的!是你!我們好心收留你,還收留錯了!出海討生活沒人逼你!你卻反過來給倭寇帶路,殺害鄉(xiāng)鄰!你不得好死!”
“我死了你們又能好哪去?生不如死!你爹是已經(jīng)死了,尸骨無存!長江水都不一定給他卷哪去了呢!你娘、你妹妹全都····”
王學(xué)洲擺擺手,那些士兵松開他退到了一邊。
唐吉沒人攔著再也控制不住了,沖上去一拳頭將唐二狗給打翻在地。
五個唐家人,全都沖上去對著唐二狗拳打腳踢。
“畜生不如的東西!你爹要知道你這樣,生下來就得將你溺死!”
“回去我就讓人挖了你爹和你爺?shù)膲災(zāi)梗⑺麄內(nèi)映鲇腊叉?zhèn)!這輩子都別想埋在我們唐家村!平白臟了我們的地方!”
唐二狗凄厲的慘叫著。
王學(xué)洲感覺差不多了,冷聲吩咐:“拉開!讓他們上車,我們還要趕路?!?/p>
幾個人被分開塞到了馬車上,才開始啟程。
徐墨厭惡的看了一眼叛徒:“你帶著他們?nèi)ビ腊?,怕是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們。?/p>
王學(xué)洲無所謂:“本身就是該死的東西,我?guī)ビ腊簿褪菫榱私o那里的百姓發(fā)泄情緒的,轉(zhuǎn)移他們對官府的埋怨?!?/p>
徐墨恍然,沉默了一下開口:“這樣也好?!?/p>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他們便到了永安。
那里的街道和房屋建設(shè)看上去比福山強(qiáng)了不是一星半點,只是也一如福山一般慘淡,大老遠(yuǎn)就看到整個鎮(zhèn)子上掛滿了白布,充斥著哭聲。
馬車剛停到路口,就看到一個穿著官服的人帶著幾個衙役跑了過來。
“下官南沙縣縣令駱瑛見過撫臺大人,見過王大人,見過湯大人?!?/p>